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aoyukimura】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网王]夏木成荫》作者:至仲夏 文案: 被球砸醒后,女主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年前。 本来以悲剧结束的生命突然扭转,再次面对暗恋十年未果的幸村精市,她不知是该勇敢踏出那一步还是缩好脑袋等着命运再次重演。 只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在她选择缩脑袋之后,幸村精市不按原来的剧情走了?! 内容标签: 网王 搜索关键字:主角:早川夏木幸村精市 ┃ 配角:网王众 ┃ 其它:重生网王 ====================================== 结局。   这已经是第几次睁眼了?早川夏木记不清楚,但是落入眼底的依旧是这片熟悉的,清冷的苍白色。她小心翼翼地呼吸了几下,确认了自己这破烂不堪的垂危灵魂又在世上侥幸存活了一天。      早川夏木睁着浅咖色的眼,躺在病床上,虽然已经从短暂的噩梦中清醒了,却仍是一副失神空洞的模样。她什么都没有去想,也没有什么可以想,也许是觉得可笑的,她活了二十五岁,到病危的时候,却觉得过去的二十几年来没有什么可挂念的。唯一让自己牵挂的就只剩下家人了吧……      她直直地盯着病房的天花板,过去的几十天,她都是这样过的。      病房门被悄悄的推开,进来的是一位看起来年龄比她小的女护士。从夏木在一年多前入院开始,这个小护士就一直在照顾她,也许是年龄相近的原因,平日里安静沉默地一句话都不说的夏木偶尔会跟她聊几句。但是聊天的内容都是枯燥的,小护士说到明星歌手就会很兴奋,而夏木只能默默地看着她开心,尔后点点头,微微地一笑。      她入院太久了,有时候自己都会觉得,好像跟这世界已经没有什么联系了。   她甚至在想,如果哪一天,她再没能睁开眼,该是会觉得……解脱的吧?      “夏木桑,日安。”   “嗯,日安。”夏木动了动嘴角,想坐起来时,小护士忙按住她,“虽然你看起来精神不错,我也很想扶着你出去走走,但是今天可不是个好天气,夏木桑在床上多躺会吧。”   “劳烦你了。”   “不必这么客气,”小护士腼腆的一笑,“夏木桑不嫌弃我总是这样聒噪就好了呢!”   夏木极淡极淡地笑,“……怎么会呢。”      ……怎么会厌恶这样的活力呢?在得知自己的病情之前,她也是这样的啊,无忧无虑,浑身上下都仿佛有着挥霍不完的青春活力。只是,在一瞬间全部枯萎了而已。      小护士给她做着每日的日行检查,每每都会说,“夏木桑,今天好像有好点哦,再过不久,就可以下床蹦蹦跳跳了。”   每次说着这样的安慰之语的是医生和护士,而最明白事实情况的也是他们。   夏木淡淡地把目光移开,“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检查完了,小护士开始陪着夏木聊天。夏木住在医院,不看电视不看报纸的,对外面发生的什么了解很少,每次要小护士找话题时对她而言都是一个折磨。夏木看小护士挠头很久也想不出个话题,她抿了抿嘴唇,正想开口说困了时,小护士突然拍了一下大腿,啊地叫了一声,然后神神秘秘地凑近,“夏木桑知道昨天落幕的美网半决赛结果吗?”   夏木一愣,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小护士看了看她明显的一副出神的样子,扬起嘴唇笑着,“是一个日本人打入决赛了哦,而且长得超级帅的!呃,与其说长得帅,应该是说很漂亮吧,不对,漂亮不可以形容男人……呐呐,我手机里有照片,夏木桑要看吗?”   夏木目光平淡地看着那只递到她眼皮底下的手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去看照片中的男人。藏在被子下面的手有点轻微的颤抖,夏木努力地移开了目光,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是挺好看的……”      照片显然拍的是电视机的屏幕,画面有些失真,而那个俊秀挺拔的青年的轮廓却又清晰异常。她的记忆是一卷胶卷,而这张失真的照片,比她的记忆中任何一张他的照片都要来的让她惊痛。   “对吧?而且他是东大理学部毕业的呢,不仅网球这么棒,学业也是佼佼者,就是可惜已经有女友了……对了,你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吧,他叫幸村……”   夏木倏然出声打断,“对不起,我有点累了,想休息。”      她阖上眼,没有血色的脸似乎较之前更为苍白了一些,眼睫毛不停地细微颤抖着,像是在竭力按捺住什么情绪。小护士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吵了,于是道了歉,安安静静地离开了。   病房里又变成空荡荡的了。      夏木闭紧了眼,等着那股几乎快让她崩溃的心痛过去。就在刚刚余光瞥到他的侧脸的一瞬间,好像时光就在那狭缝中溜走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带着年少时的懵懂和心动,挟裹着十几岁少女时的活力与热情,全都化作一瞬的疼痛,缓缓的,用力的,不留余地的碾压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她压抑着呼吸了几次,腹部开始细微的抽痛,到最后演变成了剧烈的疼痛,她挣扎着起来想去按铃,一股酸气直冲喉间,她俯身就是一通只有酸水的呕吐。接连着又干呕了几次,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她像是一瞬间就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目光涣散着不知落在哪里。   早川妈妈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她吓了一跳,连忙用纸擦净夏木的唇角,按了铃。夏木这时回神了些,哑哑地叫着,“妈……”   早川妈妈转过头不让夏木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睛,她故意自然地说,“今天妈妈起早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早饭,一定要吃的饱饱的哦,夏木还没长大呢,以后就你这撒泼的性格也不知道有哪个男生会喜欢你……”   “妈……我……不想再待在医院里治疗了……”   早川妈妈浑身一震,接着就是不可抑制地颤抖,“傻孩子,说什么话呢……只是吐了嘛,你小时候晕车也经常吐,你忘了?”   “妈,胃癌晚期,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别把我锁在医院……”说完之后,心里却没有慌张和不知所措,甚至是绝望。夏木每天都在对自己重复地念着自己的病,她畏惧死亡,渴望活着,但是她没有办法去改变啊。夏木低下头,轻轻地说,“我不想后悔,我还有件事情没有做……妈,让我出院吧。”   早川妈妈几度张嘴,仍是吐不出一个字,最后捂着脸痛哭。      那一瞬间,夏木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她移开了目光,看向窗户,日光穿透了厚重的窗帘,映射出房间里点点浮尘,她近乎自语般地说,“今天的天气也很好呢。”   和当年每一日的日光一样美好,即使是阴天,即使是雷雨,只要眼中那方小小的世界有那人的身影,透射进脑海里的就是一片晴明。      记忆中她是他的后桌。   那时她总是不敢直接盯着他看,生怕那透着显而易见的意味的眼神为别人所知晓。   于是她每次上课都会把视线投在窗上,上面倒映了他清秀温和的侧脸。      ——窗外这么好看?早川夏木!   班主任的声音阴沉沉的。   ——嗯……真的挺好看的。   她迷糊又少根筋的回答。嘴角是纯粹的简单而满足的微笑。   说起来,这些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是了,都已经十年了。      × × ×      出院之后,夏木在家里闲闲地呆了几天。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她也如父母所愿,一直安稳地躺在床上,昔日的好友偶尔会来陪陪她,却总是没说几句就红了眼眶,道了歉就快步离开,久而久之,也就不来了。   夏木每日就靠着枕头,看看杂志或报纸,对于自己已经被病魔扼住了脆弱的脖颈的命运,没有激烈的反抗和崩溃,反而是平平淡淡,默默无声地接受了。   ——其实,就算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      不久后的一天,夏木买了张飞往美国的机票。收拾行李时,妈妈急急地问她为什么要出门,夏木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妈,不用担心,我两天后就回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虽然如此,最后还是妈妈陪她一起去了美国。   坐在大体育馆内,妈妈心疼地握住夏木冷冰冰的手,“比赛在家里不能看吗?为什么要大老远跑到美国来?怎么这么折腾自己呢?”   夏木反握住妈妈的手,渐渐用力,“我没事的,真的没事。”   美网决赛……无论如何她也想到现场,而不是隔着冷冰冰的电视机屏幕。      比赛很激烈,早川妈妈的手被夏木用力捏了好几下,而她本人却似乎毫无知觉,双眼直直地看着比分一点点艰难的爬行。      该从哪里说起呢?真的很想对你完完整整地说出那句话。   ——幸村精市,我喜欢你。   比分到了艰难的四比四。   ——我整个完好无缺的少女时期,都是在对你每日的恋慕中度过的。   那个清冷如水温润如风的少年啊,在她心底刻出一道生疼的血痕,每次呼吸都会扯疼。      ——从未出口的年少的感情。苦涩又微甜的暗恋像是一场最冷门的表演,一切都是我自导自演,底下不会有观众,我可以一个人沉浸。从来没有盼望过你能停驻,没有奢求过你也会有相同的感情倾注于我。   一场球赛能有多久?一场暗恋能够持续多久?   ——我想你从同学口中得知我因病去世的时候,一定会微微蹙起眉头,似有淡淡的感伤,遗憾而可惜地轻叹。我为什么会猜得到?因为你待我就是一般的同学,你从不曾发现我拙劣的隐藏躲避,应该说你不在意。      呐。现在馆内在欢呼的是他的名字吧。   他赢了,她从未怀疑过。   他是神之子,即使曾经有过失败,却终究不会被神抛弃。   早川妈妈轻声地说,“夏木,已经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早该在十年前结束的。夏木缓缓地弯起嘴唇,“妈妈,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当记者把话筒伸向年仅二十五岁就拿到了大满贯的幸村精市时,全世界的人仿佛都听到了那道温柔地让人心碎的声音,“名嘉,筱原名嘉,不知道这个聘礼你还满意吗?”   夏木恍然出神,记忆回到十五岁那个开满樱花的季节。   ——你好,我是幸村精市。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在高一的新班级里,这是他简洁的自我介绍,但是坐在台下那个还带点傻气的女孩却再也忘不掉,那在晨光中微微一笑的少年。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看到的第一眼,只是觉得这个少年真是好看。   谁知道呢,只是这样就让她记挂到现在。      眼泪无意识地掉落下来。她完全听不见现场喧闹的鼓掌和欢呼声,每次的呼吸仿佛都得小心翼翼。   这就是结局吗?她真的好不甘啊,她恨自己的胆小,恨生命的吝啬,恨,命运让他们相识,却从没考虑过让他们相守。   早川妈妈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轻柔的安抚着,却只是静静地任她哭着。   夏木眼睁睁地看着幸村精市走到观众台中,走过一个又一个疯狂的观众,慢慢地走近她们这排,最后擦身而过,这一瞬间在夏木的脑海中被无限放慢动作,她痛苦又贪婪地感受着最后一次,由他带给她的悲哀。   幸村走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面前,两人在所有人起哄声中深情拥抱。   夏木连头都不敢回,她咬住了下唇,克制着自己一次又一次想要昏厥的冲动。   这是结局!这就是结局!   她的心里疯狂地呐喊着,而事实上她只是像失了灵魂一样呆呆地站在群众之中。耳朵里什么都听不到,脑海中回放的都是青涩高中时代被深深映入自己记忆胶卷的一切。      他翻飞的外套。他看书的姿势。他打球的凌厉。他微笑的温和。   肚子猛地一阵不适,夏木捂着嘴,脸色青白,最后还是把刚喝下去的半瓶水给吐了出来。   早川妈妈再也控制不住地眼泪不停向下掉,“夏木啊,我的夏木……”      “妈……我会没事的……”她喃喃地说完,却突然脆弱地紧紧抱住妈妈,痛哭失声,“妈……我不想死,我真的好想活下去啊……”   没有人会在意这对抱在一起哭泣的母女,就像是世界上最普通常见的一场暗恋会被所有人遗忘一样。   ——因为暗恋是一个人的事情,所有人都可以冷漠。      不知道也好。也好。   这件她偷偷隐藏在心里十年的心事,终是无人知晓。    重生。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耳朵边总有些嘈杂的声音,夏木紧紧地闭着眼,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些模糊的影像在梦中渐渐清晰起来,在一片雾蒙蒙中,她似乎闻到了一丝一缕樱花的香气。淡淡的,却一直萦绕着她。奇怪……还没到樱花开的时候啊。在一片混杂的声音中,她突然听到了一声气力十足的女声,“夏木!猪!注意球啊——!”      她似乎有点意识,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温和的阳光落入眼睛,不太刺眼,但是在阳光中,一个飞速由小变大的黑点让夏木呆怔了一秒。随即,被砸个正中。夏木瞬间眼冒金星,抬手捂着额头,痛苦地拧起了眉,那种被球击中的钝痛感降临在她头上,整个脑袋像是要裂开。她双手抱头,有气无力地呻吟起来,“谁啊,哪个混蛋……”      这是梦吗?……好真实的梦……头好痛啊。      夏木哼哼了几声总算是再次睁开了眼睛。阳光突地被黑影遮挡住了,逆着光,那个人影有些不清晰。夏木想着是不是妈妈,但是看看人影后面的太阳,又有些奇怪,她的房间什么时候露天了?……而且,床好硬啊,跟睡在地上一样……      夏木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倏地坐了起来,头有些发昏,但是在看清了周围的一切后,头就不止是晕了,简直是罢工停止运转了。      不算强烈的太阳光铺洒在操场上,四处都能看见穿着白色T恤,红色运动中裤的女生在跑来跑去踢足球,有几个女生正在朝她这个方向跑来,一边还挥着手大喊她的名字。夏木眨了眨眼睛,又使劲地摇了摇头,却在低头看到自己与那些女生相同的穿着后,硬生生的愣住了。她扯了扯自己有些脏的衣角,喃喃地说,“不可能吧……难道我做了个长达十年的梦……?”      之前那个挡住了太阳光的人蹲了下来,带着点痞气的声音里同样有一丝笑意,“做了十年的梦?这样被砸醒怪可惜的,说不定你可以梦到我是怎么死的,然后醒来提醒我注意点,puri。”      夏木还没从自己的思维中转过来,顺着声音转过头去看,看到了一头白毛,脑后还扎了个小小的辫子的仁王雅治。此刻他正蹲着,与她目光相平,夏木分明看到了他眸中的戏谑。      重点是……明明长大后的仁王把头发剪短了呀……她从医院回来后,仁王也曾经来看望过她。因高中时,早川一家搬到了神奈川,与仁王家相近,在两对父母亲日渐亲密的交往中,她和仁王也渐渐熟了起来。虽说关系不是特别好,但在学校里见到也时常打个招呼,偶尔也会开开玩笑。      夏木呆呆地看着他,然后说,“……仁王,你几岁?你认不认识安藤由纪?”安藤由纪是仁王在高三时交往的女友,在她印象中,两人的恋爱关系很稳定。      仁王也是一怔,然后挑起了嘴角笑,“看来是被砸傻了,安藤桑是我们班的同学,我当然认识。”他顿了顿,语调有些怪异,“……你不认识?”      “呃……我有点晕……我得缓缓……”      几个女生跑到她边上才停下来,弯着腰喘气,站在前面的女生伸手到她眼前,想拉起她,一边噼里啪啦开始说话,“呼……夏木,你没事儿吧?不好意思啊,刚刚这球如果我把握好角度的话,是不会射向你的,只能说我力气太大了,你躺在这么远的操场边睡觉,球竟然还能砸到你……应该说你太衰了……”      夏木抬头看去,是她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千叶真树。应该说,现在在她眼前的是缩小版的真树,看起来像高中时期一般大。      仁王见已经有同学围过来了,便站了起来,双手插在口袋里,嘴角边依旧带着雅痞的笑,“我先走了。如果你被确认为深度脑损伤,我会替你打电话给早川阿姨的,puri。”      “这么夸张吗?对不起啊夏木,快让我看看,你那本来就阵亡众多的脑细胞还剩下多少,脑细胞可是死一个就少一个的呀……呜呜……夏木我对不起你……”真树开始演苦情戏,一把扑倒在夏木身上。夏木有些受不了,艰难地说,“我还好,就是有点晕。”      最后去医务室休息了一节课,人也慢慢清醒了。      夏木看着桌子上的日历,再看了看窗外熟悉的立海大附属高中景色,有些愣愣的。现在的她,是高二B班的学生,不是濒临死亡的早川夏木。所以……她是回光返照,不,返老还童了么?      心里意外的什么感觉都没有,也有可能是太多情绪同时涌上心头。夏木叹了口气,她虽然不知道以后仁王雅治是怎么死的,倒是知道自己是胃癌死的。虽然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是既然已经回到了从前,倒是给了她一个善待自己的机会。同样的悲剧,无论如何,她不会再让它发生。在看见过那么深切的悲痛出现在父母亲的脸上后,她再也不要看见第二次。      也许于逝者,她心中的悲哀已经被对命运的屈从而掩盖了,但是于生者,看着自己的血亲逝去,该是多大的痛苦与绝望。      看了看腕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夏木在床上懒了太久,要重新拾起学习的动力实在太艰难。她悄悄地从医务室校医背后溜走,在熟悉的校园中无事游荡中,她的脸上露出了许久没有出现过得轻松的笑容。      总觉得身心都回到了年少时期,丢去了病重的包袱,竟是这样的轻松舒适。      夏木一个人在落满樱花的小径上走着,慢慢地停下了脚步。她记得,这条小径的出口,就是那一片绿色网球场,是她十年中无数次梦见的地方,那一片广阔的球场上,是那个让她体味过快乐痛苦绝望的人。      猛然回神,夏木飞快地摇了摇脑袋,迫使自己把刚刚脑海中的景象抛弃。      唯独这个……唯独他……即使重来一次,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夏木苦笑了一下,熟悉的那种伤心难受又瞬间桎梏住她,夏木抬步向前走,努力让自己忽视那种悸痛。      现在是高二刚开学,樱花开至末期,再过一两天估计就谢得差不多了。空气中浮动着浅香,校园内分外静谧。夏木走到了网球场,在远处静静地往里看了看,里面自然没有人,偶尔有樱花花瓣被风吹着掉落在那片绿色场地上。她收回了目光,转头离开了。      转过头后,风景依旧,只是心里凭空地少了什么,有些空落落的。      ×  ×  ×      慢慢地转悠到侧门口,夏木抬头看了看那面只有三米左右高的墙,再看了眼紧挨着墙种着的大树,突然有种翻墙逃校的冲动,转而又唾骂自己就是因为这种从小养成的懒惰厌学习惯,才碌碌无为小半辈子。      夏木重重地叹了口气,正打算认命地回去上课时,突然听到墙对面有些异样的响动。没等她靠近,一样东西从墙外边抛了进来,夏木眼睁睁地看着那样东西在空中划出一道圆润的抛物线,等反应过来那条抛物线的终结点在自己的头上时,躲已来不及。      还好……没有足球痛。夏木揉了揉脑袋,撇着嘴角弯下腰去捡起那个肇事者——书包。      夏木想了想,还是把书包扔回原地,以免主人找不到。      “啊啊啊——!你竟然敢这样对本大人的书包!”      夏木侧过头去看,一个少年正坐在墙上,手上还拎着一把折叠式梯子。显然书包的主人是他。而且刚刚气势十足地吼着的也是他。夏木有些庆幸他选择了扔书包而不是扔梯子。      “书包是你自己扔过来的,我只是放回原地而已。”      她印象中有这个男生,是网球部的一员,叫切原赤也,似乎是网球部众人较为头疼的一个后辈。好像是……高一吧?不是吧,刚开学就逃课?夏木心中第一个想法不是鄙视,而是找到了同伴般的欣慰,同时也觉得自己厌学懒惰这一点并不丢脸。      切原赤也踩着梯子飞快地下来,气势汹汹地朝着夏木走过来,但飘忽的目光还是夹带了一丝心虚和不安。他努力睁圆了绿色的眼眸,“喂!你刚刚什么都没看到!本大人可没有逃课!”      夏木目光一直盯着他卷卷的头发,再看看他别扭的表情,突然觉得他很像家里那条泰迪犬“面条”,好想揉他……      “喂!本大人在跟你说话呢!”切原有些急了。今天是游戏中心推出新一款游戏的第一天,他可是心里天人交战许久才决定逃课去玩的,谁知道一路顺畅回来却被人看到了!被老师知道倒是没什么,如果被黑脸神真田和幸村部长知道了,那他就只能接受心理和身体双重惩罚了!      夏木看着他不安却强装胁迫的眼神,不由笑了,“可是我都看到了,而且你的书包还砸到我的头。还有,对学姐要尊重啊学弟,哦……切原赤也是吧?”夏木佯装瞥了眼他书包上的名字,说话语气虽然平平淡淡,但是心虚的切原却一心以为她在威胁他。      切原气急,像个孩子一样蹬了蹬腿,最后泄气了,低垂着头,“……那我道歉……你别说出去……”      “该叫学姐。”   “……学姐。”      “考虑一下。”夏木转过身佯装要走,切原忙追上来,“本大人都道歉了!”      夏木看他气急的样子,好心情地笑了笑,连发飙的样子都像面条呢……她摇了摇头叹口气,“学弟啊,你一上来就求我别告诉别人。但是,我要告诉谁呀?告诉老师?”      切原愣住了。夏木压抑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卷发,然后飞快地转身溜走。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后面那个小子在炸毛,“喂!!你这个……!”      夏木心情突然很好,刚刚心里的阴霾也一散而尽。以前一直以为切原赤也是个性格暴躁,一点都不安分的人,今天却突然觉得,也是蛮可爱的嘛。主要是向来一激动就口拙的她从来没在嘴巴上赢过别人,今天突然赢了一把,实在是让人暗爽啊。       仁王。   夏木回到班级时,千叶真树正好从里面匆匆忙忙地跑出来,一头撞到身高差不多的夏木额头上。两个女生一起捂着头蹲下,嘴巴里不停地轻哼着,夏木无奈地揉了揉额角,“真树,你能不能注意着点,别让你的球射向我,也别让你的头撞向我。”      千叶真树撇了撇嘴角,又因额头上的钝痛而龇牙咧嘴地回,“还不是担心你?我下课的时候去医务室看你,谁知道校医说你早就走了。干嘛不回教室啊?”      “这个……心理治疗比物理治疗更重要。”   “你可以直接说你不想上课想出去溜溜放松心情。”   夏木咧了咧嘴角,先站起来,然后扶起了真树,“现在是放学了?”   “对啊,今天是星期三,你们社团应该没有活动吧?”      夏木回想了一下,“好像是的,星期三和星期四没有社团活动。早知道刚刚就应该溜出学校了……”当然后面半句夏木是咬在嘴巴里声音小小地说的。真树总是特别痛恨她对于学习的得过且过的态度,每次考前冲刺复习的时候,真树都会对着看书十五分钟就能睡着的夏木发飙。      “其实你报的那个什么英文社,无聊又枯燥,如果是我每天嚼着那几个饶舌的音,脑袋都会炸掉。”   “是吗?但是我挺喜欢英文的。”英文是夏木唯一感兴趣的科目了,虽然她的英文成绩也不好……应该可以说是压底的,不过兴趣最重要嘛,她一直相信有兴趣就能学好。   “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今天我们戏剧社社长外出参加活动去了,我们放了一天假,要不我们一起走走?”   “走?走去哪儿?我比较想回家。”   真树拍了她脑袋一下,“傻啊你,当然是去网球场了,去看……网球。”   夏木顿了顿,然后转过身,像是不想让真树看到她的表情,“看网球的话我还是回去吧。”   真树懊恼地瞪她,“看男人!”   夏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真树被她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跺了跺脚,“早川夏木!”千叶真树本就性情开朗,见夏木一直笑不停,便开始追着她打,“你敢取笑我,有本事就别逃!”   “我没本事,我打不过你,你不要追我,我就不逃……”      夏木能感觉到一阵阵风迎面吹来,偶尔回头间是好友气急却又开怀大笑的模样,心里竟是意外地舒坦。也许这句话让她来说最适合了:年轻健康,真好啊。      两人一直追着跑着跑到教学楼下,夏木体力不太好,打算抱头投降了,却在跑下最后一层阶梯时,硬生生地撞上了突然从另外一边出现的一个人身上。夏木头有些发晕,只听到身后真树惊恐的叫声,“夏木!小心啊!”      世界在那一瞬间旋转起来,夏木只感觉眼前闪过一抹银白色,那一刻,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停止了运转,倏然,一双用力炙热的大手紧紧地握紧了她的手腕试图不让她摔到阶梯上。夏木闭紧了眼,还没念完佛祖保佑,已经能感觉到自己摔在地上……好像不是很痛。她猛地睁开眼,看到自己的双手正按在一个男生的胸膛上,而那个男生则正好被她压在下面,夏木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看清楚男生紧皱着眉的脸之后,傻傻地愣住了,“仁……仁王?!”      仁王雅治皱紧了眉,额头上有细汗冒出,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戏谑般地挑起唇角笑着说,“我知道了,我肯定是被你压死的……”      夏木汗颜。刚刚跟仁王一起走过来的几个少年从突发状况中反应过来,看到向来“恶名昭著”的欺诈师正半苦着脸躺在阶梯上,第一个想法竟然不是去扶他。红发的丸井文太吹破了泡泡糖,笑着说,“仁王你这样子被那些你用整蛊玩具耍过的人看到,该是多么解气啊。”      身为仁王搭档的柳生比吕士则是推了推眼镜,然后双手环胸,明摆着观望的态度,“即使是英雄救美,在之后也不该说‘被你压死的’这种话。”      “搭档,你真是太令我寒心了……”      一直从容地站在一边的柳莲二翻开笔记本,眼睛睁也不睁,完全用电台里那种主持人夸奖见义勇为的人的平淡的评论语气说,“不管怎么说,还是更新了你的数据,没想到你的热心友爱程度没有我计算的那么低。”      还躺在那儿的仁王苦着脸,“能不能等我起来了你们再褒奖我?……”   夏木这才心虚地伸手去扶他,一直友爱同学的桑原胡狼也伸出手,他们正一人一手搀着仁王想把他拉起来时,仁王突然闷哼了一声,“痛痛……”   夏木忙问,“是不是哪里摔到了?”   仁王感受了一下,然后是真的再也笑不出来了,“腿……腿好像断了……”      × × ×      周末。      夏木包好了最后一个饭团,松了口气。早川妈妈打着哈欠从楼下走下来,看到正解下围裙的夏木时愣了愣,然后说,“懒丫头,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夏木先是朝妈妈笑了笑,现在的妈妈脸上没有十年后的皱纹,没有难受痛苦,这个家也还没被阴霾笼罩,这一切都让她倍感珍惜。“今天是周末,我打算去慰问一下仁王。”   妈妈长长地哦了一句,然后一个箭步过去狠狠地捏着夏木的耳朵向上提,夏木连连呼痛,“妈妈!妈妈!我都已经认过错了你就不能绕过我吗?”   早川妈妈单手叉腰,眼眸圆瞪,噼里啪啦开始骂起来,“骂几句你就受不了啦?雅治都被你害得断腿了,你知不知道老妈我面对你仁王阿姨有多抱歉啊?你这个丫头,能不能改改冒冒失失的毛病?”   夏木自知理亏,但是为了自己的耳朵考虑,她还是弱弱地争辩了一句,“可是,医生说不是腿断了……是骨头小小地移位了……”   “你还敢挑老妈话里的毛病?!”   “……”   “还不快去!”      被妈妈推搡着赶出家门,夏木叹了口气,认命地拿着几个饭团朝仁王家走去。仁王家不远,夏木走了五分钟左右就到了。仁王阿姨出来应门,看到是夏木,就微微一笑,说,“夏木来看雅治的吧,他已经醒了,在楼上看电视呢。”   对于仁王阿姨的不责怪,夏木心里还是充满感激的。看看温柔的仁王阿姨,再想想自家暴力的老妈,夏木觉得有点羡慕仁王。      虽然夏木和仁王关系还蛮好,但是也不是那种可以无所顾虑肆意进出对方房间的好关系,夏木先是敲了敲房门,听到房里仁王懒懒的声音之后才打开门。仁王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床头柜上放了几块蛋糕点心,想必因为腿受伤了,他在家里的待遇也好了很多。他余光一瞥,看到是夏木正讨好似的朝他笑笑,还扬扬手里的饭团,仁王嘴角一挑,眸中多了一分戏谑,“来赔罪的?噗哩。”      “呃……是来看望的。”夏木走进去,目光落在他高高架起的裹了石膏的右腿,担忧地说,“你一直被架着腿,酸不酸啊?”   仁王漫不经心地说,“你可以试试。”   “对了,”夏木肃了肃神色,在他床边的小板凳上坐下来,“你这样,多久可以下地打网球?”   仁王看起来倒没她那么凝重,他揪了揪自己的小辫子,想了想,然后说,“大概一个月就可以下地了,不过要打网球可能没那么快。”   夏木脸上满是歉意,“真是抱歉呐,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仁王相对来说还比较轻松,“其实我也有错,不该低估你的体重。”   “……”      虽然仁王看起来没有太在意的样子,但是那么久不能打网球,估计他心里还是很郁闷的吧……可能只是不想让她太有负罪感。夏木在心里感叹一句,这喜欢整人的小子其实也是个好少年嘛。   本着“这人是被我害的”这种想法,夏木乖乖地被仁王损了几句,也不还嘴,之后才放开了些,开始好奇地摸着仁王裹住脚踝的石膏,“仁王啊,敲这块石膏的话,你脚会痛吗?”   仁王连忙制止,“你只要坐着我就会很安全的。”   夏木撇了撇嘴,“好吧。对了我给你做了饭团,你要不要吃吃看?”   仁王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连忙摇头,“你难道忘记了那天我吃了你做的天妇罗,就发誓一辈子也不吃你做的东西了吗?”      夏木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年少的时候她的厨艺真的差到一定境界,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做了次天妇罗,在没有申明是初作的情况下请仁王吃,结果那厮吃了之后,表情异常平淡地给出评价:“初次食之,不欲再见也,再次食之,不欲再生也。”硬是让夏木囧了半天。   不过过了那么多年,她的手艺早就变好了很多,做出的东西也不是让人吃了就“不欲再生也”了。   夏木蓦然想起仁王挑食很严重,也许是不喜欢吃饭团的吧,这么一想,她也就没再坚持让仁王尝尝。      仁王看着夏木多少有些遗憾的表情,暗暗地想着她不会是害他骨头移位还不够,还想给他来个食物中毒吧?白毛狐狸就算一条腿动不了,也不会这样不吭不哼地让人荼毒,仁王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似是想起了什么,他挑起了嘴角,看起来慵懒而带了丝痞气,“你先转过去,我给你看样很有趣的东西。”   夏木没多问什么,转过头,过了几分钟听到仁王说了句好了,才转过头。一转过头,就看到一模一样的自己出现在眼前,还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夏木很没用地被吓的向后仰了一下,然后成功从小板凳上翻了下来,屁股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夏木拧紧了眉,懊丧地从地上站起来,揉了揉屁股,没气势地骂着,“你这个混蛋……”   仁王好心情地笑个不停,眼眸处不经意间流动着一丝邪气,“看来我最新的cos还是蛮逼真的,噗哩。”   “这一点都不好笑!”夏木不满地瞪着他,但是一想到这人被自己压了一下后得在床上躺一个月,再大的怒意都没了气势。   夏木拍了拍裤子,然后好奇地凑近,用手指捻着假发套,“手感还蛮不错的嘛……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你cos女生呢,挺有天赋的嘛!这样的话,如果男厕所太拥挤,你就可以去女厕所了诶!”   “……”仁王对眼前这个思维脱线的人表示无语。      夏木瞥到床头柜上的笔,灵光一现,她笑眯眯地拿起笔,拔掉笔盖,“你闭上眼睛,我给你看个很有趣的东西。”   仁王警惕地看着她,“我可是带病在身。”   “那你睁着吧,不过你可别乱动,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一个激动按住你的石膏腿。”      夏木拖着小板凳到床尾,然后兴致冲冲地在石膏上画画,“嘿嘿……这样就好看多了嘛。而且仁王你不要一直跟自己说‘我腿断了我得两个月才能打网球’,你应该跟自己说‘我两个月不用训练’,你想想,这两个月,就算每天20圈来算好了,别人要跑几百上千圈,你只需要躺在床上……我每次考试前,都希望自己的小指骨折呢……”   “……”仁王从来不知道自己面对一个女生时会有这么无力的感觉。      仁王没有乱动,随便夏木在石膏上肆意乱画,反正不痛不痒的……他微微收敛了戏谑而漫不经心的神情,目光淡淡地落在兴致勃勃的女生脸上。从窗户外泄漏进来的晨光温暖而明亮,照亮了女生恬静温和的侧脸,仁王心思微微一恍惚,似乎是想起了前几天摔在阶梯上的瞬间。造成现在这样结果,其实也不能全怪她不是?如果他当时只是拉她一把,虽然没能拉起她,至少她摔下去也不会很痛,他这几天躺在床上一直想着这件事,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驱使的,他下意识地当了悲催的肉垫。仁王微微一眯眼,眸中掠过一丝深邃和复杂,也许……只是因为她是他极少的谈得来的女生吧。      完全没有注意到仁王的出神,夏木合上笔盖,笑着说,“你看看,我是不是很有才呀~?”   仁王回过神来,很快就抛弃了刚刚有些理不清的思绪,他往一边侧着身子,却因角度问题而看不出她在石膏上画了什么。他正想说时,房门被打开了。      夏木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一眼,浑身就像被什么力量狠狠地禁锢住了,胸口发闷,自己喘气的声音在耳边无限放大。   那真实出现在眼前的人,与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迷糊人影相重合。夏木微低下头,几乎克制不住一股酸涩涌至眼眶。    看望。   仁王听到开门声,朝门口看了过去,唇角挑起像往常一样漫不经心的弧度,但却是确实在笑着,“哟,幸村部长。”      打开门的少年唇角有着浅浅淡淡的笑意,紫罗兰色的头发在柔和的晨光中似是镀上一层柔光,同色的眼眸中存着温浅的暖意,白皙清俊的面容仿佛多少年都没有变过。夏木低了低头,垂在两侧的手缓缓地握起了拳。      幸村看了看仁王高高架起的腿,眸中一掠而过一丝戏谑,转而又换成了正常的微笑,“大家一起来看看你,现在脚感觉好点了吗?”他让开了点位置,门外的少年们才一个接一个地走进来,无一例外的,没有一个人的第一反应是安慰,即使是说出的慰问的话也多少有点“你就乖乖躺着别再整人了”的幸灾乐祸的错觉感。      当年幸村生病的时候,少年们可是着急担忧地不得了,而现在悲催地躺在床上的人换成白毛狐狸后,竟然没有人真心地祝愿他快点好起来,这一点让狐狸寒心不已。      少年们大多注意到了站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夏木,但是并没有人先开口说话。仁王担心夏木会觉得尴尬,正准备跟她介绍网球部少年们的时候,幸村语调温浅地开口,“早川桑,你也来看仁王吗?”      夏木没用地腿抖了一下,然后唾弃自己都二十多岁了面对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竟然有这么不淡定的反应,她努力让声音平稳点,“恩,因为他的腿是我压断的……”   仁王无奈了,“只是骨头小小地移位了。”   夏木瞥了眼他的石膏腿,“结果不是一样的么?”      “啊,是是是你!”夏木只觉得这有点气急败坏的声音有点耳熟,正转过头去看时,就看到一头卷发的切原赤也走到她面前,夏木想起了前几天发生的事,心情变好了很多,“哦……切原赤也是吧?”      又是这种威胁的语气!!切原完全没发现这根本就是他一个人在臆想着她在威胁他,他一想到此刻部长和副部长都在,如果夏木把他翻墙逃走的事说出来,下星期的日子就不用过了!      “你你你……”单纯的切原憋地一张脸都红了,尤其是想到最后她还像给狗顺毛一样摸他的头发,就气不打一处来。      显然夏木并不想理会他,她转过去对仁王说,“既然你队友们来了,我就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仁王点了点头,然后指着放在床头的饭团,“这些……”他显然还对以前吃到的天妇罗印象颇深。   夏木不满地瞪着他,“不会毒死你的!”      切原虽然对自己发飙却被无视这个事实很恼火,但是此刻却难得聪明地咽下这口气,如果在这里吵吵闹闹估计会被副部长铁拳制裁。      夏木下楼之后才松了口气,她认真地回想着自己刚刚的每一个动作每句话有没有不当的地方。每次都这样,一看到幸村就忍不住心慌。夏木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她经过了十年能够变得比少女时期更聪明伶俐点,这种时候肯定能很自然地跟他对话……但是也许就像妈妈说的那样,她的迷糊和冒失估计是一辈子改不掉了……夏木蹲着绑好鞋带,刚站起来就一头撞在鞋柜上。      仁王妈妈本来在厨房做早饭,一听到门口处有声响便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夏木正抱头坐在地上,娇小的脸都快挤到一起去了。仁王妈妈有些哭笑不得,赶忙走过去把她扶起来,“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注意?”      夏木眼泪都疼出来了,额头上红了一小片,她苦笑着,“……起快了。”   “哎都肿了,是不是撞到边角了?”   “嗯……”   “先去沙发上坐着,阿姨去找点消肿的药。”   “谢谢……”      而此刻楼上,众人接连注意到了狐狸那条伤腿上的石膏。上面用水笔画了一只有着巨大尾巴的狐狸,它一条腿有明显的扭曲,两只手乱挥着,一张大的夸张的嘴大张着,两只眼睛圆瞪着,边上还写了短短一句话:腿……腿断了……      众人一个愣怔,然后都忍不住笑了,再看一眼此刻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狐狸,笑得更开了。仁王有了丝不妙的预感,他努力探过头去看,却怎么样也看不清。众人看他努力换角度的样子,莫名地跟石膏上的狐狸有极大的相似度,不由笑得更欢了,尤其是切原,平时少有他欺负前辈的时候,此刻看仁王狐狸的伤害值已经降为零了,他就肆无忌惮了。      丸井笑累了,“仁王,这不会是你自己的杰作吧?还蛮有自知之明的。”   仁王无奈了,他都不知道上面到底画了什么东西,“是夏木画的。”      也许是第一次听到向来与女生们保持一定距离的仁王这样直接以名称呼一个女生,众人面面相觑。幸村看着那只石膏上生动搞笑的狐狸,眸中笑意久久未散,转而又问道,“医生说要多久恢复?”      “一个月可以恢复了,但是要打网球可能还要段时间。”      幸村想了想,“幸而最近的比赛多是地区赛,只是在全国大赛前,你得归队。”语气虽然并不强硬,但是还是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凛冽,让向来漫不经心惯了的仁王也忍不住正了神色,“我尽力吧。”      “雅治?妈妈进来了哦?”   仁王应了一声,仁王妈妈便推门进来,朝房内的少年们笑笑,众人也礼貌地问好。      “对了,雅治,消肿药膏你放在哪儿了?”   仁王指了指书桌下的抽屉,然后问,“怎么了?”   仁王妈妈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夏木那丫头,撞到鞋柜了,额头上肿了好大一块。”   “……”仁王表情淡淡,明显地一副已经习惯了的模样。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伴随着女生懊恼的呼声。仁王挑起唇角戏谑地说,“妈妈下去看看吧,我猜她肯定把杯子掉在地上了。”   仁王妈妈忍俊不禁,“你们先聊吧,我下去了。”      不知何时拿出了笔记本的柳莲二看了看石膏上的画,然后淡淡地问,“仁王,你跟和幸村同班的早川桑关系很好?”骨头移位是因为那个女生,而现在种种表现也可以体现出两人关系不差。柳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一天,他们都看清了,的确是仁王自己当了肉垫才会造成现在的结果。柳突然觉得,自己的关于仁王资料又可以得到补充了。      “嗯……挺谈得来的。”   柳见仁王移开了目光,猜他可能不是很愿意谈这个话题,于是也没继续问下去。反正,以后也不是没时间。      夏木涂了消肿药后就坐在沙发上,仁王妈妈留她一起吃中饭,她用妈妈在家里等着的理由婉拒了。回到家,夏木先给家里那条泰迪犬“面条”喂食。她记忆中,她20岁的时候,面条就被车撞死了,当时她还哭了好久。她抚摸着面条,思绪慢慢地开始漂浮,手上抚摸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直到面条叫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意识到是自己按在它身上的手有些用力,于是抱歉地摸了摸它的耳朵,站起来回去自己的房间。      回到高中时期,再见幸村,已没有了当初那种悲伤难受得要死的感觉了。是她的心境已经开始转变了吗?是啊……她对自己说了那么多年,要忘掉他,忘掉他。也许要彻底抹灭他在她心底刻下的深痕并不容易,但是过了这么久了,总该淡了点吧……      × × ×      快到中午时,网球部众人也接连散了。仁王看了会儿电视,觉得肚子有点饿,看了看时间,估计着妈妈应该还没烧好饭。他想在床头柜上找点点心,看到了夏木带来的饭团,他眼睛微微一眯,嘴巴里似乎又溢上那股令他毕生难忘的天妇罗的味道。      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拿起了一个饭团,仁王将饭团打量了个遍,觉得跟普通的饭团差不多,而且把饭团都做得很难吃的人应该很少吧……他有些忐忑地咬了一口,意外地觉得味道不错,不知道是肚子饿了还是什么原因。      短短的时间,她怎么把厨艺练好的?仁王挑了挑眉,她不会是每天都在练习吧?那对她家的厨房来讲肯定是个灾难,她那样粗心大意的人……      仁王拿起手机,想着难得地不损她一次吧,正输入了“饭团味道正常,没有出现肚痛腹泻状况”,准备发送时,仁王妈妈走了进来,她看到了石膏上的画,愣了愣,然后开始笑。仁王现在对自己的石膏简直充满了好奇心,“上面画了什么?”      仁王妈妈肚子有点疼,忍着笑用手机拍了下来,然后给自己还不明所以的儿子看。      仁王的脸一点点地维持不住漫不经心。他拿出手机,把刚刚编辑好的信息一个字一个字删掉,然后写上“下次我一定向你讨教如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让人痛不欲生的食物”。点击发送。       公车。   今天是新一个周一,因为想到这天是自己值日,夏木特地比平时早起了半小时。但是由于她磨磨蹭蹭的动作,最后还是像往常一样叼着片面包,拿了袋牛乳就匆匆忙忙出门了。路上的樱花都谢尽了,春天也快过去了,清晨的风却依旧清新。夏木匆忙赶到了车站,正好看到一辆公车慢吞吞地停下,她急忙咬住牛奶袋,一手拉住书包带子,飞快地跑过去。      总算在车关上门前上了车,夏木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撩到耳后,正准备从书包里掏钱时,突然一道温和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就像一阵轻微的风拂过耳际,“早川桑?”      夏木愣怔了一下,忙用手接住牛奶袋,才抬头去看,映入眼帘的正是幸村温和清俊的面容,她小小地结巴了一下,“幸……幸村君?”      幸村微微一笑,“早安。早川桑原来也坐这班公车吗?”      夏木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来,等反应过来才懊恼了,原来自己跟幸村上学的路线和公车竟是一样的!怎么现在才知道?可能是因为今天她难得地早起了吧……以前就算她值日也是能赖到多晚就多晚的……而幸村则是因为有晨练所有每天都早起的吧。难怪三年高中下来,没有一次在公车上遇到他过。      幸村看女生一脸后悔懊恼的表情有些不解,转而看到司机正不满地盯着她,于是提醒了一句,“早川桑,投硬币了吗?”      “啊……不好意思!”夏木朝司机叔叔抱歉地笑笑,掏出钱包,却发现没有硬币了。      幸村看她皱着秀气的眉无奈的样子,差不多猜到她的窘境了,于是微微一笑,“我还有多余的硬币,这次我先借你吧,以后有机会再还。”   夏木忙点点头,“真是帮大忙了,谢谢。”      幸村从钱包里拿出钱给夏木,他的指甲无意间划过她摊开的手心,夏木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把那枚还带着他手心余温的硬币紧紧地攥在手中。如果可以的话,她有点不想把这枚硬币投进去呢……遗憾地投了硬币,夏木转过身扶住扶杆,咬了咬下唇,抬起头直视着幸村紫罗兰色颇为柔和明亮的双眸,“钱,我到教室就还你。”      幸村温和地点点头。倒不是他小气,连硬币都要要回来,只是对于不太熟的同学,幸村向来不会表现得亲近,毕竟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可以对同学友好并施以援手,但是只对朋友敞开心扉。而早川夏木,尽管他们同班,而且还是前后桌,但是平时交流实在少之又少。他唯一的感觉就是这个女生蛮安静的,从来没见她有过什么高调的举动。但是前日在仁王家,他倒是对这个女生有了新印象,那只断腿狐狸……也许她也只是在不太熟的人面前比较安静吧。      当然现在的幸村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他在脑海里想着的并不熟的女生,在日后到底给他的生活带来多大的转折和改变。      公车拖着笨重的身体向前行驶着。夏木和幸村两人站的不远,但是却一直沉默着,幸村一直面色平淡地看着窗外街景,夏木则是偶尔偷偷地瞥他一眼。幸村穿着土黄色的队服,网球袋背在右肩膀上,他身姿挺拔颀长,面容不凡,身上似乎带着一种令人忍不住注意到的气质,明明他只是这样安静地站着,就是有很多人若有若无地注意着他。      夏木脑子里在想些杂七杂八的,然后就隐隐听到临近的座位上两个女生压低了的兴奋的交谈声,“我就说吧,幸村学长是这个时间点上车的……”      “啊,那以后我得掐着这个时间来了,一大早就看见男神,心情真是太好了……”      夏木的唇角忍不住扬起,没错呢,幸村可是高一许多学妹们心目中的男神,球技高超,面容不俗,性格又平和。夏木似乎想起来,他们去年刚升入高中时,开学才二天,就有胆大又开放的高年级学姐来找幸村表白了……简直是通杀啊。      想到这,夏木莫名地有些想笑。也许是喜欢他的心情持续了太久太久,也许是对他的好人缘见怪不怪,夏木看到别的女生显而易见的恋慕倒没觉得有多不舒服,应该说早就麻痹了。      蓦然间,似乎听到幸村的声音,“有什么很好笑的事吗早川桑?”      夏木一僵,唇角的笑意硬生生地止住了。她干笑着抬头看去,幸村正略低头看着她,目光相对,夏木心尖轻轻地颤抖了一下。还没等她回答,幸村的眸光若有似无地掠过刚刚那两个女生,夏木立刻反应过来他肯定是听见了那两个女生的对话,于是立马强装镇定地说,“因为觉得幸村君的人缘很好有点羡慕……早上去学校的公车上,一定经常遇到同校的学生吧?”      “……”幸村一顿,转而缓缓地笑开了。那双存了笑意的紫罗兰色的眼眸有着明亮而动人的眸光,让人忍不住看出了神。夏木愣了一会儿,然后慌忙移开自己的注意力,一边不停地在心里重复:无欲无念色本是空四大皆空啊啊……      幸村看女生突然正色,一脸的如临大敌的严肃神色,忍不住轻笑了一下,“早川桑,你的表情……还真是多变呢。”      幸村带着笑意的话语像一根羽毛不停地在夏木心上挠啊挠,夏木为了掩饰自己脸上飞红,微微转开了脸,咬住牛奶袋的口子,含糊地应了一声。      到了一站,上来的人骤多。大多是上班族,也不乏有立海大的学生,狭小的车厢慢慢地变拥挤。      夏木眼睁睁地看着她跟幸村之间的距离不停地被人填满,不由几不可见地遗憾了一下下。但是无论如何,今天能意外地在公车上遇到幸村并气氛较为轻松地聊了几句,她还是蛮开心的。夏木看着车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脑海中掠过了很多以前的记忆。她曾经坐这班公车坐了三年,从来竟不知她看过的风景也曾入了幸村的眼帘,心里莫名地轻松愉悦了很多。      没多久就到了该下车的站,立海的学生接连下车,说说笑笑地沿着近海的路向学校走去。   又是明媚温暖的一周。      × × ×      夏木和仁王是同班,仁王的位子离她有些远。桌子上空荡荡的,估计接下来的一个月也会这样空荡荡的。      昨天晚上就把仁王的笔记拿了过来,夏木出于负罪心理,答应帮他做笔记并且每天把作业送到他家。虽然夏木也没自信自己可以一整天认真听课,但是为了苦逼地在床上躺着无法下地行走的仁王,她还是咬牙应承了做笔记的要求。      但是……真的困到不行了啊!      夏木撑不住了,往边上一瞥,同桌千叶真树早就光明正大地睡死过去了。她忧伤地看着老师,不明白为什么老师说话的声音有如此强烈的催眠作用……明明都是她学过的知识了,她可以趴下睡觉,但是为了那只狐狸她还得苦逼地写笔记。夏木揉了揉眼睛,努力瞪大眼睛看着老师,希望这样自己能清醒点。      “这个语法大家都在笔记上记下来,还有……”   “这个概念……”   “书本知识……”      老师的声音杂乱了,迷糊了,夏木手中的笔滑出手心,下一秒,重重的“咚”地一声打断了老师的讲课。全班清醒着的人都转移注意力来看,千叶真树则是被吓的一个激灵抬起头,转过头,正看到夏木揉着额头,一脸困意地嘟囔着什么。肯定是她困到不行,额头砸到桌上了,粗神经的千叶真树完全不记得现在还在上课,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就开始数落,“夏木啊,你想睡就睡嘛,大脸婆的英文课有什么好听的,日文都念不清楚还教英文。你突然这样来一下,我都被吓醒了,心跳都不正常了!”      全班寂静,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压抑的一声轻笑,转而教室里一片清咳声,带着浓浓的笑意,都看好戏似得看着讲台上脸色发黑的“大脸婆”老师。      千叶真树突然反应过来了,一脸的尴尬。      “早川夏木,千叶真树,你们去办公室写检讨书!”老师不停呼吸起伏的胸口表现了她气得不轻,也许是觉得写检讨书根本是皮痛肉不痛,她又补了一句,“这个星期每天放学后去英语组打扫卫生!”      夏木这一下是真的清醒了,她苦着脸,这回不仅笔记记不了,还得搞卫生!笔记还好,事后可以问成绩好的同学借一下,但是放学后的时间本应是她做兼职的时间啊!      曾经的高中三年,夏木都在一家叫做“PAST TIME”的咖啡屋做兼职。她报的社团是英文社,周三周四没有社团活动,她一直都利用好这两天的时间挣点零花钱,这学期已经开始了,她该去咖啡屋报到了。如果她一直没过去,就怕老板娘会另外招工呐……      反正事情是千叶真树惹出来了,周三周四那两天她就溜走吧……英文组办公室也不是很大,一个人打扫也不会很晚吧,嗯,就这样决定了。一直赔着笑脸乞求原谅的千叶真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要被没人性地抛弃了。       矛盾。   一开始千叶真树和夏木都在恶搞检讨书,在办公室里毫无反思意味地低声笑闹着,下课铃响了之后,两人才开始认真地写检讨书,等着老师回来看到她们恳切的反思忏悔态度。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敲,然后夏木看到他们班的英语课代表安藤由纪搬着一摞作业本进来了。也许是想到安藤由纪在不久的以后就是那只爱整人的白毛狐狸的女友,夏木看她的目光里就不经意地带上一丝同情,显然安藤由纪也注意到了,她只笑着说,“别这样同情似的看着我,我只需要搬作业,你们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大脸婆的脸色有够臭的。”      真树撇了撇嘴角,颇为感慨,“人类只对真相予以愤慨和否认啊。”      夏木拍她的头,“快点写吧!她要回来了。”夏木说完,千叶真树就眼珠子一转,捡起刚刚夏木随意扔在地上的草稿纸,严肃着语气念道,“今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上有老师催眠,下有同桌酣睡,正是春困夏乏睡觉的好时候。我不负这时间恩赐,酣然入睡,哪知老师不解风情……”没念到最后就开始不停地捧着肚子狂笑,安藤由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夏木轻哼了一句,把草稿纸抢过来,揉成团然后扔到垃圾桶里。      “我说夏木啊……你要是把这检讨书交上去,那真是要笑死个人了!”真树揉着笑痛的肚子,猛拍夏木的肩膀。夏木横她一眼,“你自己写的比我好到哪里去?你看看你的正式稿,‘老师我错了以后你讲得再无聊再枯燥我也会拼了命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你,你的脸再大再圆我也能盯出朵花儿’,我至少还懂含蓄,你呢?!”      真树嘿嘿地笑,“嘛……不恶搞不幸福啊!”   安藤由纪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我真是服了你们了,真不知道写检讨书是你们受罪还是老师找虐。”      老师一回来,三人立马就安分了,夏木和真树乖乖地写着检讨书,边接受着老师射发的冷冻光线,安藤早就脚下抹油溜走了。      老师也间接无视两人,自顾自批作业,两人倒是松了口气,交换了个眼色,都低着头弯着腰苦思冥想着如何写检讨书。这时,夏木突然听到相近的一位老师的怒吼声,“切原赤也你给我解释一下昨天的作业!!”      夏木一下子就被莫名地吸引了注意力,带着一丝不厚道的兴奋看过去,正好看到那个卷发少年正低垂着脑袋站在老师面前,但是紧紧抿着的唇角和高高皱起的眉头还是显示着这个少年倔强得没有一丝悔改的意思,“老师,我说了我不会。”   “不会为什么不学?!”   “不想学。”   “为什么不想学?”   “没兴趣。”   “怎么会没兴趣!!”   “因为不会。”   “不会为什么不学!?”   “不想学。”   “……”有点不对劲。      夏木低着头硬生生地把笑意憋了回去。      那位老师终于爆发了,“切原赤也!1000字检讨!打扫办公室一周!”   “不要啊!!!我还有部活!!!”   “没得商量!!”      切原垂头丧气地低着头,无意间正好瞥到夏木不怀好意的戏谑的目光,他一愣,然后小簇怒火在绿色眼眸中燃烧。夏木看他那仇深似海的表情,无语地想着,这小子还真是记仇啊……不就是摸了摸他的卷发嘛……而且一同作为要苦逼地搞办公室卫生的小伙伴,应该友好相处才是。      大脸婆去上课了,夏木把检讨书往桌上一放,然后拍拍真树的肩膀,“我这就先撤了,你慢来。”   “嗷嗷你这个没人性没同学爱的家伙……!等我等我,我就差最后一句了。”      两人终于赶在上课铃响前回去了教室。切原听完老师语重心长的教导,正准备转身去上课时,老师还添了句让他顺便把垃圾袋拿出去扔掉。切原不情不愿地撇着嘴角,却在弯腰准备拿起垃圾袋的时候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早川夏木。他好奇地把那团纸拿出来,背对老师展开看,看到一半就开始肆无忌惮地笑,笑得眼角都湿了,然后就听到了老师的怒吼声,“切原赤也!”      “啊啊,抱歉抱歉……”切原的声音里还满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眼尖地看到了桌上的检讨书,知道了这个早川夏木肯定是上课睡觉被老师抓了。他想起了她曾经把他当狗一样顺毛,还有刚刚那满是戏谑的眼神,切原愤愤地想着,他大爷是这么容易被人嘲笑的吗!他想也没想就直接把手中的纸与桌面上的检讨书交换了下,然后还乐滋滋地臆想着她看到了已经扔掉的检讨书突然出现在老师手中的惊讶和悲催,突然觉得心情爽歪歪了。      × × ×      一直到中午,夏木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中午和千叶真树一起在长椅上吃便当时,夏木呆呆地咬着筷子看着天空,思索着这种不祥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突然凭空出现的一道黄色的弧线就证实了她一部分的不祥之感,因为那物体的坠下速度极快,夏木能看到的只是她的眼前划过那么一道弧线,下一刻,她就感觉到手腕处受到了重击,手一抖,便当盒就掉落在地上,里面的饭也尽数洒在了草地上。      “哎呀,夏木你没事吧!”真树连忙把便当一放,小心地碰了碰夏木隐隐发红的细手腕,“你怎么衰成这样!话说,刚刚是什么东西……”真树四下找罪魁祸首,看到不远处静静躺着的球之后结巴了一下,“网……网球?”      夏木呲牙咧嘴地向上看了看,一脸气闷,“真是吃个屎都会被饭噎到,谁这么没道德往外面扔网球?!”      吃个屎都被饭噎到……真树默了,再看看夏木少女一脸的愤懑和毫无察觉,决定不开口纠正。      她清咳一下,“快看看手腕能不能动,别你把仁王君压断了腿,自己又断了手,那就真是怎一个悲催了得了。”      夏木试着动了动手腕,还好,有点痛,应该没什么大事。这时,对面教学楼的天台上传来一个少年的喊叫声,“喂——那个谁——!”      夏木抬头看去,少年隔着拦网向下看,四目相对,气氛突然僵硬。夏木缓缓地笑了,“哦……切原赤也啊。”      切原一想到上午自己做的事,突然有点心虚,他气势不足地大声喊了一句,“刚刚的球有没有砸到人?”他定睛一看,看到了夏木正握着左手手腕,而地上还有掉落的便当盒,差不多猜到了,他一脸囧样,别扭地喊,“……手没断吧!?”      夏木忍不住想打那个嚣张的学弟,这种时候不应该先说对不起的吗!      事实的真相其实是这样的——      中午,网球部众人正在天台上吃午饭。切原正襟危坐,姿势端正,表情严肃地跟幸村和真田请假,并表示自己一搞完卫生就会飞快地跑去网球场。幸村一边不动声色地吃着便当,一边瞥了眼如临大敌的切原,觉得有点好笑。他轻飘飘地看了真田一眼,真田压了压帽檐,眸中满是刚毅,说出的话也毫不留情,“赤也,先对墙练习100次,补回一点训练量。部活时再加训练量!”      切原忙站起来,“是!”      其余的人早已习惯幸村,真田和切原的相处模式了。一般幸村就是稳坐最后的幕后支使者,往往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决定了小海带的命运,而真田就是完完全全的执行者,也是惹怨念最多的。小海带就可怜了,每次都是被操练的那个。      事情就是这样出人意料而又在情理之中,切原一个分心而漏过的球飞出天台,并无巧不成书地砸中夏木的手腕,并成功让她失去了中饭。      在切原从天台上往下看,看到了夏木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句话就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网球部众人估计也猜到切原又闯祸了,幸村淡淡地说,“赤也,下去道歉,态度好点。”   “是……”切原不情不愿地应着,“怎么偏偏是她啊……”   丸井笑了,“是认识的人?”      “算认识吧……今天她还在英语组办公室嘲笑我!极其恶劣!就是那个前天在仁王前辈家看到的早川夏木。”切原叹了口气,不过一想到自己已经进行了的报复行为,心里还是畅快了点。      幸村若有所思,下筷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走到拦网那边向下一看,扎着高高的马尾的女生正一脸懊恼地瞪着地上的网球和便当,而切原正好在这时从楼内走出来,走向夏木。幸村靠在网上,唇角温和地向上微小的弧度,眼眸却一直看着交谈中的两人。      真田走过来,微皱着眉头,“幸村?怎么了?”   “嗯,因为早川桑是同班同学,而赤也打伤她又有我们的一部分原因,所以有点在意。”   真田不再说话,眉头却依然皱着地看着楼下。      显然那两人谈不拢,从切原偶尔激烈的身体语言以及夏木经常性指着地上的便当的动作就可以看出来。      不知不觉,另外几个正选也站在网边一齐向下看。丸井刚吃完饭就可以嚼口香糖,他笑着说,“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后辈呐,只是让他去道个歉,怎么会弄成这幅样子?”   幸村笑笑,“我下去看看。”      幸村一走出楼,靠近那两人时就隐隐听到他们的对话。      切原正在炸毛,“如果不是你正好在这里吃饭,我会打中你吗!”   夏木冷哼,“问题不在我刚好在这里吃饭,问题在你发什么神经打网球?”   切原继续炸毛,“那我刚刚都道歉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夏木继续冷哼,“你的态度恶劣,而且害我没了中饭。”   切原暴走,彻底忘记了自己是来道歉的,“谁让你拿不稳的?”   夏木也怒了,“屁点大的孩子,你跟谁叫板呢!没理也不饶人了是吧?你杵在那儿放什么狗……狗……”      很显然,夏木看到幸村了,所以最后那个“屁”字是无论如何也蹦不出来了。       检讨。   幸村看切原和早川夏木之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觉得此刻笑出来有点不太合适,于是他忍了忍笑意,走过去拍了拍切原赤也的头,语气听起来状似温和,“赤也,忘记我刚刚说的话了吗?”      切原一听到幸村的声音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气焰一下子就小了,“部长……”听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委屈。      夏木正为自己刚刚粗俗的话被幸村听到而懊恼,不由得怨怒地直直瞪着切原。切原一边承受着夏木的怨气,一边还要为虽然温和笑着但是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分明在逐渐用力的幸村而感到心惊胆战,过了一会儿,切原忍不下去了,他迫于部长的压力,只能低了低头,声如蚊呐,“对不起。”      幸村微微一笑,“赤也,你说什么?”   切原咽了咽口水,大声地说,“对不起!……学姐!”   夏木怨气收敛了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幸村收回搭在切原肩膀上的手,他看了看地上的便当盒,然后再淡淡地瞥了眼切原,切原马上会意,他别扭地问夏木,“午饭……你想吃什么面包?我去买,就当赔罪了。”      夏木在心里默默地感慨,刚刚她跟切原吵得脸红脖子粗的这小子都不肯低头,幸村一来他就立马虚成这样……她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不饿。”      真树凑过来,“夏木,我还有一个饭团,待会下午给你吧。”   夏木朝她笑了笑,“嗯,谢了。”      幸村放过了切原,目光在夏木手腕上停留片刻,“早川桑,手还好吗?需要去下医务室吗?”   夏木忙摇了摇头,“没什么的……不是很痛。”      “那就好。”幸村微微一笑,“刚刚赤也失礼了,希望早川桑不要往心里去,他没恶意的。”      “……嗯。”虽然是这样,但是站在幸村身后的切原和微低着头的夏木已经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狠瞪的眼神。切原是迫于幸村的压力只能先低头,其实心里还憋了股怨气,夏木则是觉得自己有必要维持一下形象。      “那我们就不打扰早川桑和千叶桑了,”幸村转过身,“赤也,走了。”      “是……”切原不情不愿地跟在幸村后面,幸村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了停脚步,说话的声音里好像在忍着一丝笑意,“早川桑刚刚是想说‘放什么狗屁’吧?”      幸村的话成功地让夏木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切原的表情则是如同五雷轰顶,他简直不敢相信,向来在女生们面前温和又生疏有礼的部长大人竟然会复述这样……这样粗俗的话!而且他竟然有种错觉部长在抱着恶劣的心态开玩笑!      夏木还在放空当中,他果然都听到了……!她的脸上满是悲催地抬头看着幸村和切原越走越远,她拍了拍真树,“真树,不知道我有没有幻听,刚刚幸村君有没有说什么?”      真树同情地看着她,“不要欺骗自己了,你刚刚的爆粗全被男神听见了。”   “……”      一直到回到天台,幸村的嘴角都扬得比平时要高得多,而跟在他后面的切原则是一脸的莫名其妙。真田弦一郎不解地看着神态迥异的两人,看向幸村,“幸村,刚刚有发生什么吗?”      幸村这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笑意,“没什么。”他看了看切原,“赤也,你的脾气得好好改改了。既然是自己错了就应该认错,如果再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我就不再帮你了。”      切原被幸村看似平淡实则警告的话一激,立马端正了坐姿,“是!部长!”之后才在心里哀嚎,部长哪里有帮他,明明在逼着他跟早川夏木道歉嘛……      幸村淡淡地看了眼切原,看他懊丧地垂着眼眸就知道这个一根筋的笨蛋根本不了解他的用心。这个切原,难道以为在吵架方面占了上风别人就会忍下一口怨气吗?只怕会把原来小小的可以原谅的过错给放大了。更何况,幸村不觉得刚刚切原和夏木吵架的时候,他有占上风。      真田弦一郎看幸村微微蹙着眉,虽然不知道刚刚在楼下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还是语气不容置喙地下了最终判处,“赤也,下午部活时训练加倍!”      幸村脸色好了很多,他又像往常一样微微笑着,开始继续吃午饭。   切原只能欲哭无泪地应,“是……副部长……”      × × ×      草草地吃了个饭团,夏木就趴在桌上睡觉。头转来转去睡不着,脑海里都是幸村说的那句“放什么狗屁”在不停地回放。夏木备受煎熬,从中午就有的不祥之感虽然少了一点,但是剩下的那部分开始无限扩大,导致她最后睡着了也睡得十分不安稳。      下午的自习课非常之残忍地证实了她剩下的不祥感。   本来的自习课气氛比较轻松,但是一看到英文老师出现在教室里,夏木就忍不住浑身一凛。      “今天我拿到两份很有意思的检讨书。”英语老师的语气听起来好像还比较平淡,但是夏木和真树莫名其妙地抖了抖。夏木默默地想着,真树是写了“有意思”的检讨书没错,但是她可是安分地写的呀?      真树用手肘顶了顶夏木,小声地说,“夏木,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夏木苦笑,“我早就有了……”      “来,早川夏木,千叶真树,上来拿你们自己的检讨书然后念一遍。”      真树面露悲壮,先走上去,拿了自己的那份检讨书,满含情感地念着,“老师我错了,我就不该在英文课上睡觉,以后你讲得再无聊再枯燥我也会拼了命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你……”下面有人噗噗地憋笑,大脸婆眼一瞪,就消音了。      夏木硬着头皮走上去,拿着检讨书,等看清了上面的字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封草稿她明明扔到垃圾桶里了!怎么会出现在老师手里?难怪,难怪老师刚刚的表情那么微妙……夏木脑子里飞快地回想着自己交上去的那篇的内容,她抿了抿唇,眉头纠结地皱起。      坐在下面饶有兴味地听着上面的真树念检讨书的幸村偶然间瞥见夏木的纠结脸色,不由想着她手中的检讨书上到底写了什么。幸村想起那只石膏上的断腿狐狸,还有中午时那句说了一半又憋回去的粗话,她似乎总是这样出人意表,这让幸村不由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发展了。      真树终于念完了,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大脸婆的脸色,然后拍着胸口飞快地回自己座位上去了。夏木有些忐忑,说实话,真树写的比她要过分,老师都没生气,说不定这次也不会生气呢?      “早川同学,请务必照着你的检讨书念。”      “是……”夏木不安地抿了抿唇,然后开始念了起来,“今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上有老师催眠,下有同桌酣睡,正是春困夏乏睡觉的好时候……”念到最后,声音都开始没用地抖起来了,因为她听到了很多同学的笑声,也感受到了老师的怒意。      感觉到夏木的停顿,大脸婆眼一瞪,“念下去!”      夏木苦不堪言,而真树也诧异地看着她,似乎也在不解为什么这个检讨书会出现在老师手中。      “……少年是国本,如果少年都睡不好觉,国家怎么会有精神……”   “……更应该提出的是,我们应该思考怎样让别国人学日语……”   “所以……结论是……”夏木狠狠地倒吸了口气,“英语课就应该睡觉!”      教室里一片寂静,夏木似乎能听到一群群黑鸦从头顶上飞过并不停地发出呀呀呀的叫声……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第一声低笑声,夏木僵硬地看过去,却蓦然正对上幸村那充满了笑意的紫罗兰色的眼眸,她浑身一凛,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教室里很快就满是毫无顾忌的笑声,夏木微低着头,飞快地回到自己座位上,然后趴在桌子上不欲再面对这悲惨的世界了。她在想着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难道是老师自己捡了那纸团?可能性不大啊,谁去会捡垃圾啊。今天上午在办公室的……又极有可能对她有怨念的人……      ……切原赤也。   夏木恨恨地咬牙,如果被她证实了,这仇不报她就改姓!      而此刻正在课上睡觉的切原显然不知道自己的小小报复举止会让倒霉者有这么大的怨念,他以为她顶多被老师骂几句,哪知老师竟会让她在全班面前念出来。      这才叫做真正的冤冤相报何时了……      最后意料之中的,夏木和真树的惩罚又多了,不仅是英语组办公室,连教室的卫生都由她们包干了。    争吵。   下午放学后,夏木和真树到英语办公组撸起袖子准备开始干活了,切原赤也也正好在这时走进来,嘴里还不情不愿地嘟囔着。夏木看他肩上背着的网球袋,想着他应该是急着要去网球场吧。   切原赤也发现自从他走进办公室,夏木就一直紧紧地盯着他,他想起了自己做的事,不由得背后一凉。他缩了缩脖子,没去看夏木,飞快地放下网球袋撸起袖子就准备打扫卫生。      这时办公组老师都接连下班回家了,没过一会儿,办公组只剩下他们三个。   切原终于忍不下去了,他硬起语气,“你、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夏木淡淡地从口袋里拿出折好的纸,“我给你看个很有意思的东西,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很熟悉?”   切原先是好奇地瞥了眼那纸,然后想起了什么,连忙转过身,拿着扫帚就乱扫一通,“没、没见过!”      夏木有些好笑地说,“你连看都没看到,怎么就说没见过?”   “反正就是没见过!”      夏木抖开那张纸,里面分明是空白一片,她慢悠悠地走到切原面前,“别乱了阵脚呀,这只是一张白纸,不是你从垃圾桶里捡来又放到老师那里的检讨书。”   切原诧异地瞪着白纸,转而整张脸都气红了,“你骗我!”   夏木冷哼,“我都还没计较你恶劣的行为,你凭什么这样大呼小叫?”      真树见两人又有大吵起来的趋向,连忙上去拉开了夏木,“我说夏木,你干嘛总是跟学弟计较,就让让他么算了……”   夏木撇了撇嘴,“不是我一定要跟他计较,这次是他自己太过分。”   真树在中间打圆场,“这样吧,学弟呀,跟学姐好好道个歉,这事就算了。不然你们这样你打我一下我捶你一拳,要相杀到什么时候呀!”   切原别扭地转过头去,只哼了一声,没了下文。      夏木有些头疼,这样一个急脾气又性格暴躁的后辈,难怪网球部那些人都觉得无奈了。   真树看着僵持的两人,想了想,然后转身打开办公室的门,“夏木,我去下厕所,很快回来。”      × × ×      幸村正好收拾了东西准备去网球场,走到门口就被快跑过来的千叶真树叫住了,“幸村君,请等一下。”      幸村转过头,等真树喘过气了之后再问道,“千叶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和夏木一起打扫办公室,今天中午那个切原学弟也在。夏木跟学弟之间可能有些矛盾,刚刚又差点吵起来了……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搞完卫生,我想学弟好像挺听幸村君的话的,所以……”      幸村看了看表,离部活还有点时间,于是点点头,“先走过去吧,不过赤也和早川桑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两人边走边说,真树叹了口气,“夏木之前跟我说过,就因为第一次她撞见切原翻墙逃课,而且还觉得切原很像她家的狗就摸了摸切原的头,切原就对她抱有满满的报复欲。”      幸村低低地重复了一句,“觉得很像家里的狗所以摸了摸赤也的头……?”然后笑意慢慢地在眼眸中溢开。      “而且今天那封检讨书……其实只是夏木恶搞的产物,本来已经扔到垃圾桶里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出现在老师手上。刚刚在办公室,切原也间接承认了是他做的……”      幸村差不多知道了所有,在心里低叹,不知道切原什么时候才能稳重点不惹麻烦。      刚走到办公室的门口,就听到里面隐隐约约的争吵声。      切原:“你刚刚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把脏水桶放在我脚后面!”   夏木:“我不必要用这种低端的方式,你自己动作大踢翻桶还怪我?”   切原:“啊啊啊!!我真是要疯了!”   夏木:“我懒得跟你吵,别烦我!”      幸村知道现在自己应该表情严肃点,但是听到这样的对话,以及见识到极少在女生面前暴走的切原的表现,他还是有些忍不住想笑。幸村清咳了一下,打开门走进去,刚一进去就看见地上那大大的一滩脏水,以及正在炸毛,眼睛都有隐隐发红迹象的切原,还有背过身自顾自扫地的夏木。      “部、部长?!”      夏木一怔,转过身去,刚刚还蛮凌厉的气势一下子消散了,她没有地结巴了一下,“幸、幸村君?”她看到站在幸村后面的真树就懂了,心里又是一阵懊恼,默默地想着刚刚自己的话里有没有完全掉形象的。      幸村淡淡地瞥了眼夏木,她正如临大敌般攥紧了扫帚,微低着头沉默着。幸村眼中有缕笑意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成原来那种温和却又带着一丝冷意的样子,他看向切原,“赤也,把地上的水打扫干净,我在外面等你。”      切原浑身一凛,弱弱地回,“是……”      夏木见幸村走出去了,刚刚绷直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了下来。她呼出口气,默默地继续扫地,也不管那个一直在向外散发怨气的切原赤也。      切原飞快地用抹布擦干净水,就分外忐忑地走出去了。真树呼出口气,凑到夏木身边,笑得很欠揍,“刚刚男神好有气势,帅呆了。”      夏木无奈,“上厕所上到哪里去了你?”   “嘿嘿……”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切原回来了,夏木和真树对视一眼,突然切原就低着头站的笔直,说得恳切,“学姐,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了,请你务必要原谅我。”      夏木傻眼了,讷讷地不知该如何反应。幸村微微一笑,“早川桑,赤也虽然不懂事了点,但是他并没有太大的恶意,希望你能原谅他。”      夏木反应过来,忙摆摆手,“不要说得这么严重,其实我也没有很讨厌他……”   切原抬头一脸感动,“学姐你真是太好了……”      夏木无语了。真树也是一脸的纳闷,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幸村到底跟切原说了什么,导致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夏木看了眼切原,他脸上那种神情不似作假,她迷惑不解地看向幸村,后者只是温和地笑着,什么都没说。      “呃……既然这样,那就原谅你吧……”总觉得有点怪异。      “太感谢你了学姐!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都会帮的,啊对了,学姐去参加社团吧,办公室的卫生我替你搞吧!”   “……”      总之最后,夏木就在非常不解的情况下离开了,真树留在办公室一脸嫉妒羡慕地看着她。夏木抱着一种非常微妙的心态向教室走去,突然听到了幸村带笑的说话声,原来他一直走在她后面,“早川桑是在奇怪赤也态度的变化吗?”      夏木僵硬了一下才停下脚步转过去,也许是她转的太过突然,幸村没能来得及止住脚步,夏木的额头不轻不重地在他胸口处撞了一下,夏木吓的想向后仰头躲开,幸村误以为她要向后摔倒,便及时地伸出手搭在她肩膀两侧微微用力稳住她的身形。夏木愣愣地抬头看他,幸村身上一股清冽又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气息一瞬间迷惑了她的心神,搭在肩膀两侧的温度又击溃了她心里竖起的一层防备,那一刻,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教室外的过道里空无一人,有风轻轻地吹过。      幸村正想开口问她有没有事,却在目光对上她的双眼时愣住了。那双浅咖色的眼眸清澈明亮,却又像是藏着一种极尽悲哀痛苦的脆弱,那种微弱却刺眼的神情让幸村心底没来由微痛。他微皱着眉头,还没开口,夏木已经狠狠地挣开他的手,一转身就跑走了。      幸村不知道心里那种异样从何而来,他很快就松开了微皱的眉头,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就朝网球场走去了。      夏木一直跑回教室里,最后一脚踢在桌子脚上,才痛的蹲下来。眼泪突然夺眶而出,也许是因为脚趾那简直无法忍受的痛,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夏木蹲在地上哭,一开始是低低地哭,后来渐渐地放大了声音。她在想着,自己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因为脚痛哭,实在是太丢脸了。但是,就是很想哭,大声地哭出来,把心里那些难受,痛苦全都变成眼泪,好像只要滴落在地,那些情感也都会从她的心底流逝。      一直到最后眼泪停止了,夏木才站起来,捶了捶麻掉的腿,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她慢吞吞地整理书包,脑海里却不断地出现刚刚那一幕。她从来没有这样,离幸村这么近,似乎连呼吸都能感受到。但是……但是一靠近他,一听见他说话,一看见他,心里就地动山摇,曾经的痛苦都在挣脱着束缚,脑海里不断地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会有结果的,你跟他根本不在一个世界,他……会有自己深深爱着的女孩的啊……      夏木在桌上趴了一会儿,然后才背起书包离开教室。她没有去英文社,而是直接回了家。      她站在十字街头,红绿灯换了好几轮,她却只是呆呆地站在马路一边。      身边人来人往。但是这本不是她应该在的世界,她本来应该是个已经放弃了生命的人。病痛并未让她彻底地绝望,但是那人,却有这个能力。   回到十年前,重新经历一遍她深深害怕的这些人事,这些悲哀,夏木出神地站在人群之中,不知道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躲避。   家里没有人,爸妈估计还没下班。夏木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过了一会儿想起来自己得把仁王的笔记和作业带到他家去,于是叹口气,起来整理书包。夏木走出房间,面条就一直在她脚边绕来绕去,不停地摇着尾巴,夏木蹲下去摸摸它毛茸茸的头,“等下,我去给你拿吃的。”      放好了狗粮之后,夏木才出了门往仁王家走去。      一走进仁王的房间,就看到他正在捣鼓着一个假发套,脸上露出百无聊赖的神情。夏木强打起精神,笑着说,“这才在床上待了几天,你就无聊得要死了?”      仁王一看是她,嘴角又扬起平时那种带点痞气的弧度,“我是没事干,你的话,要抄两人份的笔记还要认真听课,比让你死更难受吧?噗哩。”      夏木噎了一下,不甘地轻声嘟囔着,“你什么时候那么了解我了,我可是很认真地听课了。”      她从书包里拿出笔记塞到仁王手中,“你先翻翻吧,如果有写的不清楚的问我。”仁王点了点头,正接过笔记本,目光无意间掠过她的手腕,上面有轻微的淤青。仁王微微敛了笑,手不轻不重地握住夏木的手腕,“手腕怎么会有淤青?”话一出口,仁王蓦然觉得这样握着女孩子的手不太合适,于是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但是看向夏木的眼神中还是充满疑问。      夏木淡淡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腕,淤青并不明显,难怪她一直没注意到,“哦,这个啊,拜你们网球部部员所赐。”仁王疑惑地看着她,夏木叹了口气,“切原赤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跟我似乎命里犯冲。”接着夏木无奈地从跟切原一开始的认识讲到今天他的主动认错,仁王扬着痞气的笑,“你还真是倒霉。”      “我怎么知道他的报复欲这么重,你都不知道,我在念那封检讨书的时候有多丢脸!”说起这个,夏木还是忍不住一阵懊恼。      仁王笑得更响了,“不如念给我听听?我一整天躺在床上,一点娱乐都没有。”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是不对的!”      仁王看夏木憋屈的样子,莫名心里一整天的无聊燥闷都散去了,他笑了一阵,“你的状况永远那么多。”      夏木微微一愣,说实话,她对自己的高中生活印象并不是特别深刻,记忆中除了几个人的样子格外清楚,其余的人和事她并不都记得很清楚。像仁王,虽然他们关系不差,但是过了十年,夏木也不会常常想起他。她一直以为,仁王对她也就是像对待一个普通的邻居和同学,他这样说出“你的状况永远这么多”的多少有点亲昵的话倒是让夏木觉得有点意外。      仁王看她愣怔的表情,不由挑起嘴角一笑,“还以为别人不知道你是多冒失迷糊的人么?噗哩。下个楼梯都能因为没看到最后一层台阶摔倒,还有……”      夏木有些尴尬地打断他,“这种事情就别提了啊……多丢脸啊。”毕竟让她一个实际二十五岁的人听自己年少时的丢人事情还是特别地难以面对啊……      夏木看仁王开始翻看笔记了,她便移开了注意力,看到了石膏上的那只断腿狐狸她忍不住笑了笑。眼眸一转,夏木笑意更深了,她从书桌上拿了支笔,“仁王,我知道你现在没有防御能力也没攻击能力,不如就乖乖躺着让我虐?”虽然是问句,但是夏木还是直接把笔伸向石膏,完全没给仁王拒绝的机会。      仁王瞥了她一眼,知道自己拒绝也没用,也就不去管她了。      夏木怀抱着满满的恶意,在心底奸笑地畅快,看着又一只狐狸出现在石膏上,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她收笔,笑眯眯地朝仁王看过去,却发现仁王也正看着她,他的脸上没有平时那种漫不经心和散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看多了就觉得有点慌乱的认真。夏木缓缓地敛了笑,仁王墨绿色的眼眸中似乎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她微微蹙了眉,“仁王,你怎么了?”      仁王淡淡地收回目光,看回自己的笔记,语气听起来也并无异样,“你在上面画了什么?”   夏木也没有在意刚刚的异样,她又笑得异常愉悦,“想看吗,你想看吗?看不到吧哈哈~~”   仁王略略有点无语,知道跟她讲也没用,只能先把这茬抛之脑后。      两人又东东西西地聊了一会儿,夏木妈妈就打电话来召唤她回家了,夏木瞥了眼石膏,笑眯眯地跟仁王道别,然后离开了。仁王看着她关上了门,又过了会儿才收回目光,再看向笔记,上面夏木的笔迹清秀娟丽,似乎比以前有成熟一点,每一条要点她都用不同颜色的笔写,再划上波浪线。两页多的笔记,干干净净,可以感觉到夏木做笔记时的认真。仁王合上笔记,一向来都散漫的表情也没有出现在脸上,他沉默地想些什么,直到仁王妈妈来敲门送晚饭。      仁王表情平淡地看妈妈手抖着指着石膏笑个不停,然后又像上次一样用手机拍了照给他看。仁王看到原来的那只狐狸边上又多了只躺在床上的狐狸,它在不停地用爪子拍床,边上还写了一句:快来个妞陪陪爷!无聊死了!      仁王妈妈看仁王嘴角狂抽的样子,忍不住笑得更欢了,“雅治啊,如果夏木一直陪你,就不无聊了吧?”   仁王再瞥了眼照片,眼眸中难得有了一丝捉摸不透的飘忽,“也许吧。”      × × ×      因为承包了教室的卫生工作,这一礼拜夏木都得早起。她看着时间出门,忐忑地期望着这个时间点不会再在公车上遇见幸村。      她不否认,昨天那意外的触碰对视让她慌乱了。她以为已渐成熟的自己在面对幸村时的反应会平淡,但是心底那股执念就在一瞬间挣脱理智完全侵蚀她的思想。那样不自然的自己,一定很快就会被幸村发现她的感情的。而且,那种知道结果的痛苦她承受不住。      在遇到痛苦时,有的人选择顶着痛苦前行为了那终点飘渺的不确定的欢乐结局,有的人则是缩好了脑袋躲避着痛苦。夏木微微低着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心里有些沉重。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多么勇敢多么迎难而上的人,在经历过那样卑微的痛苦后,她再也不要了。一个人不会是另一个人的全部世界,想要懂得这个道理有些人要花一辈子,有些人只要一瞬间就明了了。      夏木努力扯了扯嘴角,深呼吸了一下,站在站台上等着公车。同样在站台上的还有另外两个女生,也穿着立海大的校服。夏木并未特意去听她们的谈话,但是因为距离近,还是不可避免地听见了。      “都怪你动作这么慢,这个时间幸村学长肯定已经去学校了。”   “说不定幸运还能遇见嘛……”   “话说自从发现了幸村学长上学的时间后,等着那个时间上学的女生多了好多……”   “前面那个……”   “不要这么大声,会听见的!”      夏木无奈地叹了口气,毫无疑问,她们口中的人就是她了。夏木有种无辜中枪的感觉,明明她是在躲着幸村的吧……      公车慢吞吞地开来了。      夏木上车后投了硬币就站在前门边,也不去向车厢后面看。但是一听到一个女生低声说着“幸村前辈竟然在诶,难道是起晚了?”的时候,夏木强撑的精神一下子垮了。为什么以前想遇到的时候无论如何都遇不到,现在想躲着了却又偏偏遇见?!算了,放自然点……夏木重重地呼吸了几下,自顾自看着窗外的景色。      下了车,夏木呼吸着临海的空气,带着淡淡咸涩却仍然清新怡人的风驱散了些心里的苦涩,她努力扬起一抹笑,朝学校走去。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道正在快速逼近的叫声,“啊啊啊——要迟到了啊啊!”夏木下意识地看过去,只看见熟悉的身影正朝她的方向跑来,她一惊,连忙让开了点,那人才安全地停下来。夏木定睛一看,这有着海带一样的黑发的,不正是切原赤也吗?她默默地汗,她跟这个切原真不知道是不是命定不和,连上个学都可以快撞到一起去。      切原堪堪停住脚步,正想骂挡在路中间的人,抬头一看是夏木,他一愣,然后连忙说,“学姐学姐,你没事吧?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没看清楚跑太快了……没撞到你吧?”   夏木愣愣地回,“没有……”      切原拍着胸口,呼出口气,“那就好……”他想了想,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学姐,你不讨厌我吧?”   夏木更傻了,“……不讨厌。”      切原彻底放松了,“吓死我了……”他背好网球袋,双手合十,“学姐,我快迟到了,副部长会狠狠教训我的,我就先走了……”切原一顿,他看到了夏木身后不远处的人,眼眸瞪大,结结巴巴地怪声道,“部、部长……?!”不会吧!部长竟然会在这个时间点来学校,差两分钟就迟到了诶!      夏木浑身一僵。       遇见。   夏木暗暗呼出口气,她转过身,看着幸村慢慢地走近,他的脸上带着像海风一样温和的笑容,清丽的面容在清晨柔和的光线中更添了一分精致。幸村走近,然后停住脚步,“赤也,早上好。”然后眸光轻轻一移,看向夏木的时候眼眸中仍是不减温和的笑意,“早上好,早川桑。”      夏木看着他,“嗯,早上好。”      切原一看部长也和自己一样要迟到了,顿时不急了,好奇地问,“部长,今天你是起晚了吗?怎么这么晚才……”他话头一顿,目光在不停地微笑以及安静地抿着唇不说话的幸村精市和早川夏木间来回了一下,立马做出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他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地笑了两下,“部长,原来是这样啊!”      幸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温和地开口,“赤也,有些话不能说,说了会后悔的。你是个聪明的,肯定懂我的意思,对吗?”      “……”切原僵硬了身体,感受到了来自自家部长的深深寒意。      夏木被他们的一来一回搞得有些摸不清头脑,接着提醒了一句,“你们真的快迟到训练了。”   切原非常懂事地立马开口,“部长,我这就先走一步了!”说完就脚下抹油一溜烟地跑走了。      夏木用余光瞄了眼身旁的人,有些尴尬地开口,“幸村君不用快点去吗?”   幸村笑笑,“反正现在过去也是迟到了的。难得放松一天。”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夏木自然不好再说些让他快点去学校的话。两人安静地一起向学校走去,虽然气氛沉默,但是之前那种尴尬的感觉倒是慢慢地散去了。现在路上的学生还不是很多,清晨的风迎面而来,说不出的舒服怡人。夏木把目光投到如碧玉般的海面上,唇角不自觉地缓缓扬起一个恬静的弧度,身旁幸村的声音不温不火,“海很好看,对吗?”那道温和的声线融入海风,令人心旷神怡。      夏木应了一声,“嗯。”      “我一直都很喜欢这片海。”幸村的声音里携带上一丝笑。也许是听着他平和的声音,也许是沉浸在海风中,夏木的心里竟慢慢地平静下来,一派安宁平和,她微微笑着,“有什么特殊的回忆吗?你现在的表情,让我觉得你在回想一件过去的事,给你带来很大影响的事。”      幸村的脸上缓缓浮上一丝讶异,转而笑意更深了些,紫罗兰色的眼眸看向了海面,“的确是呢。”他的表情丝毫不变,就像是在讲着别人的事情一样,“二年前,我曾经得过一场大病。”   夏木微微瞪大了眼眸。她并不是由立海大附中直升上高中部的,自然不知道幸村国中时的事情。她有些歉疚,竟然让他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幸村垂眸看夏木皱着秀气的眉抿唇的模样低低一笑,“不用觉得抱歉。我已经完全放开了。”他顿了顿,继续说,“当时差点就绝望了。手术成功的概率也很低,我几乎要与网球擦肩而过了。决定手术后,心里总还是有那么一丝犹豫和摇摆不定,所以在手术前几天,我曾瞒着家人偷偷从医院里出来过。”      “就在这片海边待了好几个小时,看着每一个人从眼前走过去,笑着,哭着,然后再也看不见。”幸村的眸光逐渐柔软下来,“不知为何,在海边,心情就会莫名地平静下来。好像有种神奇的力量,一种温柔的支持。病愈后,我曾多次想画出那日所感受到的海,但是……”他似是苦恼地皱了皱眉,很快舒展开,“总是画不出呢,也许是我的画技有限吧。”      听着幸村用平淡的语气叙说着,夏木的心情却是起起伏伏的。她愣愣地看向幸村线条完美的侧脸,那温浅的面容下,不知曾经经历过多少的艰难?她想起自己无助地躺在病床上的那段日子,顿时身同感受,心里仿佛也涌上了苦涩,她低低地在心里说着:什么都比不上现在能够和你这样一起走一段路,都是好好的,身无病扰,年少尚在。      幸村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夏木的表情,那是种有点类似于千帆过尽的感觉,带着点他不懂的感慨。他不由想起昨日,他望进她的眼眸时,那里隐忍的痛苦,让他微怔。到底是经历了怎么样的事,让她的眼中竟会流露出那样深切绝望的神情。幸村的目光不经意间带上丝深意,他发现他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女生。而且,今天竟然会对她说起自己的过去,虽然那场病并不是幸村心头上一根一触即痛的尖刺,但是平时他也鲜少主动跟别人说起。没有多加探究,幸村很快收回自己的思绪。      夏木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心绪,她抿了抿唇,想到了一件自己颇为在意的事情,“幸村君,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幸村微微一顿,笑了笑,“是不是关于赤也的变化?”   夏木一囧,“呃……是的。”   幸村低低地笑,心情颇好的样子,“这个啊……”   夏木竖起耳朵洗耳恭听,却只听见幸村笑着接下半句,“是秘密。”   “……”你明明摆出一副想告诉我的样子……夏木默默腹诽。      走到学校,幸村道了再见就朝网球场走去了。夏木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很快就转回目光,快步回教室搞卫生去了。      教室里已经有几个人了,夏木一眼就看见了正一个人苦逼地扫地的千叶真树,她于是叫了她一声,“真树,你来这么早?”      千叶真树一回头看是她,嗷了几声拖着扫把就朝她扑过来,“夏木你这个混蛋我都快搞完卫生了!!”      夏木连忙往边上一躲,避开了真树的猛扑,“所以说你来这么早干什么?”   “呜呜你这个没良心的死老鬼……!”真树抖着手指指控。   “……你这个没脑子的死婆娘。”夏木淡淡地回。   “你……!我们完了!离婚!孩子我也不要了!”   “麻烦你先把个人遗产全都划到我的名下。慢走不送。”   真树做出差点哭晕的样子,夏木笑着拍了拍她,“别逗了,快点,搞卫生去了。”      真树马上原地满血复活,兴奋地拉住她的手臂,“对了对了,我给你看一个我超迷的少年艺术家!”她扔下扫把跑回自己的位置,夏木也跟着走了过去,真树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杂志,哗哗地翻到一页,然后眼冒爱心地指着上面一个少年,“看看看就是他!”      夏木看了一眼,纸面上的少年笑容浅淡,眼神平静,面容也颇为俊秀,看起来是个蛮自信从容的人。总觉得有点眼熟呢……夏木想了想,再看了眼这个男生的名字,濑户青太……      呃……   夏木有些纠结地说,“真树啊,这个男生不太好……”   “嗷嗷你竟然说我男神坏话我打死你!!”      夏木聪明地选择不再说话,她看到他的名字就想起来了,这个少年艺术家在之后的几年的确是声名鹊起如日中天。但是她也顺带着想起了曾在电视新闻上看到过的爆料,这位少年艺术家在他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跟好几个女星有牵扯了,甚至还有狗仔拍到他数次出入红灯区的照片,更更过分的是他还曾让一个未成年的少女有孕过……      现在的话,这个少年才十六岁左右吧……夏木想起了这些事,再看了看自家好友痴迷的表情,无言望天。      不过……以前的千叶真树好像并不喜欢濑户青太,当初在新闻上看到的时候,她们两人还一起义愤填膺地骂他是禽兽呢。为什么现在会不一样呢?夏木低着头细细地想着,难道这一世跟上一世还是会有不同的地方?      真树没发现夏木的出神,自顾自地陶醉着。夏木无奈地扫了她一眼,估计等真树知道了几年后的事情会大失所望了。      初夏的天气,温温的风分外舒适。夏木坐在窗边,目光落在书本上,但其实心思早已飞到了几千里外。她在偶然间一个抬头的动作里,看见了窗户上倒映出的幸村的侧脸,夏木微微一顿,她发现幸村好像也在出神。她把目光再放远了些,窗外树木成荫,一阵风吹来,叶子摇摆的簌簌声,伴随着一股轻微的花香。      这是她从来不敢想象的场景。尚年少健康活泼的她还能坐在他的后座,还能在一阵阵微风中在不为人所知的时候静静地看着他。这一幕,缓缓地定格,夏木垂下眼眸,把那个在课上出神半偏着头看窗外的少年深深锁进她内心的最深处。      夏木缓缓地将手捂在自己的腹部,她安静地沉思着,至少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适,也许还要过段时间才会出现早期症状。但是胃癌真的能治好吗?就算她早期就去治疗了,连医生也不能保证痊愈……想到这里,她不由扯着嘴角苦笑,真树注意到她的动作,不由低声问了句,“夏木,你肚子不舒服吗?”      夏木忙收好表情,放下手,“可能是早饭吃多了。”   真树毫不留情,“猪。”   “……”    真相。   幸村很少在课上出神发呆,尤其是他拿手的英文课上。他在想今天早上晨练时发生的一些事,还担心着此刻躺在家里发烧的妹妹。今天早上他并不是晚起了才迟到的,而是起床后就发现妹妹幸村知遥发烧了,他于是马上背着妹妹去了医院,后来回到家里全都整顿好后才离开家去上学。      幸村微微皱着眉头,一想起妹妹知遥那红得异常的脸蛋,尽管医生说并不要紧,但是他心里还是很担心。幸村缓缓呼出口气,脑海里蹦出今早切原那带着“我都知道了部长你不用不好意思”的笑意的脸孔,他不由一阵无奈。      晨练时。      “骗人的吧,幸村竟然也会迟到……”丸井看着真田和幸村两大巨头一起站在网球场外说些什么,他抹了抹汗,疑惑地问着。      柳莲二像往常一样捧着笔记本,双眸微闭,似乎在计算着数据。      切原因为迟到了现在才跑完20圈,他趴在长椅上不停地喘气,豆大的汗珠从额际滑落下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为什么……不会……迟到……部长也是……男人啊……”      “……”丸井吐出的泡泡噗地一声破了,糊了半张脸,他手忙脚乱地收拾脸上粘着的泡泡糖,“赤也你刚刚说什么?!”绝壁是他听错了一定是这样的为什么切原会说出这种让人浮想联翩的话而且对象还是他们那冰清玉洁高贵冷艳的部长幸村精市啊啊!!不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切原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多嘴了,他心虚地瞥了眼满脸好奇的丸井文太,双手合十恳求道,“丸井学长当我说废话了吧求求你别问了!!”      丸井怎么可能放过好像知道些什么的切原,正想逼供时,越过切原看到了正好往这边走来的真田和幸村,他这才把自己的好奇心硬生生塞回去。而背对着正副部长的小海带则是完全无意识地一溜串地说,“如果被部长知道我把他的秘密说出来他绝对不会放过我的丸井学长求求你饶了我吧如果你可以不逼问我愿意请你吃蛋糕啊啊啊求放过……”      身后传来温和的轻笑声,却让切原完全僵硬了身体,“赤也?愿不愿意跟我探讨一下秘密呢?先去跑20圈然后来找我吧。怎么没回应,20圈太少了是么?那就40圈,快去吧。”切原几乎不敢回头看自家部长,他知道幸村脸上肯定是带着圣母光辉的微笑,可是老天啊,这种微笑可是最恐怖的,每次小海带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他突然好怀念真田的拳头。副部长快来用你的拳头拯救我吧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切原在心里不停地祈祷着,最后没听到副部长的声音,倒是绝望地听到幸村越发柔和的声音,“快、点、去。”      “是是……是!!”切原赤也迎风泪奔,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出来……   丸井望天,这回他真的什么都没做……      等切原跑完之后半条命都要去了,他直接倒在绿色场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双目无神地瞪着碧蓝的天空。倏然,那片蓝天被一抹鸢紫色挡住了,切原定睛一看,正是自家部长一身清爽披着外套双手环胸一脸悠然地俯视着他,切原嗷叫了一声,双手捂脸,“部长,我知道错了……”      幸村缓缓地蹲下来,温浅地笑着,“赤也,这里没其他人了,我只想问你,你还记得上次我对你说过的吗?”      切原怯怯地点头,“你说……你不会让我好过的……”      时间切换(事实的真相其实是这样的)——      那天,幸村离开了办公室在拐角处等着切原,他摸着下巴在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切原不再经常跟早川夏木吵架。虽然这本质上跟他没什么关系,但是幸村看到这样经常闯祸的切原,还是忍不住想插一脚。幸村轻叹一声,过了一会儿,切原就出来了,嘴里还念念有词。幸村佯装正色,语气里都没有了以往的笑意,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赤也,就算对象是你,我也会生气的。”      切原一抖,“部、部长……”      幸村只短短地思考了一会儿,就接着说,“你知道为什么你跟早川桑吵架我会生气吗?”      切原狂摇头。      “因为啊……”幸村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早川桑是我暗恋的女生。”      “……”切原石化。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绝壁不是真的……!!也就是说,他跟部长暗恋的女生吵过架!也许还结仇了!不对……!为什么部长会有暗恋的女生!!不对……为什么部长不能有暗恋的女生……单细胞动物切原赤也脑子里打了无数个结。      幸村看切原那纠结和惶恐的脸色,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缓缓松了口气,继续微笑,“所以赤也,不要去找早川桑的麻烦,如果她讨厌你了,顺带讨厌我了,赤也……你知道后果的。”      切原还没从上一个重击中反应过来又是一个重击。      “还有,如果被其他人尤其是早川桑知道了这件事,赤也……你知道后果的。”      “赤也,你知道我不只是在威胁你的,对不对?”      切原有些纠结,“部长……你……真的有这么喜欢学姐吗?”      幸村额头青筋微微一跳,笑得更温和了,“真的非常喜欢。”      切原没有八卦的时间,虽然觉得特别的震惊,但是切原飞快地表明立场,“部长!我绝对什么事都听从早川学姐的,绝对不会让学姐讨厌我顺带讨厌你的!”妨碍部长的恋爱,切原用头发想都知道会有怎么样的悲惨后果。      镜头转回(原来这一切是这样发生的)——      切原嗷了一声,“部长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起的……!!我也不会跟别人说你今早迟到是因为在跟着早川学姐的……”      幸村嘴角僵硬了一秒,他微微眯了眯眼,唇角的笑意缓缓消失了。切原看着此刻凛冽气势尽显的幸村,就差浑身颤抖了,好可怕……      幸村站了起来,突然觉得自己上次的决定是个错误。切原这个单细胞的动物,别人一套话就嘴无遮拦地全都吐露出来了……幸村有些苦恼,瞥了眼躺在地上的切原,最后丢下一句“最好闭紧你的嘴巴”就离开了。            幸村收回神专心听课,蓦然听到后面千叶真树压低了的说话声,“夏木,你肚子不舒服吗?”幸村忍不住微蹙眉注意起夏木的回答,在听到她“早上吃多了”的回话之后才微微松口气,转而又为自己的反应而感到费解。      的确,那天为了应付切原而说的“早川桑是我暗恋的女生”是他的无奈之举,如果没被其他人知道的话,这倒也不算多大的一回事,切原也迟早会忘记的。但是也在情理之中,说出这样的话的他在面对早川夏木时,总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自然。不过他向来的镇静从容还是把那一丝不自然给掩盖过去了。      幸村偶然的一瞥中,从前面女生桌子上的镜子里看到了后面早川夏木的脸,她正歪着头看窗外,一脸发呆出神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迷糊的可爱。他微微一愣,不由也向窗外看了眼,的确外面风景不错,但是她的表情……不像在看风景享受的样子。幸村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低下头看着英文书,很快,注意力又不受控制了。幸村叹了口气,再次抬头瞥了眼前面的镜子,夏木还在出神。      他不由想起了早上来学校路上的事,那是他国中后第一次主动跟别人说起那场病,而且还说了那么多。他并不是没有可以倾诉的人,但是早上那种轻松温和的氛围,就像是一下子融化了他内心坚硬的防墙,所有的一切和话语就像是没有了控制,缓缓地,坚定地流淌出来。      直到下课铃响,幸村精市才猛然回神。然后忍不住微微苦笑,一节课,他竟然专心听课了不到十分钟,这真是……从来没有过的。      随即他听到身后那个女生懊恼的抱怨声,“我又发呆了一节课真树救命……”      幸村浅浅地一笑,窗外风吹了进来,带着初夏特有的味道,令他的心情蓦然变好了很多。      >>>>>>>>>      生活慢慢地在初夏温和的日光中步上正轨。从前几天的乌龙事件频繁发生到后面的日子逐渐趋向平静,夏木总算是松了口气,只是每一次碰到都对她特别友好的切原赤也还是让夏木十分之不习惯。她偶有一次不死心地问起过那天幸村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切原闭紧了嘴什么都不肯透露,还露出一副“我对部长死忠”的悲壮表情,而且最让夏木费解的是,切原总是小心翼翼地问她“学姐你讨厌我吗?”,好像夏木一回答讨厌,他就能直接拔刀切腹一样,看得夏木直扼腕叹息。      夏木照例是每天送作业和笔记到仁王家,然后跟他闲扯几句,不过从第一次在他家遇到过网球部众人,之后就再也没有遇见过。夏木慢慢有了自己回到那平静的高中时代的真实感,上一世,她跟学校里受尽学生追捧的网球部也是没什么关系,生活很平淡却也安心。      照着自己的印象找到了上一世做兼职的咖啡店“PAST TIME”,夏木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店里的装修是她记忆里的样子,简朴仍不失优雅,有轻柔的轻音乐缓缓流淌着,空气里仿佛有有一丝咖啡的香气和奶油的甜味。      夏木走到收银台处,看到柜台前坐着一个熟悉的女孩,她回想了一下,微笑着开口,“优佳?”   叫做伊藤优佳的女孩子登时抬头来看,看到是夏木时脸上浮现喜悦,“夏木!我差点以为你这学期不来了呢,怎么过了两星期才过来?”      夏木微微笑着,“以后再说吧,老板娘在哪里?”   “哦,在后面呢,在教新人呢。”      夏木一愣,“新人?”她记得,自己跟优佳是一直在这家店做兼职的,并不记得还有其他人也在啊。联想到真树与上一世的不同,夏木突然在心里确认了,这一世……也许真的会有些不一样。本来她一直觉得这十年她都经历过,心里多少有些把握,现在,总感觉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有些人,变了……      心里有些复杂,夏木按照记忆里的路向咖啡厅后院走去。这间店布置极好,前面是店面,后面还有个小小的花园,老板娘喜欢在这里种些花草,也是个工作累了休息的好地方。夏木在花园里的白色桌子旁看到了老板娘和那个优佳嘴里的新人,他们坐在椅子上聊着什么。夏木收了收飘散出去的思绪,亲切地叫了一声,“老板娘,我回来了。”      老板娘回头看了一眼,笑着站起来,“是夏木啊。”   夏木走过去,那个扎着高高的马尾的女孩也站了起来,笑容甜美,“你好。”      夏木看着她的脸总觉得有点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在脑子里搜刮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个符合的姓名可以配上她的脸,于是只好笑了笑,“你好,我叫早川夏木,请多多指教。”      老板娘招呼两人坐下来,“夏木啊,这个女孩跟你是一个学校的,我总感觉店里两个女孩不够所以又多招了一个,以后你多照顾一下她。”      夏木点了点头,朝向那个面容甜美可爱的女生,她看起来很好相处呢,夏木暗暗想着。她微微一笑,“我是二年B组的,你呢?”      “啊,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女生懊恼地撇着嘴,却透着一股天真自然的动人,“我叫筱原名嘉,是2年H组的。”    意外。   筱原名嘉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夏木却一个字都没听清楚,她的脑子仿佛被重击了一下,不停地响着回音,她是筱原名嘉……她是筱原名嘉!放在腿上的手微微颤抖着,最后收紧了五指,关节都在隐隐泛白。筱原名嘉慢慢地停下说话,她有些讶异地看着夏木有些苍白的脸色,忙问道,“早川桑是不是不舒服?脸色好白呀!”      老板娘扳过夏木的头,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没什么事,夏木,你要是不舒服今天就回家休息,好吗?”      夏木只觉得眼前一阵黑,她脑子里思绪紊乱,被逼着想起上一世听到过幸村精市用他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说着“筱原名嘉,不知道这个聘礼你还满意吗?”,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夏木的目光有些涣散地看着眼前的筱原名嘉,她娇俏的脸蛋上带了一丝担忧,明亮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夏木没与她继续对视,微微低下头。      “夏木你还好吗?怎么不说话?”      夏木努力扯了扯嘴角,“我没什么事,可能是有点头晕,并不碍事。”老板娘张张嘴,夏木忙说,“老板娘,我这就先去换工作服了,你继续跟筱原桑说会儿吧。”      老板娘皱皱眉,“难受就别撑着。”   “我没事。”夏木摇摇头,站起来脚步有些匆忙地离开。      筱原名嘉皱着秀气的眉不解地看着夏木快步离开,怎么刚刚脸上还带笑,她一介绍自己就脸色发白了?      夏木一路心不在焉地走到更衣室,换好工作服,才慢吞吞地走到前台。优佳正好点完一位顾客的单,一转眼就看到夏木魂不守舍般地走到身边,优佳疑惑地拍拍她的肩膀,“怎么啦,怎么就这么一会会就像丢了魂一样?”      夏木沉默了几秒,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去拿抹布,“我去收拾空桌。”   “诶,你倒是说清楚啊!”      夏木心烦意乱地擦着木桌,动作一大,不小心撞到了咖啡杯,她余光瞥到咖啡杯在桌上滚了几下快要滚到桌子边缘,她忙伸手去接,这时另外一只白皙的手灵敏地接住掉下桌的咖啡,杯子里残留的一点咖啡泼到了那人的手上。夏木抬头去看,目光落进一双灵动的眼眸,她怔住,整个人的动作都僵硬了一瞬,随即忙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去擦那人手上的咖啡渍,“对不起,筱原桑,弄脏你的手了。”      筱原名嘉大方地笑笑,“没事,待会洗一下就可以了,倒是早川桑,不能再分心了哦,刚刚用力的样子,好像跟桌子有仇似的。”      夏木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从筱原名嘉手里接过杯子,“这里我收拾就行了,筱原桑去后面洗一下手吧。”      “好的。”筱原名嘉笑了笑,一双明眸弯的就像月牙,之后就转身走了。      夏木抿了抿唇,继续擦着桌子。擦桌的动作却慢慢地停了下来,她咬了咬下唇,下唇微痛,拉回了她游离的心绪。夏木呼出口气,把桌子擦好后,端着托盘走到盥洗间。      晚饭时间,咖啡厅内生意淡了些,坐在店里的人不多。夏木像往常一样趴在后院的桌子上,直到背被人轻轻拍了下才惊了一下回过神的,她直起上身看到是筱原名嘉,刚刚才放松下来的身心顿时又僵硬了一点。筱原名嘉抱歉地笑了笑,“吓到你了?”      “是有点……”      “抱歉呐,早川桑好像很喜欢发呆呢,不过看起来很迷糊可爱呢。”筱原名嘉笑眯眯地,夏木却忍不住微微一囧,迷糊可爱这个词用在她这个实际年龄二十五岁的人身上真是有点打击。      筱原名嘉在夏木边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笑着说,“总感觉出来做兼职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玩呢。”      夏木一囧,“出来玩的?”      筱原名嘉眨了眨眼,“确切来说是增加社会经验。老妈总说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所以把我轰出来做兼职啦。”      “有吗?”夏木不解,“我觉得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她今天看到筱原名嘉跟客人交流的时候完全没有一开始工作的人的扭捏,还以为筱原名嘉也是一直在做兼职的人呢。      “你呢你呢,为什么出来做兼职呀?”   夏木平淡地回,“增加社会经验。”      筱原名嘉一愣,随即哈哈地笑了起来,她拍了拍夏木的肩膀,“你还真好玩,今天看你一直出神,还以为你心情不好呢!原来是我想多了。”      夏木扯了扯嘴角,这时已换好了便装准备回家的优佳在不远处叫了一声,“筱原桑,你男朋友来接你啦~”声音里满是揶揄的笑意。      筱原名嘉一愣,像是想到了谁,然后微红了脸,“不要误会了,那是我朋友……”      优佳掩着嘴偷笑,“男朋友长得可帅!”      筱原名嘉站了起来,朝夏木笑了笑,“早川桑,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你会在吗?”      夏木点了点头,“我是英文社的,星期三和星期四没有部活,会来这里。”      筱原名嘉眼睛一亮,“我也是这两天没部活。”她放松地笑着,“很高兴认识你,总觉得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呢。”      夏木愣住了,她缓缓地移开目光,避开了这个话题,过了一会儿,嘴角扯起了一个不算难看的弧度,“有人在等你是吗?那,明天再见。”      “嗯!”筱原名嘉轻快地跑去更衣室,优佳还偷笑着拍着她的肩膀,“既然不是男朋友,给我他的联系方式如何?嗯?”      远远还能听到筱原名嘉的嗔笑,“想从我这里拿到他联系方式的人多了去了,你去最后排队去!”      夏木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然后伸了个懒腰,懒散地站起来慢吞吞地朝更衣室走去。      本来她是一直在店里待到晚上八点再回家的。因为优佳是要回家吃晚饭的,而晚上店里生意会比下午好些,怕人手不够,所以夏木会选择留下。只是今天可能真的有点累了,幸而老板娘也说晚上她的女儿可以来帮忙于是让她回家了。      换好自己的衣服,夏木跟老板娘道了再见,然后准备回家。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本应回家的优佳还站在那边,夏木疑惑地拍了拍她的肩,“优佳?还不回家吗?”      优佳嘘了一声,弯着眼眸笑得可爱,“看帅哥呐。”      夏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随即浑身一僵,不远处,筱原名嘉和幸村精市正并排走着,隔着点距离,还能听见筱原名嘉的笑声。夏木撇开视线,“那我先回去咯?”      优佳扯住她的手臂,“别嘛,那个男生是你们学校的吗?”   “……嗯。”      “虽然刚刚筱原桑一直否认,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她肯定喜欢那个男生嘛!那个男生会来接筱原桑,应该也是喜欢的吧!”      “那你还不放弃?”这句话接的极快,夏木说完之后就愣了,她不知道这句话是对优佳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优佳显然没在意,“看帅哥无罪嘛!我也只是开开玩笑,已经有女友的男生我是不会染指的啦……”      夏木努力不去看那并行的两人,“我先回去了。”夏木俨然刻意忽略了自己回家的路就是那两人走的方向,她往反方向走着,显然她并没发现自己一心两用的技能还弱得很,没走两步就因为心不在焉而踢到了翘起一点的地砖,一下子没能稳住,直直地往地上栽去。      优佳突然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轻微的吃痛的呻、吟声,她转头一看,刚刚还好好的夏木现在正毫无形象地摔倒在地上,优佳吓了一跳,惊声叫道,“夏木!”然后连忙快步走过去。      距离还不远的幸村精市和筱原名嘉也清楚地听到这声惊叫,幸村身形一顿,转过头来看,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另外一个女生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来。行动比思维快一步,脚已经迈开了。筱原名嘉在原地愣了一下,也忙跟上幸村的脚步。      优佳担忧地看着夏木,“夏木,你没事吧?怎么都不看路的啊,有没有哪里痛?”      夏木紧紧地皱着眉,快摔倒地上的时候她用手撑了一下,才避免了整张脸砸在地上。她低着头看自己的两手,手腕以上的部位被磨破了皮,有血缓缓地流出来。优佳略略白了脸,“都流血了!快去店里,问问老板娘有没有医药箱。”      夏木怔怔地看着伤口,完全没有优佳的惊慌失措,她试着收了收手掌,破了皮流了血虽然有点痛,但也不是不能忍受……至少,比心里那快要窒息的闷痛要好多了。夏木低着头乖乖地被优佳牵引着往店里走,刚跨进店门,低垂着的眼眸里出现了一双男式的球鞋,似乎还能听见站在前面那人的呼吸声。夏木还沉浸在自己那涣散的思维中,正要绕过那个人往店里走时,听见了站在她前面幸村精市低低的声音,“早川桑……”    受伤。   夏木一愣,扶着她手臂的优佳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声。夏木缓缓抬起头,目光与幸村精市的对接,他清丽俊秀的脸上没了笑意,看起来似乎还多了一丝肃然,他鸢紫色的眼眸低低垂着,目光落在她的手掌心便牢牢定住没有移开。夏木仿佛突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她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幸村让开了些,“总之,先去处理一下吧。”      夏木没有再去看他,任优佳拉着自己在临近的椅子上坐下,“你等我下,我去找医药箱。”夏木点点头,优佳就转身去找老板娘了。      筱原名嘉走到她身边,弯下腰,牵起她的手细细地看着,“破了好大一块皮,啊,两只手都破了?怎么会这样?”      夏木讷讷地回,“好像是踢到了翘起来的地砖……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啦,有一点点疼。”      筱原名嘉无法忍受地瞪大眼眸,“早川桑,你不会是在走路的时候还在发呆吧?我真是服了你了……”      夏木不知该怎么回,只好扯扯嘴角。      一直没说话的幸村精市这时语气淡淡地说,“待会去下医院做仔细的消毒吧,如果不小心对待的话容易感染。”      优佳拿着医药箱出来,“夏木待会我陪你去吧,我今天晚点回家没关系,最多被爸妈念几句。”她转而看向筱原名嘉,“筱原桑和男友先回去吧,待会要过了晚饭时间了。”      站在一旁的幸村似乎因为听到什么而皱起了眉,刚张了张嘴准备说话,筱原名嘉已经站起来说,“那我们就先走了,伊藤桑,要照顾好早川桑啊。”      优佳点着头,“放心吧,交给我了,你们先回去吧。”      夏木一直紧紧地看着优佳,没有去看另外两个人,直到听见筱原名嘉的道别,她才转过头看着他们,“筱原桑,幸村君,再见。”      筱原名嘉转身走出去。   红药水涂在伤口处突然有种钻心的疼痛。      幸村精市刚迈步又停了下来。   “早川桑,我送你去医院吧,我们的家应该在一个方向,待会我可以送你回家。”      幸村的声音温和了一些,虽然是提议,但是他却好像没有给被问话的夏木拒绝的机会,他蹲下来从优佳手中接过棉签,适宜地微微一笑,“这里交给我吧。”      筱原名嘉不解地看着幸村,却没有开口问,她微微皱了皱眉,很快松展开,“我想起来了,精市你跟早川桑好像都是B组的同学,你还蛮关心同学的嘛。”她轻快地笑着,“那我就回去了,你也尽早回家。”      “嗯。”幸村温和地应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优佳也愣怔地看着兀自给夏木擦着红药水的幸村,转头一看发现筱原名嘉已经转身走了,她犹豫了一下,“那,幸村君?是吗?就麻烦你照顾一下夏木了,我爸妈可能在等着我回家了。”   “好的。”      两个女生都相继离开了。夏木还是浑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她略低头就能看到正专心给她擦着红药水的幸村的四分之三侧脸,他的脸上没有刚刚那温浅的笑容,表情平静,有点不像平时的他。      不知是不是察觉了夏木完全不眨眼的盯视,幸村微抬起头看向她,目光相接,夏木一下子愣着忘记要移开视线。幸村漂亮的眼睛里没有笑意,平平淡淡的,但是却仿佛有微光闪过,依旧有着令人移不开眼的吸引力,夏木好像一下子失去了语言的能力,讷讷地看着他。她想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蠢,如果一直这样失神地盯着他看,他肯定会察觉她的心思的……但是,一落进那紫罗兰色的眼眸中却再也抽离不开。      幸村看着那出现在夏木白皙纤细的手腕上的血红伤口,有些心惊,正想问她擦药时有没有感觉痛时,抬头就看见了他熟悉的目光。那是种隐含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情感的目光,看的幸村微微皱起了眉,为什么,她每次在看着他时都会流露出这种神情?明明在其他人的面前,她虽神经大条迷糊冒失但却活泼生动,一旦看到他就拘束不已,更有种,好似在躲避他的感觉。幸村想,也许不是喜欢吧,如果是的话,她看着他的眼睛里更多的应该是爱恋,而不是现在的复杂和隐隐的难受痛苦。      幸村很快藏好自己的思绪,微微一笑,声音很温和,“早川桑,去医院吧。”      夏木回神,垂下眼眸,低低地应了一声。她没有去想他为什么要留下来帮她,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动作轻缓好像怕她疼痛,更拒绝去回忆上一世他曾对筱原名嘉绽开的幸福笑容。她知道她一问,得到的回答肯定是他微微一笑说,因为我们是同学,帮助同学是应该的。      不如不要听见。      》》》      去医院消了毒也包好了纱布,幸村让她先坐在椅子上等会儿,他去楼上楼下取药结账。夏木试着收了收手掌,疼痛并不明显,只不过那被磨破了一大块皮的伤口有些可怖,所幸现在也被纱布牢牢包住了。夏木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早已过了晚饭时间,手机里有两通未接来电,一个是妈妈的,还有一个是仁王的。夏木先给妈妈打了回电,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下,然后再拨给仁王。      “喂?仁王,我晚点再把你的作业送过去,现在还没回到家。”      那边静了一下,“还没回家?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吗?噗哩。”      夏木看了看自己的手,“……摔了一跤。手破了点皮,在医院消毒。”      “……”虽然很细微,但是夏木确定她听到仁王忍笑的声音了。夏木无语地抱怨,“这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吗?你就不能正常点问我‘要不要紧啊,痛不痛啊’之类的吗?”      “抱歉抱歉,我只是一想到你就像个小孩一样经常因为这种事受伤就觉得……”他的声音里还满是笑意,夏木不满地撇着嘴,“不讲了,我挂了,你在家里等着。我吃完晚饭再来。”      “等等……”仁王顿了一下开口,“手没事吧?”   夏木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嘴角也放松似的扬了扬,“没事。”      挂断电话后才听到身后幸村温和的声音,“早川桑,已经结好账了,我送你回家吧。”      夏木突然听到他说话心里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幸村站在她后面,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她看了看幸村手上拎着的塑料袋,里面是一些擦涂的药,夏木站起来,“今天真的很麻烦幸村君了,医药费我明天再还你。已经挺晚了,幸村君也请尽快回家吧,我没什么事,可以自己回去的。”      幸村微微一顿,“早川桑,如果你一定坚持要在这里跟我讨论是否要送你回家这件事,我也可以陪着你站在这里。”      夏木一愣,抬头看幸村,他虽然唇角微微扬着,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意和认真。夏木目光忽闪了一下,本来是想避免跟幸村再这样独处下去,但是他都这样说了她再推辞,也有点不识好人心了。      “……那就麻烦幸村君了。”      走在路上,来往的人不多,夜风不冷不燥,但是也抚不平夏木心里的波澜起伏。她看向前方的目光还能看见身旁清俊少年的身影,他缓步走在她的右边,穿在身上的队服衣摆随风慢慢地在空中摆动着,虽然两人都没说话,但是夏木却疑惑地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和无措。      跟他走在一起,已经渐渐习惯了么……夏木抿着唇想着,没注意到幸村突然间吸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定一般地开口,“早川桑,虽然我知道这有点冒昧,但是我还是想知道……”      夏木转过头然后目光对上他略向下的眼眸,她虽然没开口问,还是目光里已经带了一丝疑问。幸村刚启唇,却在无意中看清了夏木在半黑的环境下的眼眸,不远处的路灯,路边店铺的霓虹五彩光芒,尽数通过女生明净的眼眸折射出来,那一刻,幸村看着那双澄澈的眼睛里的光芒流走竟无意识地出了神。      夏木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他的后话,于是问道,“幸村君?”      幸村略侧过头,第一次看一个女生的眼睛看的失神,他觉得有点不太自然,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温和浅淡模样。      他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话咽回去,“没什么事了。”   夏木下意识地撇了撇嘴回道,“说话说一半下辈子要烂舌头的。”   话一出,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愣怔了一下。      还没等夏木有所反应,幸村已经轻笑起来了,眉眼弯弯,看起来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夏木愣怔地看着他,幸村用那充满笑意的温浅目光淡淡地看她,夏木一下子就听到自己胸腔里心脏狂跳的声音,仿佛那种躁动涌至喉间,让她顿时有点脸红耳热,幸而夜幕替她遮掩住了。      夏木干干地扯了扯嘴角,“有、有这么好笑吗?”她刚刚有说笑话吗?还是幸村是个笑点为负数的人?      幸村的唇角依旧扬着,“不是因为笑话。只是觉得平时的早川桑比拘束拘谨的时候要……有趣。”幸村本来想说可爱,但是想想不妥,还是换了个词。      夏木忽闪着目光,随即咬住了有些颤抖的下唇。听到这些话本该愉悦的她,不知为何心里越发沉重,是想到了最后各自的命运吗?还是……夏木的手不自觉地捂上腹部,过了一会儿,她开口,“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尽快回家吧。”      幸村微微敛了笑意,对夏木刻意避过话头的话不置一词,他点点头,“前面就是公车站了。”      公车上,幸村用余光瞥了眼兀自皱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烦恼的事情的夏木,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窗外的街景。他不否认,从那天早上在这个女生面前倾吐了曾经的病痛后,在日常的相处中他开始慢慢地在意起她。也许是想给自己找个答案,那天早上她到底有什么能力让他卸下心防。      幸村虽然为人温和待人也有礼,但是却总是很清晰分明地在自己和不熟的同学之间划开一条鸿沟。他一直也觉得这样没什么错,毕竟是性格使然,但是自从他意识到他跟早川夏木之间的鸿沟是她一手用力划下的时候,心里竟有些异样的不舒服。明明在其他人面前,是那样一个生动有趣的女生,却独独在他面前,拘谨,躲避。这种区别并没让他产生“我对于她是不同的”这样的想法,就算是有,幸村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地方让她觉得不适,所以她避之不及。      所以在刚刚,她撇着嘴埋怨他说话只说一半时,幸村心里有浅浅的愉悦浮出来。    急雨。   一直到下车,两人都没有说话。走了一段路,突然脸上感觉到一点湿润,夏木停住脚步,抬起头,在路灯迷蒙的光线中,看到了一些雨丝。      “下雨了。”夏木想起自己书包里还有雨伞,连忙拿出来,这种初夏时间,雨很快就会变大的。果然过了没两分钟,雨滴就变大了。夏木撑开伞,注意到幸村没有从书包里拿伞,忙问道,“幸村君没带伞吗?”      幸村摇了摇头,为难地微皱着眉头。暴露在雨中的他头发已经半湿,夏木看到他背着的书包上也有了水渍,忙靠近一步,把伞举高,替他挡雨。      幸村微微一怔,看到了因伞被移到自己这边后,夏木左边的肩膀衣服上已经有被雨滴浸出的一个个圆圈了。想到她的手不能碰水,幸村接过雨伞,并往她那边移过去,“我没事,早川桑的伤口不要碰到水,我们快点走吧。”      夏木放心地把撑伞的任务交给幸村,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两人共撑一把伞时过分靠近的身体,不由红了脸。由于她的伞是小巧的铅笔伞,不适合两人一起共撑,这样一来,不可避免地肩靠肩,两人都还有一半的身体暴露在雨下。幸村略低头,夏木无意识地缩着肩膀,但雨还是打在她的肩膀和手臂上,那短袖已经湿透了。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流到她的脸颊上,再划到下巴处滴下,一双眼睛雾蒙蒙的,幸村来不及想,脱下了队服外套披在夏木的肩膀上。      夏木一惊,抬头看他,“幸村君……”   幸村安抚地笑笑,“现在的温度也不低,我是男生,淋点雨没什么关系。”      那外套上带着幸村清冽的气息,强势地钻进她的鼻尖,在她的心头不停地萦绕着。夏木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外套的袖子,那温暖从四面八方浸入她的心魂,不属于自己的温度竟让她忍不住沉溺。夏木抿紧了唇,余光瞥到幸村肩上的书包已经快湿透了,她忙说,“幸村君,把你的书包给我吧。”      幸村低低地应了一声,把书包拿下来放到夏木手中,夏木把书包紧紧地抱在怀里,抬起头朝幸村微微一笑,“虽然外面已经湿了,但是也许里面的书本还没湿。”      幸村忍不住一怔,他略低着头看着夏木有点苍白的脸上浮现的恬静和安心的笑容,不禁心神微动。幸村不由扬了扬唇角,撑着伞的手不由自主地向夏木那边又靠近了点,看似温和实则淡冷的眼眸里终是缓缓溢上融融的温暖。      夏木无意间眸光掠过幸村湿透的一只手臂,有些担忧,她转过头在雾蒙蒙的雨夜中看着他们走到哪里了,转而想了想,开口提议,“幸村君?这里离仁王家不远,前面拐角就到了,不如我们先去他家?一直淋雨会感冒的。”      幸村不语,夏木以为雨声太大,他没听清,于是大声了点,“幸村君,这里离……”   幸村却突然打断,“好的。”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到了仁王家楼下,幸村收了伞,回头看到夏木正打算把外套从肩上拿下来,他心思微微一动,伸出手轻轻按了按她的肩,温和地笑着,“先披着吧,别感冒了。”      夏木因他突如其来的触碰而小小地心跳加速了一下,为了掩过自己的不自然,她悄悄地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扯了扯嘴角,“……谢谢。”      幸村在半空中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慢慢地收回,他脸色平常,“先上去吧。”      来开门的是仁王妈妈,她看到淋得半湿的夏木和幸村一起出现在家门口时,着实惊讶了一把,“夏木?还有……幸村同学?”      幸村微微一笑,“阿姨好。”      “阿姨,我只有一把伞,能不能借我一把?”夏木说完之后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仁王妈妈连忙去拿毛巾,“你们先进来吧,把身上的水擦一下。”      “那……打扰了。”幸村本不想进去,担心把地板弄湿,但是看夏木红着鼻子忍喷嚏的样子还是脱了鞋走进去。夏木倒没有像幸村那样顾忌太多,她跟仁王妈妈比较熟,来仁王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仁王妈妈很大方,不会在意这种事。      夏木转头看幸村完全没什么异常,为什么她就出现了感冒的征兆……明明他的外套都在她的肩膀上。幸村可能是猜到了她目光里的意味,他微微一笑,“因为我经常锻炼。”      “……”夏木默默地收回目光。      仁王妈妈拿来两条干毛巾,还一边不停地说着,“这夏天经常下雨,书包里要放把雨伞啊,回去之后好好洗个澡……对了,夏木,刚刚我听雅治说你手受伤了?”      夏木一愣,然后伸出两手,“不严重,破了点皮。”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能注意点呢?”仁王妈妈无奈地摇了摇头。      夏木接过毛巾,擦了擦湿掉的头发,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仁王的作业,“阿姨,这是仁王的作业,我就先回去了。”   “等下,阿姨给你们去拿伞。”      仁王妈妈转身去找伞了,夏木侧过头,看见幸村正面色如常地擦着头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恳切地说,“不好意思,幸村君,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本来你早就可以到家了……”   幸村弯唇一笑,“没关系。”      “……对了,你的书包。”夏木这才如梦初醒地把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书包拿出来,“看看里面的书有没有湿。”      幸村依言接过书包,正在检查里面的书本时,听到了楼梯上传来的响动,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      仁王正向后翘起石膏腿,一手扶着墙壁站在台阶上,讶异地看着出现在自己家里的夏木和部长,“部长?”      幸村朝他点点头,“打扰了。”      夏木揉了揉鼻子,成功打出一个喷嚏之后才松了口气,抬头向仁王打招呼,“我来借把伞,作业已经给阿姨了。你在干嘛?金鸡独立?”      幸村闻言,眼眸中溢上一丝笑意,很快就一闪而过。      仁王张了张嘴,目光却突然落到夏木肩上披着的土黄色的队服上,他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很快又换上平时漫不经心的表情,“你刚从医院回来?”话虽然是对夏木说的,目光却轻轻地移到幸村身上,幸村表情淡淡,虽然那唇角微微翘着却看不出一丝笑意。      夏木完全没感觉到此刻诡异的气氛,“嗯,谁知回来路上就遇上大雨了。”      仁王调侃似的笑了笑,“你还是感恩吧,我们网球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部长大人还亲自送你回来,别的人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夏木有些尴尬,“这个……我的确是很感激的。”      幸村似是完全没受这有点异样的气氛的影响,他照旧是面容温浅,“雅治,你的脚有好些吗?”      仁王应了一声,“再过一星期就可以拆了,噗哩。”      幸村再笑笑,“这一个月落下的训练量,我会和真田商量一下怎么分期补回的。”   “……”仁王一想到自己即将跨入黑暗的将来不由悲从心来,“……好的。”   夏木同情地看着仁王,完全忽略了他的悲惨后果有大部分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拿着仁王妈妈找来的伞,夏木和幸村道别了仁王家人,一前一后地走到楼下。夏夜的雨来的又急又猛,雨滴砸在地上迸开朵朵水花,夏木把幸村的衣服脱下来,“幸村君,今天十分感谢。这里离我家里已经很近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幸村温温地笑了笑,接过外套,“那早川桑路上小心。”      两人各自撑开伞,往不同的方向离开。夏木慢慢地在路上走着,她想起今天见到的筱原名嘉的面容,想起幸村把外套披在她肩上时嘴角那温柔的一笑。因为她是知道结局的,所以她为了避免自己和家人的再次痛苦选择了躲避幸村,好好地照顾自己的身体。但是夏木在心里诘问着自己,如果那个自己爱了多年的人对她温柔对她好时,她是该时刻提醒自己那是他性格使然,还是该努力跨出那一步去尝试接受那个上一世未知的结果呢?      雨倾盆而下,洗刷着空气中的浮尘。   夏木站在路灯下,抬头,那个窗子里流露出暖黄的光芒,里面是她的家和家人。      夏木下意识地捂住腹部,她的病始终是埋在她心里的一颗定时炸弹。在上一世,医生就曾说过胃癌早期可能会没有明显症状,一旦延误,可能会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可是,即使在早期就去治疗,也不是能肯定痊愈的。她有些沉重地呼吸着,眼眸中透露出一丝茫然。      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可以痊愈,夏木是不会再去主动沾爱这个字了。她从回到十年前那天开始就在考虑了,无论心里有多难熬,她不要爱她的人也陪她一起受这个煎熬。最好所有的事物都按照原定的轨道发展,最好十年之后她可以微笑着为她最喜欢的人送上结婚的祝福。      曾经千叶真树说过一句话,夏木不知怎的一直记着。      想要忘记一个深深喜欢过在意过为他难受过快乐过的男人,第一种方法是交给时间,第二种方法是找个更好的男人。      交给时间?时间没能抹去她的感情,反倒是重重地为她脑海里的人添了几笔。      找个更好的男人……   夏木扯着嘴角苦笑,既然是放在心底最喜欢最在意为他难受过快乐过的人,还怎么找到一个比他更好的人?       谎言。      幸村站在公交车站边,伞外的世界依旧是夏雨滂沱。      天已近全黑,空气中混杂着一股泥尘的气味,并不难闻。幸村从书包里拿出手机,上面显示有五个未接来电,三个是幸村妈妈的,估计是看他这么晚了还没回家有点担心吧。幸村打了回电,很快那边就接起来了,“精市?”      “妈妈,我已经在车站了,很快就到家的。”   “嗯,路上注意安全。”      回到家后,幸村在玄关处换鞋,看到地上放了一双陌生的鞋。他放好雨伞,穿着拖鞋走进去时看到筱原名嘉正坐在沙发上跟幸村知遥玩玩具。幸村微微有些讶异,“筱原,你没回家吗?”      幸村知遥看到自家哥哥回来了,连忙从沙发上爬下来,奔过去抱住哥哥的大腿。幸村温柔地笑着,然后蹲下来,揉了揉妹妹的头发,“遥遥,跟姐姐在玩什么?”      幸村知遥歪了歪头,举起手中的变形金刚玩具,露出可爱的笑容,“在玩小黄蜂……”   幸村忍俊不禁,“那应该是叫做大黄蜂吧?”   知遥扁了扁嘴,“可是名嘉姐姐说叫小黄蜂更可爱。”      筱原名嘉看着兄妹两人忽略她自顾自逗乐,撇了撇嘴,“你这个妹控,我知道你疼遥遥,也不用完全无视他人吧?”      幸村这才移开目光,温浅地笑着,“筱原,你也还没吃晚饭吧?”      筱原名嘉点了点头,“之前听你说遥遥生病了,所以就过来看看,不过看起来她已经好了。”她顿了顿,然后问道,“对了,早川桑没事吧?”      “去医院消毒过了,没什么大碍。”      筱原名嘉探究般地盯着幸村的脸,他表情淡淡,筱原名嘉一下子也看不出什么名目,于是试探着问,“你……跟早川桑关系很好?”      筱原名嘉从小学三年级转学到了神奈川就一直跟幸村同班,到如今高中了才在不同个班,但是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幸村为数不多的要好的女性朋友。平时也挺聊得来的,向来对女生偏生疏的幸村也愿意跟她交好,筱原名嘉一直认为自己对于幸村来讲多少有些特别,所以即使想通过她询问幸村的联系方式的女生再多,她也没多少恐慌不安,淡然处之。      只是……   筱原名嘉几不可见地抿了抿唇。      今天是她第一次做兼职,前几天跟幸村发过牢骚,后来幸村说他回家刚好要经过那条路,于是自然而然筱原名嘉便约了幸村一起回家。      她觉得自己对幸村还是比较了解的,虽然他对同学友好有礼,但是今天……显然超过了对一个普通的同学的关心。筱原名嘉心里有点复杂,虽然当时她听幸村说要送早川夏木去医院时很快就欢快地表示自己先走了,但是走了没几步之后,她心里那种隐隐的不安地感觉就越来越明显。      幸村站起来,面色很平淡,淡到筱原名嘉不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现在还不是很熟。”      筱原名嘉微微一愣。什么叫现在还不是很熟?总觉得好像有什么深意。她抿了抿唇,浅浅地笑了,“现在已经晚了,我先回去了。”      幸村轻轻地摸了摸幸村知遥的头,“遥遥,跟姐姐说再见。”      幸村知遥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玩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筱原名嘉,声音也软软的,“名嘉姐姐再见。”      筱原名嘉觉得自己懂了点为什么幸村是个妹控,这么可爱的小萝莉,真是让她这个女生都看的心要萌化了。“遥遥,再见,以后姐姐再来陪你玩。”      筱原名嘉告别了幸村家人,拿着书包往楼下走。幸村跟在她后面走到楼下,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很多。      “那我先回家了,再见。”   幸村微微一笑,淡若清风,“再见。”      筱原名嘉走了几步,定住脚步,她微微侧过头想用余光瞄下幸村,而几秒之前幸村站着的地方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他没有目送她远去,像小说和电视里那样一直等女生转过拐角才回去。而是她道了再见,前步刚走,他就转身了。      筱原名嘉站在原地,握着伞柄的手指缓缓收紧。      × × ×      小小的感冒很快就好了,淋了十几分钟的雨就能感冒,夏木真是佩服自己的抵抗能力了。      越近夏天,白天的气温开始持续上升。终于在某一天,网球部众人迎来了白毛狐狸仁王雅治拆石膏正式下地走路的重要日子。其实那个周末,夏木一大早就到仁王家里,网球部众人到下午才过来,本来挺安静的气氛,一下子就因为他们的到来被破坏了。在这其中,充当其冲的就是切原。      这天切原一进来,一看到她出现在仁王的房间里,先是惊愕,然后脸上流露出极其愤慨的表情,他甚至抖着手指指着夏木,夏木有种错觉自己杀人放火了,所以切原这么愤世嫉俗的样子,“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怎么了?她做了什么事么怎么她自己不知道?夏木除了抽嘴角想不出自己还能有什么反应。      丸井用力摁下切原的头,“赤也,你太吵了!”   切原拼命挣扎,“丸井学长,你不知道,这个女人,她竟然……”   真田一声怒喝,“闭嘴!”   “……”切原立马虚了,他哀怨地垂着头,但是夏木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愤恨。      问题是,她到底干什么了?   夏木不解地看向仁王,仁王耸了耸肩,“这个后辈本来脑子构造就很奇怪,噗哩。”   这时,幸村慢悠悠地开口,“赤也,要么你就安分点,要么现在转身下楼。”   虽然说话语气淡淡的,但是其中却暗含着一丝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的凛冽,顿时,房间内安静了。      夏木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怪异,而且总感觉有什么含有深意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有些不舒服。   夏木转过头看了仁王一眼,“你队友来了,那我先走了。”      夏木拿上自己的包走到门口,幸村就站在房间门口。他靠着门,虽然站姿挺随意的,脸上也是笑意融融,但是偏偏让人感觉很有压迫感。夏木经过他的时候脚步微微乱了一下,能感觉到幸村的目光微低着落在她的脸上。她没有深究那目光里是什么样的,走下楼跟仁王妈妈道别,正好走到玄关换好鞋时,听到身后幸村温润的声音,“早川桑,我送你下去吧。”      夏木转过头,正打算摆手让他不必麻烦,幸村已经开始穿鞋了。夏木努力忽略心里窜出的一丝异样,视线轻轻地落在幸村的脸上,幸村似是察觉到她的注视,眸光一抬,温和平静,夏木马上心虚地转过头,随即听到幸村似乎轻轻地笑了一下。      夏木脸上慢慢转红,干脆打开大门先往楼下走去。   走到楼下,幸村先开口,“早川桑,刚刚赤也失礼了,我替他向你道歉。”      夏木默然,她不是十多岁好说话的姑娘,被一个还算不上特别熟悉的男生指着说“这个女人”,还是让她心生不悦的,夏木抿了抿唇,“那么我想,我应该有充分的理由询问一下幸村君,”她抬头看着幸村,浅咖色的眼眸中流动着平静干净的光,“……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从切原君前几天的殷勤到今天的忿然。”      她顿了顿,低低地自言自语,“虽然他的确是比较迟钝粗神经,但是不至于精分吧……”      “……”幸村微一愣怔,看着夕阳暖黄的光铺洒在夏木的侧脸,使得她的脸看起来柔软温暖。幸村动了动手指,转而对自己刚刚竟想去轻轻抚摸一下她的侧脸的冲动而感到无奈。      察觉到了夏木询问的目光,幸村才清咳一声,他想了想,再次看她的时候鸢紫色的眼眸里微微敛去那抹常见的温和,添了几分认真和深邃,“早川桑真的想知道?”      他的声线清丽却又不失男性的磁性,很好听。夏木挪不开自己的目光,顿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幸村这回停顿了很久,夏木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在为难他了,她微微咬了咬下唇,“幸村君,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      “因为啊,”幸村放松似得温温一笑,笑容浅淡地就像初春拂过湖面的微风,让人倍感舒适,“我跟赤也说,早川桑是我喜欢的女生,如果他要得罪的话,我会很为难的。”      夏木愣愣地看着他的形状优美的嘴唇一张一合,吐露着一字一句她难以置信的话,她只觉整个人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抽离,大脑里一片空白,只余他的话语在不停地回响。那一刻,仿佛灵魂都受到了激荡,她只感觉两条腿都在发软,不由自主地发着颤,她根本无法张开嘴说话。      幸村呼出口气,心里揣着期盼和紧张,静静地等着夏木的反应,却只看到她满脸苍白瞪大的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那种不可置信并没让幸村感觉到她的喜悦,反而像一盆冷水,淋头而下,硬生生地浇灭他内心小簇火焰。      幸村微微皱着眉头,“早川桑,我……”他伸出手想轻轻地搭在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却在下一瞬,被夏木狠狠地推开了手。      心里猛然溢上一丝涩然,幸村的脸上还是努力保持着温和。他眼睁睁地看着夏木向后退了一步,那么明显地要避开他,这个认知让幸村心里用上一阵异样,喉口一阵阵发涩,他顿了很久才轻轻地开口,接上刚刚没说完的半句话,却与想说的话完全迥异,“早川桑,我只是不想让切原继续惹麻烦。没有冒犯你或让你为难的意思。”      原来想说的话是什么?……      幸村没有继续想,他收紧了垂在两侧的手,最后看了一眼夏木,他的声音里已经恢复成以往的淡冷,“那么早川桑,路上请小心。”   说完他就转身上楼了。      夏木一个人站在夕阳光里。      ——早川桑吗?那个癌症晚期的女孩子?   ——是啊。听主治医生说,她那个病即使早治疗,成功率也……   ——真可惜啊,她还这么年轻。      她觉得有什么在疯狂涌出体内,可是,摸着眼眶,却是干干的。   本就不该有希望的。不,早川夏木,你根本不该去希冀。   也许最痛苦的不是求而不得。而是不能求。      幸村站在二楼,他微微蹙着眉,透过窗口看着楼下静立着的人。      如果这样可以不再被推开的话,有些人会选择伤害自己。他想要一步步走近她,一次次去填满她在他们之间画的鸿沟。但是……是他太急了吗?那么,他刚刚的那句话会不会伤到她的心呢?   幸村眼神缓缓变得深沉,看着夏木在夕阳光中渐渐地走远。      没有回过头来看呢。   他似是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      真话往往比谎言难以出口。谎言还能用谎言去圆,而真话呢……   在最后,到底是谁让谁难过了。到底是谁错了。又或者,他们都是对的,自以为是对的。    刻意。   上课的时候,夏木一直埋头认真地记笔记,鲜少发呆。过一会儿,突然发现自己真是被习惯牵着走了,明明仁王都已经回来上课了,她竟然还习惯性地记了两遍笔记。夏木揉了揉眉心,缓缓地呼出口气,总感觉,手上一停下来,整个人都累了好多。      千叶真树压低了声音,“夏木,你怎么啦?脸色不太好看喔,最近太累了吗?”   “嗯……”夏木努力弯了弯唇角,“你听课吧,我没事,趴一会儿就好了。”   “要是不舒服要去校医那里看的喔。”   “好的。”      夏日空气燥闷,教室里都是呼出吸进的浑浊气体,让人忍不住有点头晕目眩。夏木趴在桌上,用笔在书本上重重地画着下划线,教室里除了老师板书的声音就只剩下风扇的咯吱声,大部分人都在昏昏欲睡。      思想正在放空中,隐隐约约听到教室里有压低的“哔吱哔吱”的声音,夏木坐正了,她知道这是白毛狐狸在课上惯用的引起同学作用的讯号。他重复了几遍之后,夏木瞄了瞄还在奋笔疾书的老师,然后转过头飞快地瞥了眼仁王,仁王嘴角挂着雅痞的笑,向她扬了扬手中的纸团,并作出个要抛出的姿势。      夏木扭过上身,朝他点点头,仁王趁老师背过身去的时候把纸团扔了过来,夏木正好接住。      摊开纸团一看,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好无聊,我们来聊天吧噗哩。后面还有个Q版的小狐狸,分明是她画在他石膏上的狐狸。夏木之前沉郁的心情淡去了点,她看着那只眨眼卖萌的狐狸,唇角微微一扬,然后在后面画了只生气的狐狸,并写道:虽然我也很无聊,但是如果你是想这样扔纸团被老师发现后出去罚站,顺便逃了节课的话,请别拉上我!      真树撑着下巴看着两人一来一回玩的好像还挺开心的样子,不由纳闷地传了张纸条给夏木:你跟仁王雅治什么时候这么熟啦?难道是上次的断腿风波磨练出了奸情?!      夏木一囧:你想什么呢,我们只是在找事情度过这节无聊的课。      真树挤眉弄眼:矮油,奸情都在这种托词中慢慢衍生的,看看仁王雅治那神采飞扬的笑容,好像一辈子没传过纸团似的。      夏木扶额,转过头去看一眼,仁王还真的伸长着脖子一直看她等着她扔纸团过去,他看她转过头去,还兴致冲冲地伸出两只手准备接纸团。      ……有点搞不懂他的思维,传个纸团有这么兴奋么?夏木无语地揉好纸团,扔过去给他。      刚转回来就对上千叶真树暧昧的目光,夏木一阵恶寒,“我拜托你别这样看着我。”      “我这是对八卦天生的灵敏。”真树摇了摇手指,露出小虎牙笑得很狡黠,“我告诉你啊,其实那天我就发现不对劲了,明明仁王只要拉你一把,你就算摔倒也不会太痛,为什么他偏偏要拿自己当肉垫呢?还有还有,你每天都帮他做笔记的别以为我没注意到~说实话啦,几个月啦?”      夏木听得嘴角直抽,什么叫几个月了!   她揉了揉眉心,“我放弃跟你对话心好累……”      仁王在明年就会跟安藤由纪交往,这点夏木还是记得蛮清楚的,所以她也没把真树说的放在心上。      真树却好像来劲了,她凑近点,“喂,你难道就没发现仁王雅治对你有点意思吗?我很早很早前就有点感觉了,只不过那时是高一新开学跟你也不熟所以没问……”      “啪”地一声,真树立马噤声,夏木也跟着真树的目光看向声音来源处,却发现刚刚的声音是幸村手中的笔掉到桌子上发出的。真树以为是自己的噪声影响到了男神,所以男神这样提醒了她们一下,立马乖乖地坐好听课。      夏木只匆匆地瞄了眼幸村,他已经重新拿起笔,仿若什么都没发生,继续专心听课。夏木心里乱糟糟的,她原本平复了点的心情又开始波澜顿起。她微微垂下眼,放在桌子下的手慢慢地收紧,一直萦绕在她耳边好几遍的幸村那天说的话,此刻又冒出来攫住她的思维。      那天之后她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干什么事情都会慢慢停下来去回想那时他的话,他的神情。每想一次,心里那条裂缝就更深点,似乎永远没有终结。但是幸村却仿佛若无其事,照常看到她会微微笑着问好,跟她也会自然地说几句话,好像那天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      说到底被影响到的也只是自己吧。夏木微微苦笑,他明明都说清楚了,只是为了让切原赤也收敛点,没有其他的意思。而她呢,为什么心里还有那种强烈的,理智也完全压制不了的欣喜之感?为什么还要存有侥幸?这样,明明只会让清楚结局的自己更加陷入绝望的漩涡。      她还兀自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听见仁王的传讯声,过了一会儿,夏木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白色小纸团,显然那个纸团的原定轨道应该在她桌上,但是投掷手可能手一抖,导致轨道偏了——      夏木喜感地张着嘴干瞪着眼看着纸团准确无误地砸到幸村精市的头上,然后蹦跶到了幸村的桌子上。      夏木傻傻地看着幸村拿起纸团打量了一会儿,然后拆开了纸团——估计以为是给他的。夏木硬着头皮用笔盖轻轻戳了戳幸村的后背,幸村身形微微一僵,很快就身体向后靠了点,夏木轻轻地说,“那个纸团,是我的,不好意思。”      幸村一顿,虽然他已经听清了,但是他眉微微一挑,故作不解地问,“什么?”      夏木瞄了眼老师,然后上身向前凑得更近点,“那个纸团,是我的,不小心扔到你这里。”      夏木呼吸吐纳的温热气息拂过幸村的耳廓,幸村唇角轻轻扬着,他的声音很温柔,但是说的话的内容却让夏木有种直接伸手抢过纸团的冲动,“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夏木:“……”      幸村觉得自己可能装的有点明显,于是他把摊开的纸重新揉成团,放到夏木的桌上,“好像是给你的喔?”      “……嗯,谢谢。”   拿到了纸团之后,夏木却已经没有心思去回了。      同样的,幸村也没心思听课了。虽然刚刚只有匆匆的几眼,但是他也大致看清了纸团上的内容,显然,早川夏木跟仁王雅治聊天的时候完全没有那种约束和拘谨感,这让他心生不悦。尤其他们画的表情各异的狐狸,就像是一个圆圈,里面是他们了解的世界他们能肆意交流,而把别人划到圈外,那些“别人”也包括他。而且还有刚刚听到的千叶真树的话语……      难道她和仁王……   幸村紫罗兰色的眼眸渐转深沉,握着笔的手也渐渐收紧。      这几日,他已经努力克制着内心汹涌的冲动,尽量像平常一样自然地跟她相处,就是因为不像她跟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但是现在他却有种预感,如果他只是像这样不温不火地继续下去,他们之间的鸿沟只会越来越深,深到他再也无法跨过去触及彼岸的她。      一节课就在这样奇怪的气氛中结束了。      夏木去洗手间回来之后,被千叶真树拉着在座位上坐下,真树按着她的肩膀,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夏木让我抱抱你好吗!两只手从腋下穿过去那样抱。”      夏木不解,“你这是突然怎么了?缺爱?”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用身体感受一下你的……围。”中间省略的那个字,真树已经用目光告诉她了,夏木真的很想打这个肆无忌惮地盯着她胸前看的人,“……同学你谁?”      “夏木让我抱一下啦~要不你先抱抱我?”   “我没这爱好。”      “怎么办啊,如果今年体检结果出来,三围还是跟去年一样那我真是要孤独一辈子了。”   夏木一顿,重复一遍,“体检?”      “对啦。”      夏木愣愣地看着桌子,体检……是了,她有体检的记忆,她记得高中三年的体检结果她除了眼睛轻微近视以外并没有其他事。但是听医生说,癌症的潜伏期时间长的十数年也是有的,也许她现在体内已经有细胞进行早期癌变了,只是上一世体检时不够全面所以没检查出来呢?      那么这一次的体检结果应该跟上一世一样的吧……   尽管是这样想着的,但是夏木一颗心还是悬了起来。      希望能风平浪静地过去吧。   班上女生都在关注着体重和三围,只有她一个人关注这个……这让夏木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误会。   这天下午英文社的社团活动是在图书馆的英语角,进行一对一的口语练习。夏木的练习对象是个高一的学弟,学弟可能是不常有英文对话的经验,所以脸不自然地涨红,张着嘴吐出的英文也断断续续的。夏木自己的口语水平也很烂,所以她只是装出一副鼓励包容的样子微笑着看学弟,然后无语地看到学弟的脸更红了。      夏木提议,“学弟,我们就从最简单的自我介绍开始,可以不?”      学弟猛点头,然后试探着问,“学姐,我能问问你有男朋友吗?”      夏木开始抽嘴角,然后难得起了玩心,她撇开点目光故作害羞,“这个,怎么好意思说啊。”估计要被千叶真树看到现在的夏木,下巴都能砸穿地球,从此闺蜜转路人了。      学弟挠挠头,“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太直接了?”      夏木知道现在的高中生都很早熟,甚至国中生就已经完全不避讳了,但是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看到心理如此早熟的高中生,夏木还是有点接受不了。她想了想,“我已经有男友了……”      学弟一愣,不确定地追问,“真的?”   夏木一脸严肃地点头,“真的。”      学弟沉思,然后继续问,“我能知道是几年级的吗?”   夏木有些哭笑不得,“学弟,我觉得我们的社团活动时间不该浪费在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上。”      学弟急急地说,“这很重要!”过后发现自己反应过度,忙用手捂住嘴。      夏木微眯眼,这感觉不对,她之前还以为学弟是对她有点好感所以故意说自己已经有男友了,现在却……好像他只是在确认她有没有男友一样。      学弟抵不住夏木探究的目光,很快就鞠躬说了句抱歉就飞快地离开图书馆了。   夏木只平淡地看了眼他的背影,转头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社团活动结束之后,夏木去教室收拾了书包,走出教室门口,就正好迎面遇到幸村和仁王一起走过来。看到她之后,仁王朝她挥了挥手,“回家?”      夏木点点头。   仁王接着说,“等我一下,一起回去吧,我去拿下书包。”      等仁王进去后,夏木抬眸看着幸村,他脸上还存着笑影,夏木却莫名觉得他根本没有半点在笑,发生了什么吗?她微皱着眉,然后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了,她舒展开眉头,适宜地微微一笑,“幸村君也请尽早回家。”      幸村沉默着,唇角也不再微扬,他顿了很久,才沉沉地问,“是他吗?”      夏木一愣,“你说什么?”      幸村不再说话,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走进教室。      仁王跟幸村道别后走到夏木边上,“走吧。”      夏木最后看了眼幸村就迈开步子了,总觉得他有点怪怪的……尽管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太过在意他,但是纠结了许久之后,夏木还是犹豫着问仁王,“幸村君是不是心情不好?”      “部长吗?”仁王想了想,“这么说好像真是这样,今天给人感觉很有压迫感噗哩。”      夏木知道再追问下去就有些不自然了,于是点点头哦了一声。      仁王倒是没等她问继续说,“本来我跟他一起走去网球场的时候还好好的,好像是……突然之间就开启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黑暗模式。”仁王痞气地笑,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得所解。      夏木顿了一会儿之后才扯开话题。   只是,那时幸村说的“是他吗”到底是什么意思……      <<<<<<      一周小测过去,成绩出来后,英语老师把夏木召唤到了办公室。   夏木一脸悲催,难道小测考的很砸?      刚走进英文组办公室,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正低着头被老师教训,夏木默默地想着,她跟这个切原赤也也许算得上是难姐难弟了,每次被英文老师叫来办公室都能遇到,相顾唯有泪千行啊~不过显然深感“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只有夏木,因为切原撇过目光看到她的时候,目光中没有遇到同样命苦人的庆幸,而是一种让夏木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夏木正看着他,切原已经撇了撇嘴继续低头听训话去了。      夏木也没多在意这个情绪多变的人,走到英语老师办公桌前,本已做好准备被训斥,但是迎接她的不是冷脸,而是老师快笑出朵大菊花的脸,“早川,进步很大啊,要继续努力。”      夏木接过自己的卷子,分数比上一世考的高多了……她想了想,虽然她从大学毕业后就再也没有碰过英语,可能水平还是比以前要好点吧。      夏木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切原也走了出来,他走在她边上,利用身高优势故意向下撇着目光看她,然后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夏木名为理智的神经突地跳动,她一把拉住正准备转身走人的切原赤也,“你什么意思?上次我没计较你指着我的不礼貌举止,这次就能随便你了么?”      切原赤也估计也觉得自己的态度太差,没有跟她吵起来,他嘟囔了什么,夏木松开手,“你说什么?”      切原不情不愿地说,“你有男友,为什么早先不说啊。真是的……”      切原承认他只是在知道了自己的同桌在英文社之后,又偶然从他口中知道部长暗恋的早川夏木也在英文社,于是他纯粹只是好奇地让他同桌去问夏木有没有男友。得知了结果后,切原火急火燎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幸村,幸村那张虽然还是微微笑着但是已经全身上下迅速围绕起了黑气,切原吓的连着好几天部活都不敢靠近幸村。网球部还是有人根本不知道他们伟大的部长心情极其恶劣,于是那些爱偷点懒或迟到的人,虽然平时幸村睁只眼闭只眼小小罚跑就够了,但是这几天都遭受了灭顶之灾。      网球部正选们也很纳闷,但是没人敢去问幸村,只有真田顶着幸村凛冽的气场去询问了,回答也只是平平淡淡,无非是觉得平时太松懈了。      切原作为唯一一个知道实情的人,在感叹自家部长原来是个深情少男之余,就开始暗暗埋怨早川夏木之前不早说,等幸村用情渐深之后才知道了这个残忍的事实,切原都有点同情幸村了。      其实这根本不能怪夏木,就算她真的有男友,干嘛无缘无故跟别人讲?只能说是切原太护内,什么都帮着自家部长,看到幸村那明显不太正常的状态就开始埋怨夏木了。      夏木微微瞪大眼睛,“男、男友?我没有啊。”      切原怀疑地看着她,“明明之前你自己说过你有的。”      夏木摸着下巴开始回想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没过一会儿就想起了英文社那个学弟,的确她当时为了搪塞学弟以及恶劣的开玩笑心态作祟,说了个小小的谎,但没道理……不对。      夏木抬头看切原,“是不是一个男同学跟你说的?”      切原立马吓的快跳起来,“才、才没有!你在乱说什么啊!”      这种心虚的表现……真是单纯的生物。      夏木摆了摆手,“我不管你听说了什么东西,但你最好别到处乱说。”      切原气急,“你就一点都不在乎部长听到这消息会怎么样吗!”      夏木一囧,“这跟幸村君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有很大很大很大的关系!你……”      上课铃打断了切原看似义愤填膺的控诉话语,夏木连忙朝他摆了摆手,“快上课去吧,还有,不准乱说啊!”说完就转头跑走了。切原留在原地干跺脚,一想到部活的黑暗未来,他就想抱头哀嚎。      上课时,夏木的思绪还停在刚刚跟切原的短暂聊话内容中。他怎么会突然提到幸村?夏木撑着下巴想着,难不成他大嘴巴地把这事儿跟很多人说过了吧?夏木叹了口气。      由于下午没有社团活动,夏木收拾好书包就打算去做兼职了,正走出班级门口就被仁王叫住了。夏木转过身看向正朝她走过来的仁王,“有什么事吗?”      仁王揪着自己的小辫子,“还在原来那家店做兼职吗?”   夏木点点头。      “那我训练结束后过去找你。”   夏木摇摇头,“我要留到晚上八点多再回家的,你就自己回去好了。”      上一世夏木和仁王从来没一起走路回家,这几天倒是每天都一起回去,虽然夏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但是路上有个伴可以聊聊天总比一个人无聊走路好。      “那好吧。”      他们两人站在班级前门,幸村则是走到了后门处,然后微微笑着不冷不热地说,“雅治,如果在我之后到网球场,你就先做好去跑20圈的准备吧。”      仁王无奈地看着幸村的背影,“部长最近可能是青春期了噗哩。”   “你快去吧,我走了。”       外卖。   走进咖啡店,夏木第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柜台为客人点单的筱原名嘉。显然她也看到了夏木,她朝夏木微笑着点点头,夏木也回以一笑。明明心里很抵触跟筱原名嘉接触,但是表面上还是好像跟她处的不错的样子,夏木觉得自己有点虚伪和伪善。她摇了摇头,没有再想,往更衣室走去。      伊藤优佳正好换好衣服,看到夏木就亲热地走上来,“今天我们换一下吧,我搞卫生,你去送外卖。”      夏木撇了撇嘴,“不要,这种天气……而且上周也是我送的外卖,你不能再偷懒。”      优佳苦着脸,“夏木,我知道你最好了~你一定不忍心的对吧对吧!”      夏木横了她一眼,“那你就忍心我去晒太阳么?”      优佳嘿嘿笑了几下,然后眼珠子一转,眼中流露几丝狡黠,“不如我们合伙坑筱原去送外卖?她刚来没什么经验,我们可以用‘打工都是由送外卖起步的’这个理由去坑她~”      夏木失笑,“你能不能别动这种歪脑筋,你当别人都是傻子么?”      优佳看没戏,叹了口气,举起双手,“我就跟你实话招了吧。今天我男友要来,我当然不想出去送外卖了啊。”      夏木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优佳可怜兮兮地攀住她的肩膀,“夏木我求你了啊求你了,下星期的外卖我帮你送,求你了啊夏木妨碍别人恋爱被驴踢啊……”      夏木忍不住笑了笑,“好了好了,我帮你就是了,反正也就一天。”      “夏木我爱死你了!”优佳兴奋地捧着夏木的脸重重地亲了一口,夏木忍不住一囧推开她,“口水!”      总之最后,夏木就成了优佳恋爱的牺牲品,当她顶着大太阳骑着一辆破自行车街头巷尾地送外卖时,她真的十分后悔一时心软如了优佳的愿。      夏木抹了抹额头的汗,停好自行车,走进店里,迎面而来的冷气驱散了些闷热。夏木坐在空调底下吹风,过了一会儿,筱原名嘉拿来一杯冰水,在夏木面前站定,“先喝口水吧,然后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夏木扯着嘴角无奈地苦笑,喝了口冰水,“我知道坏消息是又有人定外卖了,你可以直接说好消息。”      筱原名嘉笑着,“好消息就是你只需要骑车三分钟就到了。”   “哪儿?”   “我们学校啦。”      夏木微微有些讶异,“我怎么记得学校不让学生叫外卖的?”      “拜托,大家都是偷偷叫的啦,老师其实看到也不管的。”   “好吧,手机号在哪儿?”      筱原名嘉指了指正偷懒坐在位子上跟男友谈恋爱的优佳,“刚刚是伊藤接的电话,应该在她那里吧。”      夏木走过去果断地打破了小情侣之间粉红气场,从优佳那里要来联系电话后,再拿上刚刚做好的咖啡和果汁,再次苦逼地离开冷气充足的店。从咖啡店到立海大附属高中的确很近,而且还路过一条靠海的大道,海风带走了一部分闷热,让夏木感觉稍微好受了点。      骑着车到学校的侧门,一般很少有学生出入,也许也是因为这个,所以这里成了接收外卖的最佳场所。夏木停好车,照着纸上的联系电话打过去,但是打了很久都不见人接。      夏木用手扇了扇风,站在树荫底下,继续坚持不懈地打电话,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那边才有人接起来,夏木舒了口气,一板一眼地说道,“你好,你在‘PAST TIME’定的外卖已经到了。”      “……”      夏木顿了一会儿,没听到那边有回音,于是等了这么久的怨气一下子爆发了,她生硬地说,“请问有问题吗?”      再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熟悉的好听男声,带着一丝不确定,“……早川桑?”   夏木那一瞬间差点要捏爆手机。      她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了下来,非常公式化地说,“你好幸村君,我是来送外卖的,请尽快到侧门处。”      手机另外一边有嘈杂声,像是几个男生在争论着什么,夏木没有继续问,果然过了几秒就听到幸村制止他们的声音。夏木靠在树干上,无聊扒着树皮玩,接着听到幸村的回话,“不好意思早川桑,我现在就过来。”      幸村挂掉电话,淡淡地看着一群男生,几人要么低头看地板,要么玩小辫子,要么扒拉着网球拍的弦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真田代替幸村首先开口,第一句就是经典的那句,“你们真是太松懈了!”      切原低声嘟囔着,“都怪仁王前辈……”      仁王挑着嘴角笑,“怎么又怪我了?不是赤也你想叫外卖所以我才推荐的吗?”      切原反驳,“那你为什么故意报部长的手机号,你就是想害我被骂!”      幸村差不多了解了事实了,就是这些人趁他和真田不在的时候偷偷叫了外卖,还自以为能不被他和真田发现,结果仁王给店里的号码竟是他的手机号。因为幸村把手机放在部活室,要不是这时间刚好是部活休息时间,估计这电话是接不到了。      仁王耸了耸肩,“好吧我只是想调剂一下气氛。”   切原炸毛,“你就利用我被骂来调剂气氛么!”   丸井笑喷,众人脸上也存了笑意。      幸村握了握手机,沉思了一会儿,抬眸微微笑道,“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能再明知故犯了。”      切原眨了眨眼,怎么感觉部长这笑不怎么糁人,好像还蛮温和的,要是摆在之前,他们偷偷叫外卖幸村估计会说“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叫外卖那我可以帮你们叫个十份,吃完再继续训练”。      切原想到了刚刚幸村接起电话后那微微讶异的表情,当时他们几个人正在吵闹,切原也是无意间瞥到幸村的脸色,以及听到他压低的那句“早川桑”。他难得开动了一下脑筋,随后一脸惊讶地说,“部长,难道来送外卖那个是……”      最后半句消音在幸村冷冰冰的目光中。   众人不解地看着切原,切原捂紧嘴飞快地表示他再也不会这样莽撞地开口。      妨碍部长恋爱十条命都不够给驴踢的,切原同学虽然智商不高,情商极低,但是对于危险的预知能力还是超群的。      幸村慢慢地说,“你们都去训练,我很快回来。”   仁王揪着小辫子,“部长,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拿?”   幸村停也没停,温和地开口,“不用了。”      仁王也没坚持,只是有点想不通幸村竟然会去拿外卖,不过也没多想,拿上球拍就上球场去了。      幸村朝侧门走去,一边拿出手机看着刚刚通话的那串号码。走到侧门口,看到了正蹲在树下躲太阳的早川夏木,幸村的脚步微微一顿,很快就带着温和如春风的微笑朝她走过去,“早川桑。”      夏木站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是点点头。      “不好意思,因为之前在训练,手机不在身边,所以没接到电话。”幸村的声音温温的,这样闷热的天气,即使他的额头上也有显而易见的细汗,但他给人的感觉却是不骄不躁不温不火,温浅如风。      “嗯。”这种情况下,夏木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幸村不是没注意到夏木的不自在,他微微低下眸光,“那一共需要多少钱呢?”      夏木报上数字,幸村从钱包里拿出钱,夏木翻了翻自己带来的钱,郁闷的发现没带够零钱。幸村像是注意到了夏木的窘态,温和地笑笑,“要不下次再给我?”      夏木尴尬地点点头,转而想到了什么,她微微咬了下下唇,“那个,要不让筱原桑给你吧?”      幸村微微一顿,笑意收敛了一点,但是语气里还是听不出异样,“还是早川桑亲自给我比较好。”幸村停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不久前,夏木受伤的那次,他曾被误认为是筱原名嘉的男友,想到这里,幸村微微笑着开口,“我跟筱原只是朋友。”      夏木一愣,有些不解他为何突然说及跟筱原名嘉的关系,但也没深究,“……那好吧。明天我会给你。”      夏木把饮料都给幸村,说了句再见后,推着自行车准备离开。身后传来幸村的声音,“早川桑,刚刚是用你的手机打的电话吗?”      夏木转过头去,然后点了点头。      幸村唇边笑意渐深,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眸盛着淡淡的暖光,“再见。”      夏木骑车离开了,幸村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拐过了拐角。他低下头,存好了刚刚的那串号码。      嗯……偶尔叫次外卖也不是不好。    隔膜。   切原赤也因为自己无视校规叫外卖,而且叫了外卖还怕被发现没帮部长和副部长叫,遭受了惩罚。不过他觉得幸村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切原敏感地感觉到幸村连让他留下来搞卫生时表情也是出奇地淡,以往他在给切原下达处罚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不冷不热的微笑。鉴于这一切的细微发现,切原确定了幸村的注意力不在给他的处罚这上面,至于在哪儿,切原就嘿嘿了。      这种部长的秘密全天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而且当幸村表现出一丝异样,网球部其他人都表示不解的时候,切原同学却都知道原因,例如前段时间的黑暗部活,期间仁王总是因为“躺床上太久没好好运动”的理由而增加了训练量,还有今天叫外卖的事,幸村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笑得糁人让人不寒而栗,而是一直在静静地思考着什么的样子。这一切都让唯一知道事实真相的切原产生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但是这种明明知道真相又不能说出来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而且那可是部长!那可是他们立海大附属高中最受欢迎的学生之一的幸村精市啊!幸村的八卦,他真的好想去跟别人分享一下啊啊啊!但是想了想这么做的后果,切原还是默默地压下了自己的冲动。      部活结束后,大家陆陆续续地散了,切原拿着拖洗工具到场上去打扫场地了。幸村则是披着外套坐在场外的长椅上,切原飞快地搞好卫生,拿上自己的网球袋准备离开,转过头已经不见了幸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临近晚饭时间,店里客人少了。夏木伸了伸懒腰,优佳狗腿地上来给她捶腿揉肩,夏木笑着拍她,“够了你,之前把我忘到太平洋,现在来献殷勤有什么用?”      优佳嘿嘿地笑,“这不是痛改前非洗心革面了么。”   夏木也学她嘿嘿笑,“主会原谅你的,我就说不好了。”      两个女生正在笑闹着,筱原名嘉换好衣服走过来,脸上也带着微笑,“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优佳转过头去,开始打趣筱原,“筱原,你男友呢?今天比平时来的吃喔?”   筱原名嘉抿唇一笑,“说了好几遍了,精市不是我男友。”   “哎哟都叫的这么亲密了,骗谁呀。”   “爱信不信!”      夏木只是站着听她们用嗔笑的语气说话,偶尔在筱原名嘉看向她的时候,回以淡的几乎不能看见的一笑。她的耳朵里不停地灌进两个女生的讲话声,脑袋里却开始回响着下午听到的幸村的话,只是朋友么……虽然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能想太多,不可以在心里抱太多期许,但是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动摇。      他的意思是,他对筱原名嘉只是朋友之情吗?   他对筱原名嘉没有那种甜蜜的感情……   现在的他还没有喜欢上筱原名嘉……   ……      夏木惊觉自己的思绪已经往不能控制的方向延伸,连忙掐断自己的想法。她微微抬眸看向筱原名嘉,恰巧也注意到了筱原名嘉也在看她,一直清朗的目光里多了丝夏木有些不解的意味。夏木正待要看清时,筱原名嘉已经用微微一笑掩饰了过去。      夏木没有再继续探究下去,既然她在心里确定了她无法跟筱原名嘉真心交友,也就不在意太多了。      “滴滴”的短信声打断了颇为轻松的聊天氛围,筱原低下头拿出手机看来信,脸上尚存的笑容慢慢地变得有丝僵硬,却似乎又在维持着什么而面部微微紧绷。      夏木和优佳对视一眼,知道了可能是不太好的消息。      优佳摸了摸鼻子,小心地问,“筱原,怎么啦?”      筱原名嘉握了握手机,合上翻盖,脸上的笑影淡了些,“没什么事。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天见。”      优佳见她没有回答的意思也没继续问,只是顺口问了句,“你男友不是还没来吗?”      筱原微微一顿,“他可能有事来不了。”      然后她再没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夏木和优佳对视一眼,虽然都有着淡淡的疑惑,但也没想太多。      筱原名嘉一直到走出咖啡店有点距离后才缓缓松开紧握手机的手,她微微蹙眉,犹豫着再次翻开翻盖,跳亮的屏幕上写着跟刚刚一模一样的话,让她的心里猛然涌上一阵来势凶猛的不安和犹疑。      筱原,今天训练晚了,你先回去吧。以后训练会加紧,你不用等我了。路上小心。   来信人:幸村精市。      筱原名嘉站在路边,不由有一丝迷茫。      网球部训练的时间再长,也比她离开咖啡店的时间要早近半个小时,而且她不是不愿意等他啊!她有种莫名其妙的错觉,幸村似乎在渐渐地在她跟他之间树立起一层隔膜。这种感觉在最近尤其明显,她可以从幸村偶尔的言语中体会出来。而现在呢?这层隔膜是逐渐明显起来了么?      是,她承认,她喜欢幸村精市,很喜欢很喜欢,从小到大都喜欢着他。她不相信他一点都感觉不到,她从来不曾掩饰自己的感情。只是他一直当她是朋友,她也没有打开天窗挑明了说,幸村也就没有直接用言语拒绝。筱原想,也许年纪尚小的幸村只是不想失去她这个朋友。但是她可以从幸村多年来没有变过的称呼中可以感觉出来,他始终跟她保持着一定距离。筱原,筱原,这个称呼代表着半熟不熟的关系。幸村一直在用他的一些言行动作婉拒她,她其实一直知道的,装作不知道而已。      突然一个想法掠过筱原名嘉的脑海,她不由微微一震,难道……难道这是幸村拒绝她了……?不同于以往的婉拒,这次让筱原名嘉感觉到明显的坚决。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突然?筱原名嘉站在街头,头脑有些发昏,有种冲动打电话给幸村问个究竟,到底还是慢慢冷静下来了。      她不能冲动,这个时候如果不管不顾地打电话给他,也许结果不是她想看到的。      筱原名嘉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慢慢吐出,她很快就给幸村发了回信,简简单单的“好的”,她却在看到发送成功的提示时,感觉胸口蓦地闷了口气。      到底是为什么呢……   筱原名嘉握着手机出神。      早川夏木那张带着温和亲切笑意的脸突地跃入她的脑海。      《《《《《《《《《      晚上八点班,夏木准时下班。她告别了老板娘后离开咖啡店,刚走出店门就看到了不远处靠在公交车站牌上玩着手机的仁王雅治。他的脸上少了些平时的漫不经心,路灯昏黄的光打在他的侧脸,多了一丝莫名的吸引力。      夏木朝他走过去,疑惑地问,“仁王?你怎么在这儿?”      仁王雅治抬起头,微微直起身,背却仍有些弯着,他的脸上又挂上平时的玩笑神情,“出来散步,刚好走到这里。”      夏木默默抬头,然后问他,“散步走这么远?这里离家有七八站路诶,你真是……”      仁王很快就漫不经心地接上夏木的话,“我的确就是吃饱了撑的,所以出来消食啊噗哩。”      夏木抽了抽嘴角,“那你消食吧,再见。”      仁王这才放弃似的举了举双手,笑着说,“开个玩笑嘛。”他微微一顿,“我请你吃夜宵去吧,你忙了这么久肯定累吧?”      “还好……”说完夏木一脸警惕地看着仁王,还向后退了一步,“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你有什么预谋?”      仁王一脸无辜,“难道有人请你吃东西你还要问那个人有什么预谋?”      “如果那个人是你就另当别论。”      “真是个打击。”   “你明明露出了好像蛮愉悦的表情。”      然后第二天晚上,夏木走出咖啡店的时候,再次看到仁王时已经不吃惊了。      夏木淡淡地挥手,“哟,狐狸,你又吃饱了撑的?”   仁王挑起嘴角笑,“消食差不多了,去吃夜宵怎么样?”      次数多了之后,夏木觉得可能仁王的确是吃饱了撑的,没事会为了消食走上一大段路然后再去吃夜宵么?      后来得知,早川妈妈的确曾跟仁王妈妈讲起过她回家晚的事,也许仁王是出于好心的。这么一想夏木还是很感激他的,毕竟晚上下班后又累又饿,有夜宵吃,回家路上也有人聊聊天,的确要轻松多了。       隐藏。   每年一次的体检如期到来,班上的女生们心情很复杂。体重和三围实体化为重石压在女生们的心头上,对体检有着隐隐的躲避心里却又含着若有若无的期待,总之真是五味杂陈。相对来说,夏木就简单多了,她现在只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检查出胃癌早期,于是她也跟那些女生一样一个早上都深深地皱着眉头,千叶真树以为她忧虑的是三围之类,还色眯眯地从上而下看了夏木一遍,笑嘻嘻地说,“不用担心,少说这个是有的。”      夏木转过头去,看到真树用两只手摆出“B”的造型,她于是配合着呵呵笑了一下,“眼睛真毒。”      “那是,就算所有女生都穿着校服,我千叶真树一眼扫过去,是垫的还是真的,是下垂的还是挺直的,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千叶真树还颇为得意,夏木无语地白了她一眼,这个口无遮拦的女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呐。      除了体重三围,体检还有个能让女生们心血沸腾的地方,那就是男生会脱掉上衣进行检查,虽说男女生分开检查,但也有很多男生为了显摆肌肉而不穿上衣走出来。真树说,那些女生肯定在意淫着能见到幸村裸着上身的样子。夏木只是无语地抬头望了望天,她觉得幸村是不会为了秀肌肉而不穿上衣走出来的……      到了下午,很快就轮到二年B组去体检了。大家排成长队,边说边笑地朝体检的房间走去。夏木心里藏着事,脸上也没了笑影,真树来逗她,她也只是扯几下嘴角,很快又低下头去想自己的事了。      蓦然之间,心里涌上一股细微的异样,夏木抬起头,下意识地四下瞥了眼,却意想不到地看到了排在队伍里却双手环胸靠着墙站着的幸村正定定地看她,跟她视线相对,幸村也没有表现出被发现的尴尬,他很适宜地温浅一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地慢慢移开了视线。      夏木有些不解,但是克制着自己没有再朝幸村的方向看。      只是他刚刚的眼神……很奇怪。像是杂合了疑惑,迷茫,坚决般的深沉,让夏木的心神开始摇摆。他在想些什么?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夏木出神,很快女生就一个接一个走进体检室了。      中规中矩地一个一个项目检查下来,夏木隐隐发现有些检查项目跟上一世有区别,心里的担忧又深了一层。      要是真的被检查出来什么……夏木有点后悔之前怎么没去医院先检查一下。      等全部都检查外之后,女生们三两成群地走出来,不一会儿,走廊的另外一边就有几个□□着上身的男生肩搭肩地走出来。真树死死地拉住夏木,“夏木,快来看,你眼睛比较好,看下有没有男神!!”      夏木一脸嫌弃,“没有!肯定没有!”      “啊!那个身材极好的是幸村君!”不知道哪里一个女生压抑地尖叫了一下。      夏木一傻,踮起脚就朝那边看过去,等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身边的千叶真树已经笑趴了。      夏木脸上泛红,她气急,一急就开始结巴,“你、你这真是极差的!”      真树笑得更厉害了,“我说夏木……我知道你不会说脏话……但是你……哈哈哈我不行了……”      夏木干脆扭过头不理她,自顾自提步离开,真树抹了抹眼角飞快地跟上来,狗腿地扒住夏木的手臂,“夏木,你别生气啊~我只是转过身变了个声音装模作样地喊一声,我也想不到你反应这么大……”说着说着,真树一张脸又开始被笑憋红了。      夏木无奈地瞪了她一眼,“我那是下意识行为。”      真树笑够了,手指摸着下巴,一脸的探究,夏木有些心虚,还是一直装着镇定地直视着她,“看什么?”      “我说夏木,你不会是……”真树眯着眼睛,停顿了一会儿,夏木注意到她的眸光微微一闪,还没来得及分辨,她下一句就出来了,“喜欢幸村君吧?”      夏木浑身一僵,想要立马否认的话像是被什么硬生生地堵在喉咙里。那短短的几秒,就这样诡异地安静了,夏木像是在看着真树,又像是在看着越过她在看着其他的地方。她慢慢地屏住了呼吸,那句已经缠绕在嘴边的否认的话怎么也跳不出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由内而外地发冷,因为她在真树背后的窗子玻璃上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倒影。      幸村精市正站在她的身后。而她否认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千叶真树注意到了异样,飞快地瞥了眼幸村,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夏木,“……夏木?”      这么近的距离,他肯定听到了。为什么她当时没能快点、镇定点地否认呢?这么长时间的静默,怎么样都会感觉到异样的。夏木微微抿起了唇,他会怎么想?她这么多年,从来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被他知道她隐藏的心思,心里的颤动绵延到了身体,夏木感觉自己的双腿几乎已经开始发软。      也许……他什么都没听到?夏木开始绝望地抱着侥幸心理。      从窗子玻璃上根本看不出他脸上的神情,夏木只能用余光瞥到他只是一直站在原地,洁白的校服衬衫衬得他身姿修长气度不凡。真树感觉到了僵硬的气氛,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看着夏木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不由扯了扯夏木的手臂,“夏木,我们回去教室吧。”      夏木知道自己背对着幸村,可以装作不知道他在后面自然地走掉,但是那发软的腿走起路来,一点都不自然。      也许幸村也不知道她已经看到他了,也许他会保持沉默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也许她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也许她也可以当做没有看到幸村。那样一切就都不会有变化,但是那颗她已经努力抑制住悸动的心脏,现在挣脱了束缚,在她的胸口猛烈的狂跳着。      一直到教室,夏木都没跟真树说过话。真树实在是憋不住了,她抱着夏木的手臂,“夏木,你别生气嘛,我也只是……”      夏木坐在位子上,目光茫然地看着窗外,她顿了很久说道,“你看到幸村君在我后面。”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真树嗫嚅了一下,“夏木,你别生气……我知道我不该多管闲事,但是我真的不忍心看你只是这样……”只是这样默默地卑微地喜欢着一个人。      是的她早就感觉出来夏木喜欢幸村,那种被隐藏地很深的心思,也许男生很难发现,但是同为女生又是好友的她真的很快就能察觉。从高一开始,真树就发现夏木总是看着幸村发呆,心思单纯的她偶尔会因为幸村对她讲话而微微红脸,为了隐藏自己的心思,就只能敷衍般地应几句。      这样藏着掖着干什么呢?喜欢又不是丢脸的事情,真树不忍心看夏木一直这样默默地把感情压在心里,今天当她看到幸村就站在夏木身后时,脑袋一热,也来不及想后果,那句话就蹦了出来。      夏木摇了摇头。      她该怎么跟真树说她已经知道他们各自的结局了呢?      曾经的她因为羞涩从不曾出口言爱。   现在的她因为自己的病不敢说出爱。   反正怎么样,结果还不都是一样?只是她真的已经受伤太多。      “真树,我已经不在乎了。”      不在乎他不知道她的感情,不在乎自己还能不能像每次在梦里期盼的那样,轻轻挽住他的手臂,对着他笑得恬静。      不在乎……是要骗人还是要骗自己?      夏木慢慢地把头埋进双臂之间,侧过头来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子暖洋洋的,照的她的眼睛一阵发热。      《《《《《《《《《《《《《《      下午发了体检结果表。然后班主任敲了敲夏木的桌子,示意夏木跟着她出去。      夏木只觉得有什么紧紧地压住了自己的胸口,她的脸上很快褪尽了血色,真树忍不住惊呼,“夏木,你怎么了?脸色好白,是不是不舒服?”      夏木咬着下唇朝她摇了摇头,站起来,低垂着的目光蓦然对上转过头来的幸村的眼眸。那双漂亮的紫罗兰色眼眸中浅浅地浮动着窗外射进来的暖光,却深邃地让她无法继续对视。夏木移开视线,迈开脚步走出了教室。      幸村眼神复杂地看着夏木走远的背影。她的神情有些异样,让他在意。      为什么在发体检单时,她脸上会流露出那么紧张的神情?   为什么班主任要单独叫她出去?      不远处的仁王撑着下巴,无意间的一瞥看到幸村那没有温柔笑意,沉静的侧脸,他看着夏木的背影似乎在想着什么。仁王的眼眸微微一深,转而又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太过奇怪。先前骨头移位,他从未怪过她;下午一结束部活,汗也没有好好擦掉,只是怕她等他等的不耐烦了;夜晚明明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却依然每天晚上去等着她做完兼职的工作。      仁王收回目光,脸上没有挂起那种随意的笑。      真是……太奇怪了。      他习惯去骗所有人,但他什么时候起,也学会了欺骗自己?   欺骗自己,她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谈得来的朋友。    尖刺。   “早川桑。”筱原名嘉伸出手在夏木眼前晃了晃,夏木才瞬间回神,干干地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刚刚在想其他事。有什么事吗?”      筱原名嘉叹口气,“你今天怎么啦?”      “没什么。”夏木摇了摇头,筱原看她没有说下去的欲望也就不再继续问,“那来帮忙吧,我去擦桌子,你去柜台好吗?”   “行。”      夏木转过身然后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缓缓呼出口气。      天渐渐黑了下来。街边的路灯一个接一个亮起,温暖的灯光驱散了黑暗。      “夏木,路上小心啊。”   “嗯,老板娘再见。”      背上包离开咖啡店,夏木看了看时间,才七点。今天老板娘也许是看出她心情不佳,早早就把她赶回家了,夏木呼出口气,打开手机,给仁王发了条短信。      街上来往的人很多,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让天上闪烁的星星不太明亮。夏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心里那股躁动和烦闷不减反增,夏日夜晚的风徐徐吹过,扑在脸上有种让人几欲抓狂的燥热。      夏木逆着人群,微微低着头,目光始终落在铺了红色地砖的地上。   直到一双有些眼熟的球鞋倏然进入她的视野。      边上不停往来的人群似乎一瞬间陷入了灰白色,匆匆走过只留下一抹抹残影。耳边似乎响起那浅浅的呼吸声,夏木停住了脚步,浑身僵硬。      那人清浅的声线缓缓响起,“早川桑。”   夏木咬了咬下唇,抬起头迎上幸村的目光,“晚上好,幸村君。”      这个时间点……夏木的眼眸中出现一瞬的茫然,最后恢复成一片清明,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正常,“幸村君似乎记错时间了,筱原桑已经回家了。”      幸村微微一顿,他紫罗兰色的眼眸渐转深沉,唇边温和的笑意敛了敛,随即语气并无异样地说,“我是来找早川桑的。”      夏木的眸光闪烁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今天有点晚了,我妈妈在催我回家,如果不急的话,明天说可以吗?”      现在已经七点了,网球部应该五点左右就散了,难道他之后一直在这里?不是为了等筱原名嘉,而是……找她吗?心悸的感觉迅速传遍全身,夏木隐隐感觉自己抓着肩包带子的手在发麻,而事实上,在幸村眼里,她只是面无表情地说出要离开然后没下文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着他让路,那样不在乎般的态度。      幸村心微微一紧,紧接着一波波的无奈涌上心头。这是他第一次面对一个人有不知道怎么相处的无措感,更要命的是,这个人偏偏是他喜欢的女生。这个认知让幸村有一点的揪心,他微微收了收自己的思绪,脸上带上浅的几乎看不见的微笑,“早川桑,只需要五分钟就行了。”      夏木的目光越过幸村射向远处昏黄的路灯,她的脸上麻木地一点表情都做不出来,其实内心早已翻腾汹涌。      心脏似乎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被强行抑制着跳动,夏木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要离开,她不能留在这里听幸村说的话。但是喉咙似乎被什么噎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会说什么呢?是想委婉点拒绝她吗?果然还是听到了啊……她还在自欺欺人些什么呢?夏木低下头,很想苦笑一下,却发现内心的苦涩已经淹没了整个人,甚至连扯一下嘴角都做不到。      拜托,什么都别说。   她的心已经伤痕累累,不想这临近崩溃的最后一刀是幸村来补上的。      重来这一世,她本就没抱任何希望。只想自己能养好身体,好好地过完这一生,陪伴着她的家人,健健康康地活着。      真的,她没有奢望过其他什么。   原谅她的退缩。她只是依照本能避开让自己受伤的尖刺。      幸村看夏木只是沉默,微微松了口气,“早川桑,去咖啡店里坐会吧。”      夏木顿了顿,转过身朝咖啡店走去。站在她后面的幸村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苦笑,他从来没想到他有一天面对自己喜欢的女生时,会是这样因为她的一举一动而悬着一颗心。      他从部活结束后就一直等在这里,想了很多想跟她说的话,但是真的看到她走出来了,反而一句都想不起来。他想起下午体检的时候,那句“难道你喜欢幸村君?”紧接着的是一片沉默,那沉默紧紧地抓着他的心,他在心里闪过无数种猜想,最后却依然只是无声。就为了她这个沉默,他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就为了想要个答案。      他想问她,为什么体检单出来之后她的脸色那么不好。他想问她,她说的有男友到底是真是假。怎么多的疑问压在他心上,到最后却什么都问不出。      咖啡店里开着温度足够低的冷气,夏木露在短袖外的手臂很快就起了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随即就看到幸村正准备把身上的正选外套脱下来,夏木忙说,“不用,很快就走的。”      很快就尴尬地有些不知所措,幸村又不一定是脱外套给她披的,她这么急着阻止干什么啊!      幸村动作没停,他脱下外套,走到夏木右边给她披上,“既然冷就不要拒绝了。”虽然语气意外地温和,他把外套压在她肩膀上的动作倒是很坚决的没给夏木再拒绝的机会。      那不属于自己的温暖从肩膀逐渐蔓延到全身,就像那天雨天一样地温暖人心。夏木顿了一会儿,低低地回,“谢谢。”      幸村坐回自己的位置,他的目光轻轻地落在正搅拌着咖啡的夏木,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早川桑,我该怎么理解今天下午你和千叶桑的对话呢?”      “……”夏木沉默了。      幸村看着夏木只是低着头用手指摩挲着温热的咖啡杯并不说话,他也就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静静地等她回答。      两人各怀心思,气氛尴尬得不能再尴尬。      过了许久,咖啡杯里冒出的热气都逐渐变得稀薄,夏木才开口,“只是玩笑,原来被你听见了。”夏木停顿了一下,努力轻松地笑笑,“当时正在跟真树玩,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如果幸村君误会了,那我先道歉。”      幸村没有说话,他的眼眸渐转深沉,一抹光从他紫罗兰色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留下一片沉默的黯然。      夏木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不能继续说下去了,于是她很快接着说,“总之说清楚就好了,不然误解的话,幸村君和我都会为难的。”      幸村放在桌子下的手倏然一收,那种无奈感又一次席卷了他的心。她说被误解会为难?幸村从刚刚起就一直微微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他低低地笑了一下,“早川桑,”夏木抬头看他,正好对上幸村深邃的目光,“如果是误会你喜欢我,我不会觉得为难。”      夏木一怔,等意识到他说了什么时,眼眶已经开始发热。一瞬间就像是回到那天在仁王家楼下,楼外是倾盆大雨,楼里他对她说“我告诉赤也我喜欢早川桑”。与那天相同的,腹部以上传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疼痛,像是在提醒着她该说什么,该避开什么,该放弃什么。      幸村看夏木依旧沉默,他微微苦笑,“但是早川桑会觉得为难是吗?”      夏木抬起头直视着幸村,眼神却飘忽着没有准确的聚焦点,过了一会儿,她缓慢而坚决地点头。   “抱歉,幸村君。”      幸村略低头,夏木看着他紫罗兰色的头发,脑海中一下子掠过无数残影,有上一世偷看他侧脸的样子,有刻意路过网球场后用手机拍下他的照片的样子,有他向筱原名嘉求婚的样子,很多很多汇聚成一股细小的丝线,紧紧地,死死地绞着她的心脏。      这就是这一世的结局了吗?      在他说他不会觉得为难的时候。   她却说了她会为难。   这该有多么的讽刺。      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早川夏木还是那个二十五岁生命垂危的早川夏木,是不是就不用承受现在这比病痛难受好几倍的痛苦了?但如果能让她选择,她依旧会选择这样活下去,她要治好她的病,她的世界里没有了幸村精市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人。      知道体检结果的那一刻,她想着,既然不会有结果,那么她跟幸村精市也就只是对方生命里的过客。从此,幸村精市会按照原来的命运轨道,爱上筱原名嘉,向她求婚,然后与她一起度过一生。而夏木则是努力配合治疗,如果侥幸治好了就找个对她好她也喜欢的男人结婚,平淡过一生,如果治愈不了,她也没什么怨言了。      只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夏木在桌子底下悄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脸色微微苍白。   拜托,别再疼了,她已经努力让自己说出违心的话了。   就别再让他看出她的不对劲好吗?      杯里的咖啡已经冷尽。夏木缓缓呼出口气,缓解一下胃部那隐隐的反胃感,过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熬不过了,她站起来拿起书包,然后把外套还给幸村,“幸村君,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再见。”      转过身,夏木脚步匆忙地离开咖啡店,她用手捂住了嘴巴,一股酸气直冲向她的喉间。拐到拐角,没有再忍,夏木扶着墙把胃里的秽物全吐了出来。      这是第一次,反胃症状这么明显。即使是上一次,早期的时候也没有表现特别地不适,所以她才失去了最佳的治疗时间。      夏木想从书包里拿纸巾,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就已经快她一步,把纸巾递到她眼皮底下。      夏木顿了一下,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随即低着头默默无言。      幸村用剩下的纸替她擦了擦沾上点水渍的下巴,夏木浑身僵硬,几乎动都不动。幸村的眼神很专注,夏木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挣扎和茫然。      过了好一会儿,幸村才慢慢地开口,“早川桑,如果我说我不信那只是玩笑,你预备怎么办?”       温暖。   夏木愣怔着抬头看幸村,他清俊的面容隐在半黑的夜幕中,让她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他漂亮的紫罗兰色眼眸在暗处也闪着清晰的光,夏木有种在他清冽的目光中避无可避的感觉。她微微别开头,声音有些干涩,“愿意怎么想那是幸村君的事。”      幸村几不可见地扬了一下嘴角,缓缓放下帮她擦拭的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早川桑,感觉好点了吗?”      “……嗯。”      “以后身体不舒服别硬撑,刚刚一定忍了很久吧?”幸村有些懊恼自己没早发现她的苍白脸色,直到她步履匆忙地夺门而出他才发现了不对劲。      “我知道了。”      幸村把剩下的纸递给夏木,“早川桑,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帮你买瓶水漱一下口,不然会觉得很难受。”      夏木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幸村摇了摇头,声音略微有些低沉,“现在这种情况就算只是同学我也会帮忙的,早川桑不用拒绝。”      夏木静默了一下,“谢谢。”      等幸村已经走远了,夏木才慢慢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在一阵阵发烫。幸好现在天已经黑了,他不会注意到。她缓缓舒口气,胃部的不适在呕吐后就缓解了一点,不过还是有股令人滞闷的气在体内流窜。      夏木背靠着墙壁发着呆,感觉身体的力气被一瞬间抽走,肩膀上的书包变得沉重无比,空气中隐隐漂浮着一股令人反胃的酸气,夏木皱了皱眉,离开这个拐角。      刚没走了几步,手腕就被一只带着灼热温度的手抓住了,夏木毫无防备,被那拉力拉的向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体,她迷迷糊糊地抬头去看,正对上幸村近在眼前的精致面容,他的脸上染着薄薄的无奈,平复了一下呼吸才说道,“早川桑,你不用急着走,我看你好点了之后就离开了。”      夏木下意识地想张嘴解释,但是最后还是默默地咽下想说的话。      幸村把水瓶放到夏木手中,夏木接过之后有些讶异地发现透明水瓶里的水竟然是温的。现在大夏天的,哪有超市卖热水……?幸村看出了夏木的疑惑,他微微一笑,“我想喝温水应该会比较好。”      夏木拧开了瓶盖,发现瓶盖之前就被拧开了。幸村是倒掉里面的冷水灌入温水的。她抿了抿唇,忍住眼睛的一阵阵发涩,喝过了水之后,她低低地说道,“谢谢。”      幸村只是应了一声,夏木微微咬住颤抖的下唇,“那幸村君,再见。”   “……”      没有等完他的静默,夏木几乎是道过别之后就转身了。手中的水瓶里明明装的是温水,却狠狠灼痛她的手心。她从来没想到,会有一天是她先离开他在的地方的,明明上一世有多想放弃,她始终无法狠下心离开他在的地方。而现在,夏木有点想苦笑,脸上却僵硬地摆不出一点表情,以前的她怎么会想到有这么一天。      但是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少年,对她说,她的喜欢他不会为难,这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奢求得更多,失去的,也越多。      往前走了五米左右,幸村突然在背后叫住她。   夏木缓缓停住脚步,茫然逐渐笼罩她的心。      夏日的夜晚,带着闷热气息的风拂过夏木的脸颊,似乎所有的毛孔都在大张着拼命呼吸,夏木略略急促地吸了几口气。她没有转过头,“抱歉,幸村君,我没听清你在说什么,”她顿了顿,声音带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哽咽,“你……你能再说一遍吗?”      幸村朝她走近,身姿颀长气度清俊,他略略低头看着她的发顶,语气放柔了一些,“早川桑,我不会为难,是因为我喜欢你。”      “再说几遍都没关系。”      眼前的世界一瞬间模糊了。      夏木用尽全力才抑制住了那不停大幅颤抖的肩膀,幸好这时背对着幸村,他一定看不出什么异样。      这样的场景仿佛只在梦里出现过。梦中的幸村精市笑得温柔,梦中的她脸上满是幸福。只有醒来才明白,这样的场景果然只能在梦中,在自己的世界里,幻想着。      在得知自己是胃癌晚期之时,她最遗憾地是没有亲口对他说出那句话,永远永远失去了知道那个未知的回答的机会。但是遗憾的同时,也在怕,那时,身体的病痛,家人的眼泪,一切一切都重重压在她的心上,他一句轻飘飘的拒绝就能击垮她。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现在是老天在跟她开玩笑吗?她已经想要离开了,她好不容易想放弃了,他却说出了她在梦中才会听到的话来挽留她。      夏木站在原地发呆,眼泪溢满了眼眶最后静静地顺着脸颊的曲线流下来。      “很开心,真的很开心,谢谢你……”她低低地说着,语气中有难以掩饰的哽咽。幸村再靠近一步,“早川桑,能不能再说一遍?”      夏木没有转过身,她抬起手抹掉脸上的泪水。      “我说,对不起。”      身后的呼吸声蓦然急促了些。      “再见。”   就这样吧。      我爱过你那么多青葱年岁,最后我跟你好好地说了句再见。      夏木微仰起头,深呼吸了一下,身后响起幸村柔和中带着沉沉的笃定的声音,“我不相信。”      “……”      肩膀被他温热的手掌握住,夏木毫无防备地顺着他的力道转过了身,那还没干的泪痕一下子暴露在路灯下他温和清冽的眼眸中。夏木有些慌乱,连忙想别过头,幸村微微有些讶异,高高悬着的心却在看到她的泪眼后慢慢地放松下来,他松开了她,眼睛却依然紧紧地看着她,“早川桑,我想知道原因,你这样躲避我的原因。”      夏木用手擦的眼眶底下隐隐有些发烫,她扭过头,吸了吸鼻子,“没什么特殊的原因。”      幸村垂在两侧的手握了握,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一样平缓,“早川桑,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谈及过的,我国三时得的病吗?”      夏木对于幸村突然转换话题有些不安,她低着头,两脚不安分地动着,“……记得。”      幸村放缓了声音,他清冽的声线与夏夜的闷热格格不入,犹如一阵凉风迎面吹来,“得病很痛苦,要做好放弃自己最喜爱的网球的心理准备。我可以说,如果只凭我一个人,是闯不过那次难关的。”      “如果什么困难都强迫自己扛,那么家人,朋友,又要置于何地?”      “早川桑,你在隐瞒什么,我能感觉到,从你拿回体检单后的脸色中就猜出了一点。”      “刚刚莫名的呕吐……早川桑,你的肠胃,是不是不太好?”      “如果你躲避我的原因是这个,那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对你放手的。”      幸村的声音很平稳,他缓缓地说着,夏木的呼吸却似乎被阻断了一次又一次。她在心里拼命地大声喊叫着想让幸村停止下来,而事实上她除了呆呆地站着,什么都做不了。      气氛沉默了很久。      夏木眨了眨干涩的眼,微微偏过头。      “想知道吗?”      声音有些嘶哑,夏木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有任何可以称之为表情的东西了。      “我得的不是普通的肠胃病。”      “是胃癌。可能治不好,可能会死的那种。”      “我是个连活多久都不确定的人,即使这样,你还会说你不会放手吗?”      夏木像是扔掉了强装的冷静,她的声音里再也克制不住哭泣,所有的情绪一下子犹如山洪暴发,“你以为我很想躲着你?你以为我不想见到你?我不能啊,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但是我……”      蓦然消失了声音,夏木只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紧紧靠上了幸村温暖的胸膛,他的双手将她环抱住,一瞬间被幸村的气息包围,夏木愣愣怔怔地,最后放弃地闭紧了双眼,双手颤抖着轻轻抓住了他的衣摆。      “我不会对你放手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      如果这是梦,请再久一点。      《《《《《《《《《《《《《《《《      体检当天早川父母就从班主任那里得知了消息,他们火急火燎地找好了口碑较好的医院,开始忙碌地了解胃癌的治疗情况。最后早川爸妈听从了医生的建议,选择了治愈率较高的手术治疗。做手术前还有一段时间,医生建议夏木别一直待在家里,去学校上课对身体精神状况也有些好处。于是夏木还是照常去上学做兼职,生活节奏没有被完全打乱,也许是对得病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也有可能是因为……      夏木的心神出现一瞬间的恍惚,很快就因为看到了不远处的人而恢复了清明。      他……怎么会在这里?现在这个时间,网球部的晨练差不多开始了啊。      犹豫了一小下,夏木稳住心神走到公交车站台上,叫了一声那个穿着土黄色队服背着网球袋的少年,“幸村君?”      幸村循声转过头来,看到是夏木,清俊的面容上浮现一个温和浅淡的笑容,如同一缕春风拂过她的心湖,“早上好。”      夏木讷讷地问好,随即顿了一下,“今天不用晨练吗?”      幸村微微一笑,“因为某些原因今天取消了晨练。”      “你穿着队服我还以为你翘了晨练。”夏木发誓她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但是下一秒幸村那笑得更灿烂更温和的笑脸让夏木有种自己猜对了的错觉。      呃……所以幸村是在这里等她吗?   心里微微一暖。      从那天开始,她跟幸村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极为微妙。如果说是正式交往了,他们之间的称呼没变也没有那些情侣间的腻腻歪歪,如果说没什么特殊关系,那每天中午幸村无视她的婉拒把有营养的食物放到她便当盒里这种行为该怎么解释……      托幸村的福,夏木发现走在路上回头率上升许多,而且耳朵里还会钻进类似于“看看就是那个女生……”的话。      夏木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幸村的名字连在一起出现在这种流言中,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公车慢吞吞地开来了。      正赶上上班高峰期,上车的人蛮多,幸村趁乱紧紧地攥住夏木的手,朝她微微一笑,“小心被挤到。”      夏木默默地低头看了眼幸村紧紧握着她的手,她不知道被挤到和牵手有什么直接关系,但是她很聪明地选择不问。对于幸村这种跟家里父母没什么差别的保护欲,夏木虽然稍稍有点郁闷,心里还是暖融融的。      也许是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真的非常珍惜。      这个时间点公车上的学生也很多,幸村拉着夏木的手上公车时,就有几个女生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过来。幸村也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刻意无视,面色丝毫不变,带着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拉着夏木走到一个空位边,然后轻压着她的肩让她坐下。      夏木坐下后向车厢后面看看,然后仰着头对幸村说,“后面有空位,你去坐吧。”      幸村扬唇一笑,“我站着就行。”   夏木哦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夏木就听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耳朵太好,还是那些女生刻意说给她听的,无非就是这几天一直隐隐约约有听到的一些毫无根据的流言。夏木抬起头朝幸村看了眼,他的表情淡了些,清秀的眉微微蹙起。      这些流言他肯定也听到过。枯燥的读书生活外让学生像打了狗血一样的无非是帅哥美女还有八卦,关于幸村和夏木之间的流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传播开的,总之什么版本都有。到现在为止知道她生病的熟悉的人只有父母和幸村,大家想当然地以为这是个夏木倒追幸村成功的故事,听到这种流言的夏木只能默了。      幸村微低着头看夏木,她正转头看车窗外街景,显然没把那些流言放心上。幸村俯下身,等夏木发现到他倏然靠近的温热气息而转过头来时,幸村放大的俊脸离她只有五公分左右,夏木一愣,然后没用地结巴了一下,“有、有什么事?”      幸村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个温浅地几乎让人溺毙的弧度,“早川桑,我追了你这么久,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肯做我的女朋友呢?”      夏木浑身僵硬,张着嘴半天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感觉到边上几个议论着的女生明显沉默了,夏木这才缓过神来,猜到估计幸村是故意这样说的。毕竟所有流言的传递者都确信是夏木倒追的幸村,幸村刚刚那句话显然是让这流言不攻自破了。意识到了他这是在暗暗地保护她,夏木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仰起头朝幸村微微一笑。幸村看到她那温暖的笑容,紫罗兰色的眼眸不由一深,他没有退开距离,“我是认真的。”      夏木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真正地确定关系么……夏木微微咬了咬唇,心里又开始闪现犹豫纠结。      幸村看她表情不对劲,知道她又开始考虑过多,不由微微叹了口气。他离开点距离,笑容与往常一样带着温和,夏木更是从其中感受到了一丝包容,“是我太急了。我知道你还有顾虑,我不会逼着你的。”      “但是你的男友这个位置是我先定了,”他微微一顿,下一瞬间那精致清俊的面颊上浮现的笑容让夏木晃神,他说出的话也带着满满的笃定和自信,“夏木,我不会放开你的。”      夏木的脸立刻染上红晕,她微微低着头,然后咬字清晰地说,“好。”      幸村看着她连耳根都微微泛红,不由一笑,前段日子堆在心里的阴霾像是被阳光尽数驱散。      至于之前从切原听来的那句“她已经有男友了”,幸村决定还是以后好好再跟她算清楚。等她病好,他会一笔一笔跟她商讨得明明白白。      公车上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的女生都惊讶地合不拢嘴巴。看来之后立海大关于幸村的八卦又要改版了,估计会从网球部霸气部长转型为深情少年了吧……      《《《《《《《《《      到了学校之后,幸村没有直接去教室,而是去了网球场。晨练还有二十分钟结束,幸村披着外套走到场内,正在一旁监督训练的真田朝他走了过来,“幸村。”      幸村朝他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今天麻烦你了真田。”      真田压了压帽子,“知遥好点了吗?”      网球部伟大的部长幸村精市无害地笑着,“今天早上带她去复检了,没什么事了。”      事实就是这样,幸村在一大早打电话告诉真田他今天可能会迟到时,用的是带妹妹去医院复检的理由。如果按事实说,估计真田会说他太松懈了吧,幸村在心里想着,总之真田弦一郎这种正直得不能再正直的人,真的很好骗。      晨练结束后,切原赤也从后面追上幸村,一路不停地喊着部长,幸村好心情地停下脚步等他跑上来。切原气喘吁吁地跑到幸村身边,然后喘了口气,一脸激动地说,“部长!我昨天才刚刚听说!你跟学姐……”      幸村笑得很温和,至少切原没感觉到以往的寒意,“谢谢你赤也。”      切原不解,“为什么要谢我啊部长!你踢走学姐的男友取而代之是部长自己的能力!”      幸村照旧是笑着,但是切原已经感受到了深切的寒意。切原不由打了个哆嗦,开始思考自己刚刚那句话说错了。幸村缓缓地说着,“赤也,我谢你,是因为你在其中起到了一定的搭桥作用。但是因为你刚刚说的话,我觉得你还是太过松懈太容易被骗,所以下午部活训练加量吧,是你去跟真田讲还是我去?”      “……我错了部长我会自己跟副部长说的……”      切原默默地泪了,谁能告诉他他到底哪里说错了……       错过。   中午休息铃响过后,班上的同学都陆陆续续散了去找地方坐下吃午饭。夏木和前几天一样自动地把饭盒打开让幸村检查,幸村这几天一直在研究哪些食物对胃的刺激比较小,怎么烧才适合消化,夏木暗暗想着他都快成半个食物专家了。而且她便当里都是早川妈妈一大早起来做的,早川妈妈这几天研究的内容跟幸村差不多,所以夏木觉得幸村完全可以免去每天中午检查午饭这个举动。      幸村则是会微微一笑,然后说,“自己看过之后才会放心点。”      就因为这个,千叶真树每天都挤眉弄眼地笑话夏木,什么时候变成连吃饭都要准男友不停地检查了。千叶真树当然是以为这两人开始不停地秀恩爱,她第一次看到幸村某天笑得异常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同桌早川夏木的头时下巴都能砸穿地球,不过之后几天已经对他们之间的粉红色气氛免疫了。夏木想起自己没跟真树说过生病的事情,只好扯扯嘴角随便她想象了。      检查完午餐,幸村又打开自己的便当盒,夏木知道他要做什么了,连忙阻止,“我已经吃不完妈妈做的了,你就不要再塞给我了,而且你每天吃的会不会不够?”      幸村无视她的阻止动作,笑得很平和,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完全不允许拒绝,“不用都吃完的。”      “……”夏木知道自己的意见基本上在幸村那里都是被无视的,于是放弃了。      不过,幸村妈妈的厨艺很好呢。      幸村不知道从哪里看出她的想法,慢悠悠地开口,“便当是我做的。”      “啊……?”夏木愣了一下,随即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幸村围着围裙在厨房里摆弄锅碗瓢盆的样子……呃,意外地和谐,让她想到了四个字,秀色可餐,这是怎么回事……      夏木清咳了一声,“幸村君厨艺很好。”      幸村笑得越发温和,“夏木觉得好吃就好,那就多吃点吧。”   夏木:“……”      旁边已经被无视良久的千叶真树真的很想拍桌抓狂,班里人都走光了你们要秀恩爱去人多的地方秀啊!但是人生第一次看到男神这样温柔的表情,千叶真树还是忍下了去破坏气氛的冲动,默默地在旁边当不会发光的电灯泡。      最后做完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幸村心满意足地看着夏木对着满满的便当盒发呆,随即终于转头对边上的冷电灯泡千叶真树说,“千叶桑,请务必监督好她,可以不用吃完,但是每种都要吃点。”      千叶真树连忙狗腿地点头,“我会的我会的。”   夏木默默地望天,怎么觉得这吃饭的时间越来越难过了。      幸村眸中掠过一丝思虑,然后看向夏木,温柔地笑了笑,“要不我来监督你?”      夏木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幸村君去跟网球部的大家一起吃饭吧,我跟真树一起就行。”      幸村状似遗憾地轻叹口气,“那好吧,既然你一定要坚持跟千叶桑一起吃的话。”说完他若有若无地瞥了眼千叶真树,附送一个温和得不能再温和的笑容。      真树浑身一抖,连忙捧起便当盒准备撤,“夏木啊,我想起来今天安藤邀请我一起吃饭呢,我给忘了,那个、那个,我这就先走了!!”      夏木:“……”      幸村看着千叶真树一路飞快地逃离教室,转过头状似无奈地说,“夏木,千叶桑好像不能陪你了。”      夏木默默地看他,“幸村君觉得我看不出来么……”      幸村扬起唇角眼底一片暖融融的温情,“能看出来最好了,那我也不用绕弯子了。”说完他就直接坐到夏木边上,开始用餐。      夏木犹豫着问,“你不用去跟网球部的大家一起吃吗?”      幸村笑了笑,“这几天我都陪你一起吃。”      夏木干干地扯了扯嘴角,“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的……”      幸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有继续跟她扯,“快吃吧,吃完出去走走。”      “……”夏木突然想回家了,幸村什么时候转型成妈妈型人物了她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      开始吃午饭后,夏木时不时偷偷瞄一眼幸村,他的侧脸线条清晰明亮,唇边微微的笑意柔和又明亮。她不自觉地咬着筷子看出神了,过了几秒,突然听到幸村的轻笑声,以及对上了他那瞥过来的充满揶揄的眼神,夏木慌忙移回目光,戳了戳便当里的饭,微微扭过头掩饰已经红成一片的脸。      幸村清咳了一声,慢慢地开口,“我是想说,如果想看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夏木,现在是我在追你啊。”他的声音里难掩那满满的笑意。      “……”夏木真心觉得自己的脸都要丢到太平洋去了。      不过,其实幸村不会知道她到底喜欢了他多久。喜欢了那么那么久,对他的那种暗暗的爱恋早已融入骨血刻进脑海,一时间让她适应他对她的好,他对她的亲昵,会有些困难吧。      而且总感觉幸村叫她的名字叫的异常顺口,但她一时间也改不了对他的称呼,幸而幸村好像不是很介意这个问题,她也就随着自己的习惯对他用敬称。      过了一会儿,教室前门被打开,夏木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看清来人之后再默默地看了眼幸村。      幸村缓缓地展开温和的笑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赤也,你来这里有事吗?”      切原打了个抖,连忙解释,“部长!我不是来故意破坏你跟学姐独处的,只是……”      幸村继续笑,“只是什么?”      这时,一只手勾上切原的脖子,原来站在门后的仁王勾着背走出来,他搭着切原的肩膀,唇角边带着促狭的笑意,“部长这样可不太好,吓坏小海带怎么办噗哩。”      切原炸毛,“谁是海带啊!”   “谁反应最快就是谁咯。”   “仁王前辈!”      切原正跟仁王争闹这个问题时,突然感觉到幸村的气场因为他们造成的嘈杂声而变得愈加黑暗了,他连忙转过头,“部长……我不是有意打扰的你一定要相信我QAQ……”      幸村笑得很温柔,“那你们可以先离开了。”      仁王笑得有几分痞气,“部长就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吧噗哩,赤也刚刚在天台上被文太压迫着讲清那些流言是怎么回事呢。”      说完他眼眸微转,看向夏木,笑得有几分邪气,“你什么时候开始追部长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夏木一囧,“这一切都是误会……我也不知道这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仁王微微一顿,看起来似乎松了口气,他笑了笑,“我也不怎么信。”      幸村放下筷子,笑得挺温和,“谁追的谁的确没什么要紧,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夏木沉默了一小下,怎么感觉现在气氛有点怪怪的……      切原拉了仁王一下,“好了仁王前辈,我们就别打扰部长了,我可不想部活再多跑几圈!”      仁王静默了一秒,他最后看了夏木一眼,只是夏木当时正好在努力解决便当所以没注意到。      离开教室之后,切原纳闷地问,“仁王前辈,你什么时候对这种八卦也感兴趣了?”      仁王像是在想自己的事情,切原问了第二遍之后他才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部长的八卦,好奇也很正常吧。”      “那倒也是,”切原嘿嘿地笑,“终于不用再替部长保守秘密了,憋得我好难受!”      仁王顿了一下,状似无意地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蛮早之前了,有几天我跟早川学姐经常闹矛盾,后来部长就直接跟我说他喜欢早川学姐,不让我跟她闹矛盾。”      仁王的眼似乎因为想到了什么而微微一亮,“赤也你这个笨蛋,部长肯定是想让你少惹麻烦才这样说的。”      切原愣了一下,挠了挠脑袋,“听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但是部长喜欢早川学姐没错啊,你刚刚也看到了,他们都在一起了。”      仁王沉默了一会儿,切原探过头看了看仁王的表情,“仁王前辈,你今天怎么了,感觉怪怪的。你难道不开心吗?部长谈恋爱的话心情肯定会很好,我们的训练量就会减少的!”      仁王依旧是弓着背,他静默地走了一会儿,然后语气带点浅浅的落寞地说,“这有什么好开心的。”只可惜切原那个情商为负数的是听不出来的。      切原抓了抓自己的卷发,纳闷地自言自语,“能少训练点还不值得开心吗?”      仁王和切原一起走到天台,切原独自面对丸井的连环炮似的问题以及柳莲二手中的笔记本,仁王只是一言不发地继续吃自己的便当,过了一会儿,真田似乎发现了他的异样,问道,“仁王,你怎么了?”      仁王照常扬了扬嘴角,只是那弧度里藏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酸涩,“去晚了,错过了一些东西。”      他发现自己的感情是否真的太晚,等他想要好好正视的时候,原来她已经站到了其他人的身边。       感动。   一开始夏木并没把那些流言放在心上,最多是在听到的时候无语一会儿。直到在做兼职的咖啡店里看到筱原名嘉,夏木的脑海里才回响起近日在校内传的火热的流言——简而言之就是她纠缠幸村然后幸村无可奈何地答应了。虽然不知道流言的最初传出人是从哪里看出这点的,总之就莫名其妙变成这样了。      筱原名嘉……会不会也听说了?      夏木跟筱原名嘉同时在更衣室换衣,伊藤优佳已经换好衣服出去了。夏木余光瞥到筱原名嘉一直在若有若无地看自己,她在心底微微叹口气,眼底也有些复杂。毕竟上一世筱原名嘉才是幸村喜欢的女生,说她心里对筱原一点都没有隔阂是假的,但是现在事情已经脱离了原来既定的轨道,前面的道路对重生的夏木而言是全然陌生的,她在这时面对筱原名嘉,总是不可避免地觉得心里有丝异样。      但筱原名嘉多次欲言又止面露犹豫不安的样子,夏木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筱原名嘉她,也是喜欢着幸村的。      夏木的脑海中又闪现了上一世看到的那几乎让她窒息,幸村和筱原深情相拥的一幕,整理身上工作服的手不由慢慢停了下来。      直到筱原名嘉终于开口,夏木才瞬间回神,“早川桑?”   夏木回魂,快速理好衣服,一边回答筱原名嘉,“有什么事吗?”      筱原名嘉顿了一会儿,夏木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她时,她才微微别开头,手上不停地整理工作服,语气听起来蛮轻松的,“早川桑在追精市?这几天似乎听到很多同学在谈论呢。”      “这个……是误会。”夏木干干地扯了扯嘴角,把自己换下的校服叠好放在长凳上。她知道筱原名嘉肯定还有下文,于是也不急着出去。      果然,筱原名嘉停了片刻就凑了过来,脸上带着八卦的明亮笑意,“别否认啦,喜欢精市的女生那么多,这不是不好意思的事情啦。”      “……那就是这样吧。”反正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顺着筱原名嘉的话下了。      夏木微微抿了抿唇,她发现自己一听到筱原一口一个精市叫的顺口时,心里有着不容忽视的介意。明明在之前,她只会稍稍失落一下,而现在,在知道他们是多年的朋友叫名字并不奇怪的情况下,还是说服不了自己一点都不在意。      筱原名嘉眸中的光微微一闪,她试探着说,“那……早川桑跟精市……在一起了?”      夏木想了想,“还没有。”不过应该差不多了吧……相处模式好像跟情侣已经没差了,按照以前的说法,就差个名分了么……      察觉到自己的思绪又向奇怪的方向延伸,夏木掐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筱原名嘉松了口气,夏木瞥了她一眼,她正在想着自己的事于是夏木就没有继续在更衣间待下去,整理好后就走了出去。      如果单纯以一个女生对另一个女生的看法来说,夏木觉得筱原名嘉是个做朋友不错的选择。她开朗大方,属于那种跟任何类型的女生都玩得比较开的类型,夏木想,如果她想的话,她们肯定会如同筱原名嘉所说,成为很好的朋友。但是,她们可能永远不会成为真正交心的好友。      到五点左右时,幸村发了一条短信过来。夏木忙里偷闲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大致意思就是他部活结束了,待会过来接她。夏木微微扬了扬唇角,正想回复的时候,优佳突然凑到了夏木的后面,踮起脚偷偷瞄了几眼,然后笑得暧昧兮兮,“我就说你怎么笑得一脸荡漾,难道是男友?还是不是朋友了,交男友居然没说起过。”      夏木一囧,脸上微微一红,“什、什么一脸荡漾,你那是什么形容啊!”      优佳嘿嘿地笑,“本来就是嘛。我刚刚都看到了喔,你男友要来接你是吧~矮油我都看的牙酸了。”      夏木推开优佳,“少嬉皮笑脸了,这周你送外卖,怎么还在这里偷懒?”      “现在都到回家的时间点了,刚刚有几个外卖电话我直接给说本店已打烊。”   “……”夏木定定地看了优佳一会儿,然后转过头喊,“老板娘——”   “喂喂你几个意思!”      夏木在跟优佳笑闹的时候也注意到了正在不远处收拾桌面的筱原名嘉一直若有若无地看着她们这个方向,夏木的笑意微微一敛,总觉得心里有几分异样。      从今天开始夏木都不在咖啡店里做晚班兼职了,老板娘也表示谅解,毕竟女孩子晚上回家也不太安全。今天正好偶然间跟幸村提起过,幸村也就自然而然地笑了笑表示会过来。夏木想起这事还得跟仁王说一下,不然他晚上走到这里却发现她不说一声就回家了,估计会郁卒吧。      给仁王发了短信之后,夏木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下班的时间了,于是跟优佳一起去更衣室换上自己的衣服。      更衣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优佳边换衣服边八卦地问,“夏木,你男朋友是个怎么样的人?”      是个怎么样的人呐……夏木把校服往身上套着,思绪却在另外的地方神游。      她暗恋了那么多年的幸村精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夏木曾经想过很久,即使跟幸村曾做过三年的前后桌,但幸村能够展现在她面前的,或者说幸村愿意让作为普通同学的她看到的只是一些比较表面的东西。例如大部分人对他的印象,温和有礼清俊不俗。跟他关系转好的这几天,夏木也看到了不同的他,现在在她眼中的幸村,已经不是几个形容词可以形容的了。      夏木微微弯唇一笑,“他就是他,不需要怎么形容了。”      对于她而言,幸村精市就是这世上唯一的一个。      优佳一脸牙疼的表情,“还说你不是一脸荡漾。”   “……”      而当夏木打开更衣室的门出去的时候,筱原名嘉正好站在门外,对上她晦涩不明的目光,夏木只是微微一怔,然后面色如常地道别。      刚走出两步,筱原名嘉突然说,“早川桑,精市在外面等你。”   夏木停了停脚步,“知道了,谢谢。”   身后一片沉默,夏木没有等到她的下文,也就离开了。      夏木走出去的时候看到幸村坐在临窗的座位上了,她微微一笑,朝幸村走过去,幸村原本侧着头在看窗外,也不知道是怎么注意到她的,在夏木还没走到幸村面前之前,他就转回头来,然后眉眼弯弯地说,“夏木,都忙完了吗?”      夏木乍一看幸村杀伤力十足的微笑,想说的话一瞬间都被堵在喉咙里了,过了一秒才正常地说,“都好了,可以回去了。”她略不自在地撇开点目光,耳根开始泛红。      把夏木的脸红都看在眼里的幸村唇角的弧度越发高了,他背上网球袋,左手极为自然地握住了夏木的右手,略低下头,笑得温浅,“那就走吧。”      “……”   夏木不得不承认她现在对幸村真的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精市。”   夏木和幸村还没迈出大门口,筱原名嘉便在后面叫住了他们。      幸村回过头,微微一笑,“筱原,有什么事吗?”      筱原名嘉微微咬一下唇,目光撇过两人叫握的双手,只停顿了一会儿便面露轻松,“你什么时候跟早川桑交往了?一开始听人说的时候还以为只是玩笑呢,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喔。”      幸村笑得很温和,“是我在追求夏木,她还没答应我呢。”      夏木默默望天:“……”她很想知道幸村是怎么用这种好似无辜但是明明很愉悦的语气说话的……      筱原名嘉笑得有点勉强,“是么?那你怎么不早说,我可以帮你追早川桑啊。”      幸村握着夏木的手微微用力,“还是自己追到的比较好。”      “这样啊……”筱原顿了顿,扯开了话题,“对了,我今天听同学说有个少年艺术家要来神奈川办画展,好像是你挺喜欢的那个濑户青太,我们一起去看吧?”      幸村想了想,略低头看夏木,然后说,“他的画展我的确兴趣很浓,不过我记得筱原你对这方面并不是很感兴趣,怕你会觉得无趣呢。”      他紧接着朝夏木微微一笑,“夏木,你不是说过你也挺喜欢画画的吗,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吧?”   夏木再次默默望天。她什么时候说过她喜欢画画了……      不过拆幸村台这种事……有眼睛有感知能力的人都不会做。      筱原名嘉脸上一僵,“……好吧。”      《《《《《      坐上公车之后,夏木犹豫着说,“其实……”      幸村朝她摇了摇头,打断了她剩下的话,“夏木,我跟筱原的确是好几年的朋友,我也珍惜这份友情。我知道她的想法,但她从没说过,所以我也没有很坚决地拒绝过她。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夏木愣怔地看着他,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夏木,从你终于不再逃开我,这些都不一样了。”   “我不能让你因为我跟筱原的关系而心里存在芥蒂。”      夏木只觉得眼中有股温热涌上,她微微咬了咬下唇,微抬头看向幸村,幸村鸢紫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分暖融融的温情,灼疼了夏木的眼。      这是连梦中都没有去奢望过的温暖。      夏木忍了忍眼眶中的酸涩,在不时颠簸一下的公车上松开了握着扶手的手,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幸村,把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他的胸前。      幸村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弯起唇角,连声音里也满满的笑意,“夏木,我知道你很感动,但是如果不扶好会站不稳的。”      夏木不想让幸村看到她发红的眼眶,于是没有放手,反而更紧地抱着她。      幸村轻笑了一下,腾出一只手环抱住夏木的肩膀,“那就永远不要放手吧。”      “我不会让你摔倒的。”      《《《《《《《《《《《《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夏木正在做作业,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下,是个不熟悉的号码。      “喂?”      那边先是停了一下,夏木听到有呼吸声,于是再问了一句,这才有回答。   “你现在在哪里?”是仁王。      夏木一怔,“仁王?我现在在家里啊。”突然有丝不好的预感,夏木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你做兼职的地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没见你出来……”      夏木忙看了看时间,都已经快八点半了,这白毛狐狸不会一直在店外面等吧?      “诶?我已经给你发过短信了啊,之后我都是下午五点回家的。”   那边仁王的声音有点苦逼,“……手机忘在学校里了。”      “……你让我怎么说比较好。”夏木扶额,“而且你在外面等了这么久都不会进去看一下我有没有走掉吗?”      仁王叹了口气,“我以为你在忙,而且刚好在想些事情所以忘记时间了……”      “算了,”夏木安慰他,“反正你也是为了消食嘛,多走走路还是有好处的。”   “……我一点都不开心。”      夏木笑了笑,“打车回来吧。”      仁王顿了顿,“你一个人回家的?”      “……和幸村君一起回来的。”夏木停下了笔,声音里有她自己没有察觉的浅浅的愉悦。      “噗哩,所以……以后你都跟部长一起回去?不止是做兼职的周三周四,其他每天都跟部长一起回去吗?”      夏木怔了怔,以前她都是和仁王一起回家的,但这几天也不知为何仁王似乎总是有意无意避开她和幸村,于是这几天放学后夏木都是跟幸村一起回家的。但是现在乍一听仁王这么问,她突然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夏木正在措辞,仁王已经飞快地接上自己的话,“跟男友一起回家很正常的噗哩,那……那我就先挂了。”      夏木张张嘴,还没吐出半个字,那边已经挂了。   夏木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感觉仁王语气怪怪的。    暗恋。   离手术那天只剩下一周了,早川妈妈去跟班主任请了假,从术前准备到术后恢复,大概需要一个多月的样子,而且如果手术成功还要经常性回院复查一下。保护个人隐私起见,老师没有把真正的请假原因说出来,所以班上的同学也都不知道情况。至于仁王,夏木并没有瞒他,在他数次追问她到底为什么请那么久的假时,夏木就没有怎么拐弯直接告诉他她得了胃癌要动手术。      那时仁王在电话另一头沉默了许久。最后像是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会这样……”,夏木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从仁王知道了真正的原因之后,夏木每天下午都能在自己家里看到来给她送作业和笔记的仁王。第一次看到来给她送作业的仁王,夏木表示诧异的时候,仁王扯扯嘴角,“怎么说我们也是朋友,摆出这么惊讶的表情干嘛?而且你也帮我带过作业……至于笔记,是部长记的。”      夏木接过作业,“谢谢。”      仁王挑了挑嘴角,“本来是部长要帮你带的,我跟他说早川阿姨不想看到你早恋的。他于是就把你的作业和笔记给我了噗哩。今天的部长意外地好骗呢~”      夏木干笑几声,“总之还是麻烦你带过来了。”      从她闲置在家后就时常接到比较要好的同学的问候电话,千叶真树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请假,大致也猜到是生病了或者哪里伤到了,经常打电话跟她闲聊很长时间。      仁王每天给她带来的笔记上,新写的几页笔记跟她之前的字迹完全不同。幸村的字清秀却有力度,笔记一条一条罗列地非常清楚,夏木甚至可以想象他在记笔记时线条温和却带着认真的侧脸。      目光向下,倏然一行写在最后的小字闯入她的视野,上面写着:夏木,我等着我能理直气壮地告诉别人,你是我女友的那天。      心里一暖,夏木的目光也渐渐柔软下来。      夏木从桌子上找来一支笔,在那行字的下面补上一行小字。      ——你不会知道我已经等了多久了。      写完之后,夏木又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她干瞪着那行字,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找来修正带把那行字盖住,然后在上面补上一句——谢谢你帮我做笔记。夏木满意地笑笑,这样就好了。笑过之后又觉得她真是多此一举了,明明每天晚上都会跟幸村发短信聊聊天,这种感谢的话可以在短信里说呀。她发现自己真的变傻了……无奈地用手抵着额头,夏木开始在台灯下做作业,幸村的笔记写的完整清楚,没多久她就把作业做得差不多了。      临睡前收到幸村发来的短信。      ——后天有濑户青太的画展,我买到了两张票,夏木要不要一起出去散散心?      夏木正在犹豫,这几天早川妈妈都格外小心她,不知道会不会同意她出去。正好这时早川妈妈敲门进来想看看她有没有睡,夏木坐起来,“妈,我后天能跟朋友出去吗?”      早川妈妈微微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说,“出去透口气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午饭妈妈帮你准备便当,下午一定要早点回家。”      夏木笑着说,“我知道啦母亲大人。”      第二天,仁王把作业带到夏木家之后没有马上回家,而是问早川妈妈借食谱。      夏木疑惑地问,“你这是,想自己下厨?”      仁王耸了耸肩,“今天爸妈不在家,我不太想去外面吃晚饭,所以自己做。”      “……”面对夏木怀疑的目光,仁王痞气地笑笑,“我做的再难吃也绝对比你的好噗哩。”   “……你够了。”      早川妈妈对仁王说,“既然雅治爸妈不在,那今天就住在阿姨家好了,夏木每天闷在家里,有人聊聊天也好。”      仁王笑笑,“那就打扰早川阿姨了。”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夏木:“……”她怎么感觉仁王接话接的那么自然呢!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先委婉地说一句“啊那多麻烦你们还是算了吧”之后再同意的么!      夏木和仁王坐在客厅里聊天的时候,早川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夏木,能不能去超市多买点菜,今天雅治在,妈妈要做顿丰盛的。”      仁王笑着说,“那我今天有口福了。”      夏木接过钱,“我不知道要买什么,仁王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菜吗?”   仁王从沙发上站起来,“我陪你一起去吧。”   “嗯,好吧。”      在超市里走走停停,夏木总算了解到了仁王挑食的高境界了,她无力地问,“仁王同学,你这挑食的病得治,否则什么时候闹饥荒你得饿死。”      仁王的嘴角高高地挑起,“我们多逛一会儿吧,说不定就能找到喜欢的菜。”      “我们把整个超市逛了两遍了!”   “噗哩,别这么没耐心嘛~”      话刚说完,早川妈妈就打电话过来催她了,夏木直接把手机塞到仁王手里,示意仁王自己解决。仁王倒是笑眯眯地接过电话,“阿姨,你和早川叔叔先吃饭吧,我们还没选好菜,一会儿自己烧好了。”      夏木白了他一眼,“别指望我会帮你。”   “你要是帮我的话厨房都能被你炸了。还是我自己来比较安全。”   “你……!”      “继续逛吧~现在有充足的时间可以选菜了。”说完仁王就推着推车继续在货架之间来回走着。      夏木无力地跟上,完全不知道仁王什么时候这么喜欢逛超市了,这都快一个小时她表示心好累。而走在前面的仁王,背对着夏木,嘴角那带点痞气的笑早已换成小小的简单的快乐的弧度。      有人说过,当一个人的行为举止突然跟以往不同,说明他改变行为有一个目的。      而仁王雅治宁愿在超市里像个白痴一样走来走去挑着菜,为的无非也只是能跟他藏在心里的女生多说几句话,多点时间在一起。      回到家之后,夏木已然饿得肚子叫个不停了,她飞快地拎着菜走进厨房。仁王笑着跟进来,“你确定你不需要我帮忙?你确定我真的吃得到晚饭?”      夏木看到仁王那张带着痞气的笑的脸就想踹他,“你去客厅里看电视吧。”      仁王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撸起袖子套上围裙,“我来帮你洗菜。”      夏木没有拒绝免费劳动力,把菜都扔到水槽里,“洗干净点,不然吃坏肚子别来怨我。”      总之最后就变成两个人都围着围裙一起在厨房做晚饭了。仁王洗菜时很认真,洗了很多遍,夏木都看不下去了,“仁王,够了,你已经洗了很久了。”她才不会说她是心疼水费。      仁王继续把每个菜叶子都洗一遍,然后把水甩干,“好了,这样就干净了。”      夏木接过来,“你什么时候有这种洁癖?”      仁王怔了怔,然后用笑来掩饰,“不是你说洗不干净会吃坏肚子的吗?”      “……”   夏木没再说什么,开始烧菜。      吃完晚饭,夏木回自己房间做作业,打开笔记本却诧异地发现之前自己用修正带掩盖住的那句话又出现了……夏木无语地干瞪着笔记本,估计是幸村无聊时把修正带给刮开了,于是下面的那句话就露出来了……      ——你不会知道我已经等了多久了。      这句话被幸村看到了……夏木直接捂脸。      这时仁王敲门进来了,夏木忙合上笔记本,站起来,“有、有什么事?”      仁王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转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快步走到她面前,“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今晚菜没洗干净,所以胃难受?”      夏木一囧,“胃难受脸就会红吗?我这是热的……”      仁王怀疑地看着她,“真的?”      “……真的。”      “你刚刚停顿了,肯定是假的。”   “……”      两人坐下来一起做作业,虽然夏木看得出仁王的心思根本不在作业上,他总是去碰些小玩意然后写几个字,再去抓一下小辫子,夏木只管写自己的,没过一会儿,来电铃声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夏木打开手机,“喂?”      电话另外一边的幸村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愉悦,“夏木,现在忙吗?”      夏木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开始做的作业,果断地合上作业本,微微笑着说,“不忙。”      仁王趴在桌子上歪着头看她,夏木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仔细听幸村说什么。      “今天我看到了,你本来想去掉的话。”   夏木声若蚊呐地说,“嗯……我知道。”      幸村似乎轻笑了一声,“我是想说,我以后不会让你再等了。”   夏木一直用手指甲刮着桌面,脸上红了一片,“嗯……”      仁王沉默了一会儿,拉开椅子站了起来,夏木疑惑地看向他,他耸了耸肩,“我可没有什么特殊的嗜好喜欢听情侣聊天噗哩。”说完他就弓着背走出了房间。      夏木没想太多,却听到幸村停了一会儿之后状似无意问道,“刚刚是雅治?”      夏木嗯了一声,“今天他爸妈不在,所以在我家借住。”      幸村只停了一会儿就扯开了话题,“今天感觉身体还好吗?”      “蛮好,就是天天在家里有点闷。”   幸村轻轻一笑,“明天我们出去散心,对了夏木,你会不会觉得画展太无聊?”      “不会很无聊,以前也有看过几场。”而且是那个少年艺术家濑户青太……夏木记得这个画家在上一世是很有名的,虽然关于他的人品有很多不好的流言,但是这都影响不了他的作品的受大众喜欢程度。      “那就好,”幸村松了口气,“我今天一直担心你其实不喜欢这种画展。”      夏木微微一笑,“不会。”      幸村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却似乎夹杂着一丝无奈,“夏木,我在这方面没有经验,也不怕你笑,今天一整个晚上我都在网上查跟女生出去时有哪些好的约会场所……我想要给你更好的。”      夏木只觉得鼻子一酸,“不用更好的……”   你在我身边,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仁王在门外等了近十分钟,他靠着门不知在想什么,夏木打开门时他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仁王抓着小辫子,脸上很快就露出了那带点痞气的笑,“终于聊完了么?”      “……快进来做作业。”      台灯的光照的夏木的脸一明一暗,仁王虽然拿着笔但注意力却一直暗暗地放在夏木那边,夏木察觉到异样而抬起头的时候就正好看到仁王那湖绿色的眼眸一直在看她。夏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啊?”      仁王很快就习以为常地露出那种满不在乎般的笑容,“在想你跟部长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噗哩,这几天柳一直在问部长,但是部长都不肯说,所以我就想能不能到你这边来问到什么。毕竟大家都很感兴趣。”      夏木扯了扯嘴角,“原来网球部的人都这么八卦。”      “普通人的八卦我们都不会在意,但是这次的八卦中心可是部长啊。”      “……我说你刚刚怎么一副想说什么又不能说的样子。”      仁王揪着自己的小辫子,似是斟酌了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喜欢部长的?”      夏木没有回答他,笑眯眯地说,“仁王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呀~”      她记得仁王跟班上的同学安藤由纪是在高三的时候在一起的,说不定现在就有好感了呢。      仁王的眸光微微一闪,很快又变成平时的漫不经心模样,“如果我说有,你想说什么?”      夏木眼睛一亮,“原来真的有!”      “……你语气那么兴奋干什么。”      “咳咳……”夏木八卦地凑过去,“让我猜猜,是不是安藤桑?”      仁王湖绿色的眼眸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依旧是散漫地笑着,“不是。”      “诶?不是她?”夏木一脸惊讶,她知道这一世跟上一世有些区别,但是差别也没这么大吧?      仁王静默了一会儿,“别讲这个了。”      “哦……”夏木暗暗看了他一眼,发现仁王的脸色不太好,难道是暗恋……?她知趣地没有再问。      仁王坐了一会儿,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向她问八卦的兴趣,没呆多久就带着作业离开了。      夏木不解地看着他离开房间,不知道最近仁王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有时候真的觉得他似乎在……难过什么。       便宜。   夏日的早晨天空晴朗乌云,没有午时的闷热,多了一分令人心神怡爽的清新气息。夏木离开家后就朝着跟幸村约好的地方走去,好几天没有好好出来透透气了,夏木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觉身心都一阵放松。      走到了约好的中心公园门口,夏木远远地就看到了在门口人来人往之中站着的幸村。夏木不由慢慢停住了脚步,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早晨偏柔和的阳光丝毫不吝啬地铺洒在他的身上,使他看起来像浸沐在暖光中一样柔和温暖。他身姿颀长,头微微低着像是在看手机屏幕,即使远远地看着似乎也能感觉到一股暖流涌入心中。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唇角携着一丝若有若无地笑,站在人来人往的吵杂中,他就似乎分毫不为所动,淡然宁静安好。      夏木抿了抿唇,朝着他走过去,走得近了才发现幸村的手中还牵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双眸灵动有神,怯生生地看着她,然后躲到了幸村后面。      幸村温温地笑着,双眸像是盛了这夏日早晨所有的暖光,“夏木,你来了。”      夏木点点头,然后询问般地看向幸村,“这是你妹妹吗?”      幸村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把幸村知遥抱起来,点了点幸村知遥的小鼻子,“遥遥,叫姐姐。”      知遥搂紧了幸村的脖子,叫了声姐姐后又把小脑袋埋到幸村的肩窝处了。幸村无奈地笑笑,“遥遥比较怕生,过一会儿就活泼了。”      夏木微微一笑,“没关系。”      “今天我爸妈临时要出门,我不放心遥遥一个人在家,所以把她带出来了。”幸村语调温和地解释,末了还遗憾般地补上一句,“本来难得可以单独约会一次,我还查了很多资料呢……”说完他就弯着眼眸打量着夏木的反应。      夏木脸一红,结巴了一下,“没、没关系……以后还是有机会的嘛……”      幸村因为她的反应轻笑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拍了拍知遥的头,“遥遥,哥哥要跟姐姐去看画展,今天你去弦一郎哥哥家玩好吗?”      夏木愣了愣,“为什么不带着知遥?”      幸村无奈地笑了笑,“她不喜欢那种安静的场所,而且这几天真田的表弟也在他家,遥遥过去还能有个玩伴。”      “……”夏木默默地腹诽,既然他本来就是打算把妹妹先放到真田家的为什么刚刚还要用那么遗憾的语气说话……      这时知遥探出头偷偷地看了眼夏木,夏木察觉到她的目光,于是看向她弯起唇角微微一笑。幸村知遥嘟了嘟小嘴,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说,“哥哥,我想跟你一起……”      幸村摸了摸知遥的头,“遥遥乖,去跟佐助君玩好吗?”   “不要嘛哥哥,弦一郎哥哥太恐怖了……”      夏木看幸村微微蹙起了眉头,于是说,“幸村君,让小知遥一起去吧。她可能是想跟你在一起。”   幸村轻轻叹口气,“我平时都是宠着她的,所以她现在一点都不听我的话……”      夏木暗自觉得有些好笑,向来是下至十岁上至四十岁的女性杀手的幸村精市竟然会搞不定自己的妹妹。她清咳了一声,“待在身边总会放心点,那我们现在就直接去画展吧。”      幸村看了眼自家妹妹,知遥用湿漉漉的小眼神瞅着容貌天人共愤的哥哥,眼神里满满的期待。他最后还是退了一步,“那一定要跟着哥哥和姐姐,不要一个人走到其他地方,知道吗?”      知遥连忙点头,讨好地在自家哥哥脸上印下湿漉漉的一吻。      幸村好笑地用纸抹掉脸上的口水,“下来自己走。”   知遥听话地从幸村怀里下去,手依然是紧紧地握着幸村的大手。      幸村用另外一只手拉着夏木,刚牵上没多久,知遥突然挣脱幸村的手走到中间,硬生生分开了幸村和夏木交握的手,然后抬头看着幸村,“哥哥,我想走中间。”      夏木这下是明白了,知遥不肯去真田家,又要走到中间,大抵是不想她跟哥哥单独在一起……      幸村微微蹙起眉头,“知遥。”   知遥咬了咬下唇,不敢抬头看幸村的表情,“哥哥……”      夏木看兄妹俩之间气氛僵硬,放缓了声音说,“幸村君,那就让知遥走中间吧,这样也安全点。”说完夏木微微弯下腰,把手伸到知遥眼前,朝她微微一笑“知遥,牵着姐姐的手好吗?”      知遥犹豫了一会儿,再看了眼幸村,幸村微微抿着唇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分明眼中少了点平日的温和。知遥咬了咬下唇,将小手放在夏木的手掌心中。      握住了知遥温暖柔软的小手,夏木站直了,却正对上幸村多少含点歉意的眼眸。她微微一愣,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幸村君,我们现在可以去看画展了。”      幸村点了点头,目光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低着头的知遥,很快脸上就恢复了平时温浅的微笑。      《《《《《《《《《《《《《《      来看画展的人很多,会场内却一直保持着安静的氛围,只是偶尔有人低低交流几句。只走了一个展览场知遥就有点昏昏欲睡了。幸村无奈地叹口气,把知遥抱起来,知遥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之后就趴在幸村的肩头睡觉了。      夏木有些好笑地看着抱着妹妹哄睡的幸村,嗯……总感觉跟平时那看似温和实则清冷的样子不太一样……为什么她刚刚突然想到了奶爸这个词……绝对不是她的错。      幸村看过来,眸中盛着浅浅的柔意,“在笑什么?”   夏木想了想,“在笑你很有当爸爸的潜质。”      幸村微微一眯眼,然后笑的春暖花开,“我也觉得我能做好一个父亲,原来夏木这么早就开始考虑这个了,我也该好好考虑一下了。”      “……”   夏木发誓她再也不讲这种话了。      在展览所看了一个多小时,幸村让夏木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夏木也没反对,走了这么久脚踝有点酸。幸村小心翼翼地把熟睡着的知遥给夏木抱,夏木没抱过孩子不知道怎么抱才舒服,有点手足无措,幸村轻笑一声,温热的手握着夏木的手放到该放的部位,然后说,“这样抱就可以了。”      夏木默默地想着,果真很像奶爸……但是打死她都不会说出来的。      幸村走到外面的便利商店去买饮料了。夏木抱着知遥,没过一会儿,夏木就看到知遥皱起了眉头,嘴里砸吧了几下,慢慢睁开了眼皮。      夏木微微一笑,“知遥,你醒了?”   知遥眨了眨迷糊的眼,看清是夏木之后她扁着嘴巴,“哥哥呢……”   “幸村君出去买饮料了,很快就回来了。”      知遥从夏木怀里下来,她揉了揉眼睛坐在边上,沉默了很久,然后低低地说,“……姐姐你是不是会抢走我哥哥?”      “……啊?”夏木愣了一下,然后失笑,“怎么会,他永远是你的哥哥。”      “可是、可是……”小知遥扁了扁嘴,看起来很委屈,“昨晚名嘉姐姐跟我说……哥哥要是有女朋友了,就不会理我了……”      夏木微微一顿,“筱原桑肯定是在跟知遥开玩笑的,就算幸村君有了女友,肯定还是最在乎知遥的。”      “真的吗?”知遥抬起头,亮亮的眼睛看着夏木。   夏木被她看得心都软了,认真地点头,“真的。”      知遥一阵开心,然后直接扑到夏木的怀里,抬起头一脸期待地看她,“那姐姐,你能做我嫂嫂吗?”      “……啊?”夏木傻住了,接着脸红了起来,“这个……”      知遥失望地看着她,“姐姐不愿意吗?我哥哥不够好吗?”      “……没有,你哥哥很好。”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怎么有种状况外的感觉……      “那我哥哥那么好,为什么姐姐不愿意嫁给我哥哥呢?”   “咳咳……”      正当夏木想着用什么搪塞知遥的时候,一个少年在她们边上坐下。夏木无意间瞥了那少年一眼,他带着压得低低的鸭舌帽,半张脸藏在阴影下,夏木下意识觉得有点眼熟,但是也没纠结,继续跟知遥说,“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      “难道是男方不愿意?”   “……”幸村救命QAQ……      这时从远处跑来一个妆容妍丽的女生,夏木听见跟她们坐在同一条长凳上的少年不耐烦地说了声“麻烦死了”。知遥不解地看着夏木,夏木朝她眨了眨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个女生跑到面前的时候就开始噼里啪啦地说,“青太!你怎么能这样!我为了你都离家出走了,你就这样一声不响地给我发了条短信分手就算了?!”      夏木整个人都囧了。濑户青太?那个有名的少年艺术家?这一世千叶真树迷到不行的少年?她想起上一世看到的新闻,这个少年似乎的确是艳闻不断……呃,还是早点走人。      决定了的夏木抱起知遥,刚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的时候,突然有只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夏木一惊,下意识地想挣脱,但是那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力气却大的吓人,她挣扎都没用。知遥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吓到了,趴在夏木的肩窝里暗暗地瞅着濑户青太。      夏木冷下脸,“这是什么意思,请放手。”      濑户青太看都没看她,直接对着那个气得脸通红的女生说,“看到了吗,这是我新交的女友,既然被甩了你就别死皮赖脸地贴上来了。”      那女生简直要气疯了,扑上来就要打濑户青太,“你这个混蛋!王八蛋!我为了你辍学,离家出走,甚至还去打胎!你就这样对我!”      知遥被吓的大哭起来,夏木也对现在发生的情况手足无措,那女生气得快失去理智,一味地乱打乱抓,甚至在一个不经意间指甲划破了夏木手腕处的皮肤,很快就有鲜红色的血流了出来。      这时另外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了夏木的肩膀,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怀里,离开了那混乱的战场。夏木余魂未定,抬头看见幸村微微紧绷的下巴线条,这才慢慢地平静下来,知遥却仍是哭个不停,从夏木的怀里扑到了幸村身上,眼泪鼻涕都擦在了幸村的衣服上。      “啧。”濑户青太皱紧了眉,推了一把女生,已经力竭的女生摔倒在地上,痛哭了起来,“我到底哪里不好?这个女人长相身材都比不上我,你为什么喜欢她啊!”      夏木:“……”真是坐着都中枪。      濑户青太冷冷的说,“我看上什么样的女人你也要管?”      “呵……”不协调的轻笑声插入了这混乱的吵杂声中,夏木愣怔地抬头看着出声的幸村,他脸上笑影全无,鸢紫色的眼眸中冷光乍现,“那你看上的是我的妻子,我总可以管了吧。”      夏木:“……”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濑户青太冷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嗤笑道,“你们才几岁?骗人也要有点水准。”      幸村放下知遥,然后刚刚还满是冷意的脸瞬间变成温和的笑脸,“知遥,去跟妈妈一起买一下消毒水和创可贴。”      知遥乖乖点头,“好的……爸爸。”   夏木:“……”      这时濑户青太也有了丝动摇,幸村淡淡地瞥过去,“我和我妻子比较显年轻而已,这也在濑户君的管辖范围内?”随即他轻轻摸摸知遥的头,“知遥,今天你不是说挺喜欢濑户叔叔的画吗?但是也要看清楚呐,有些事情,是不能看表面的。”说完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摔倒在地上的女生。      濑户叔叔……夏木表示濑户青太其实跟他们一个年龄……所以幸村之前说他们显年轻,又让知遥叫濑户叫叔叔,是想表达濑户青太显老人品又差么……      夏木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懂幸村的话外之音了。      小知遥啪啪啪地跑过去想要扶起地上的女生,女生低垂着头从地上站起来,知遥面色认真地说,“姐姐,跟这个怪叔叔在一起不好,他连我妈妈这个有夫之妇都想勾搭,不是好人。”      幸村满意地展现了他“教女有方”,于是拉着夏木和知遥就转身离开了,留下濑户青太脸一阵青一阵黑地站在原地。      走出展览所之后,知遥转哭为笑,反复叫了几次爸爸妈妈,幸村也弯着眼眸笑了起来。   夏木默默地抬头望天,她肯定幸村是故意在占她口头上的便宜。       亲吻。   到了午时,夏木还在纠结去哪里解决妈妈给她准备的便当比较好时,幸村像是变魔术一样从知遥背着的小书包里拿出垫布和一些食物。夏木微微一囧,“原来幸村君早就准备好了……”      幸村笑了笑,“我猜到你妈妈可能比较放心自己做的午饭,因为我也是这样想的。”      “……”幸村真是越来越有当爸爸的样子了这绝对不是她的错觉。      “咦,姐姐为什么不叫哥哥的名字?”知遥眨巴了一下眼睛,拉着夏木的手,一双湿漉漉的明亮纯洁的眼睛盛着疑惑看着夏木。夏木噎了一下,“嗯……这样叫习惯了。”      “可是为什么哥哥就叫姐姐名字呢?”继续天真无辜地望。      幸村清咳了一声,声音里带着隐隐的笑意,“因为哥哥也习惯这样叫了。”      “这样好不公平……”知遥扁了扁嘴,“感觉哥哥是自己一头热,其实不是吧?姐姐你上午还答应做我嫂嫂的。”      “!!!”小知遥啊,话不能乱说啊!夏木一脸悲催,“我什么时候……”      “上午的时候啊。”知遥笑弯了眼眸,“我喊你们爸爸妈妈,姐姐你也没否认,就是承认了嘛!转个弯来说,你就是我哥哥的老婆嘛!”      “……”      噗……夏木内心在吐血。她暗暗地瞥了眼幸村,只见幸村丝毫没有阻拦知遥故意使坏的举动,而是弯着嘴角一脸淡淡地愉悦地在一旁看着自家妹妹调戏未来媳妇。夏木知道幸村会帮她镇压知遥的希望已经不大了,于是微微红着脸,“知遥,这个问题关系到人生,我们以后再谈……”      知遥好不乐意地撇了撇嘴角,“那姐姐总不能一点甜头都不给我哥哥吧?”      噗……夏木默默垂泪,她今天一早上都以为知遥是个乖巧的小女孩QAQ……可是现在……夏木再次偷偷地瞥向幸村,只见幸村唇角的弧度更高,眼底那清浅的笑意也越发明显,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促狭。      ……这兄妹俩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幸村看夏木一副红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微微笑着开口,“夏木,连知遥都为我叫不平了。”      他们现在兄妹俩一唱一和是闹哪样啊喂!      知遥从垫布的另一端爬到夏木边上,夏木正坐着,知遥于是把两只粉嫩嫩的小手放在夏木的大腿上,然后用她清亮明净的眼眸看着夏木,“姐姐,你看我哥哥也是蛮辛苦的,昨晚我看他一直在电脑上查约会的经验资料但是可能连点渣渣都没查出来,今天的便当也是哥哥一大早起来准备的……”      幸村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知遥。”      知遥缩了缩脖子,每次哥哥叫她名字她就不敢说话了QAQ,毕竟跟哥哥比她还有的要练呢。      夏木看知遥收敛了点,于是松了口气,但是幸村紧接着的话让夏木还没出完的气又噎在了喉咙里,“但是,我觉得遥遥说的不无道理。”      “夏木,我追了你这么多天了,总要给点甜头吧。”      夏木:“……”眼前这个看似笑得一脸温和实则完全掩不住眼底的戏谑和促狭的是谁啊!!      知遥笑得肩膀有些颤抖,看着夏木的目光里有明明白白的同情意味。夏木局促地不敢直视幸村的目光,这时幸村淡淡地瞥了眼知遥,知遥立马会意,她背过身去还用手遮住了眼睛,大声地说,“哥哥嫂嫂你们亲亲吧,我看不见的!”      夏木完完全全里里外外都囧了,“……”      幸村笑得很是春光明媚,声音都比平时要柔软几分,“遥遥,在心里数十下然后再转过来喔。”      “好哒哥哥,今天遥遥是知心妹妹对不对?”      “……”没有回应。      知遥不解地问,“哥哥?”      “……”还是没听到回应声,知遥下意识地就转过身去看,结果入眼的第一幕就是幸村和夏木唇齿相交的场景,知遥捂着眼喊,“你们怎么在小孩子面前亲亲啊!!我才只有七岁!”      夏木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傻住了,刚刚幸村在跟知遥说默数十下之后就干脆利落地用手轻轻勾住她的脖子,上身倾附过来,温热的唇瓣轻轻地贴在了她的嘴唇上。没有其他暧昧的动作,只是静静地贴着,彼此交换的温热的气息却足以让夏木彻彻底底地乱了心跳。      被知遥发现了——幸村似乎有点遗憾地离开,目光中还带着满满的笑意和轻软的温情。夏木微微低着头掩饰自己红得快要能煮熟鸡蛋的脸,几乎不敢抬头与幸村对视。      “那个……你们亲完了没有?”      幸村清咳了一声,“遥遥,你不听话,不是说好要数十秒的吗?”      知遥放下手,一脸委屈,“哥哥……”      幸村没有因为知遥委屈的神色而心软,“下午你去弦一郎哥哥家吧。”      知遥愤愤然,“哥哥你重老婆轻妹妹!”      幸村依旧是面不改色淡然从容,“妹妹迟早要嫁出去,老婆可是一辈子都陪在身边的。”      知遥被虐得想哭,支吾了半天想不出话来反驳,于是直接扑到夏木的怀里寻求安慰。夏木叹口气,表示她也没办法安慰知遥,她们其实同病相怜都是被幸村虐的……      下午的时候,知遥被送到了真田家,本来夏木以为她会挺委屈的,结果没几分钟知遥就跟真田的侄子玩开了,哪里还顾得到哥哥嫂嫂那点暧暧昧昧的小破事情。      中间少了个小电灯泡之后,幸村就没有了阻碍,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夏木的手。夏木略略低头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心里涌上一阵暖流,她缓缓地收紧了手指,也握紧了幸村的手。      一开始他们只是牵着手慢慢地散步,没有确切的目的地,过了一会儿,幸村似是想起来什么,提议道,“我们去看电影吧,这几天好像有几部蛮不错的新片,而且这几部新片在这个时间点左右都有场次。”      夏木点点头,“好啊。”随即想到了什么,顺口问道,“幸村君查过场次吗?所以知道这个时间有。”      幸村顿了顿,然后语气状似淡淡地说,“嗯,因为网上说约会一般都会去看电影,所以就事先准备了一下……”      夏木傻傻地看着他,她还以为之前知遥是夸张了才说幸村一直在网上找这方面的经验,没想到……是真的啊。      幸村看着夏木那呆傻掉的目光,不由一笑,“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知道我这方面了解的贫乏了些,但是也可以后天弥补的。”      夏木扯了扯嘴角,“那个,不用补也没关系,反正约会的场所也就那么几个。”      幸村弯唇一笑,“还是补补比较好,我比较喜欢掌握主动权。”      夏木:“……”   她默默地想着:主动权本来就一直在你手上啊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能够主动过了QAQ……      走进了影院,周末场大多是情侣,连影片也以爱情电影为主。两人很快就讨论好看一部小文艺的爱情片,只是买票的时候遇到点小问题。因为是新片,所以看得人多,轮到幸村买票的时候,那个时间的场次已经没有了普通座椅票,剩下的只有四五个情侣座还有位子。      幸村想了想,然后抬头朝售票小姐微微一笑,“一张情侣座票,谢谢。”      走进放映厅的时候夏木才知道幸村买的是情侣座,幸村摊了摊手说明了普通票已告罄的事实,夏木哦了一声就在大大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情侣座顾名思义就是给情侣提供的座位,很大,挤一挤大概能坐下五个人。夏木坐下时跟幸村相差了一个人的距离,她边吃着爆米花边等着电影开放。厅内灯光暗掉之后,夏木就感觉到有一股不容拒绝的拉力把她往幸村的方向拉,紧接着一只手环过了她的肩膀,所以最后就变成了夏木头倚靠着幸村的肩膀,手轻轻地抵在他大腿上的暧昧姿势。      厅内一片昏暗,夏木不由自主地红了红脸,幸村也不知道从哪里感觉到她的不自然,轻笑着说,“既然都买了贵的情侣票,也不要浪费了。”      电影开始放片头曲了,夏木现在全副心神地集中在那只贴在她手臂上的手上,哪有什么注意力能够分散到电影里去。幸村倒好像是坐怀不乱地看着电影,偶尔从夏木捧着的爆米花小桶里拿颗爆米花吃,像是完全没注意到怀里人的僵硬。      夏木僵硬地维持这个动作近五分钟,终于觉得腰酸了,她微微挣开幸村的手想要换个姿势,幸村却动作快速地揽过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直到两人之间的空隙被全部填满。      夏木睁大了眼,昏暗中的幸村脸部的线条不太清晰,但那双明净漂亮的眼睛都看的异常清楚。突然感觉有熟悉的温热逐渐向她的脸部靠近,接着就听到了幸村低低的声音,“夏木,我们来继续中午的事情吧。”       病愈。   从放映厅出来,夏木的整张脸都是红扑扑的,再看幸村,他高高地翘着嘴角明显一副心情好得不得了的样子。夏木很想回想一下这部电影到底放了什么东西但是郁闷地发现她一点渣都想不起来了,一去回忆映入脑海里都是幸村那张靠的极近的清俊的面庞,还有唇上那柔软绵长的触感……      夏木忙摇摇头甩开脑子里种种旖旎的景象,随即听到走在身侧的幸村压低了的轻笑声。夏木微微一囧,撇开了目光,“笑、笑什么?”      “没什么。”幸村弯着眉眼笑得好不愉悦。      ……你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你现在这样笑眯眯地看着我是闹哪样啊!夏木内心小人在咆哮着,表面却只是微微抿着唇支吾地应一声后努力减少存在感。      幸村一路送夏木回家,到了家门口之后,幸村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夏木,今天你能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很开心。”   “嗯……我也是。”      幸村握着夏木的手微微收紧了些,紧接着夏木看着幸村靠近她,然后伸出手轻轻地将她环抱住。夏木愣愣地靠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令人安心的气息,夏木纷乱的心神也逐渐安定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地抬起手回抱住幸村。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拥抱着,似乎这样抱着就能忘掉所有的不安胆怯。      “夏木,”幸村终于先开口,他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我会在手术室外等你出来的,请你一定要健康、平安地回到我身边。”      “夏木,我不会否认我有害怕慌乱过,甚至今天一整天跟你在一起,本来应该觉得安心踏实些,却还是一直担心着后天的手术。”      “夏木,答应我。”      夏木咬了咬唇,她不知道手术的结果会如何,这几天她看似平淡的外表下是一颗摇摆不定七上八下的心。医生给出的成功率蛮高,因为她的病发现得早,所以治愈率也高点,但她能盲目乐观地想着自己的病肯定能好吗?她给不出承诺。      夏木深深吸了口气,“我……我会努力配合医生的。”      幸村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了些,一片沉默过后,幸村放开了她,温和地笑了笑,“进去吧。再见。”      “……嗯。”      开了门之后,夏木又转过头看了幸村一眼,幸村朝她笑了笑,“好好休息。”      “嗯。再见。”摒弃掉心里的不安,夏木努力弯起嘴角笑,随即走进了家里。      幸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去真田家接回了知遥之后,幸村拉着知遥的小手一起走回家。路上知遥突然拉了拉幸村的手,幸村低头看去,微微笑着,“遥遥,怎么了?”      知遥想了想之后问,“哥哥,你一点都不喜欢名嘉姐姐吗?”      幸村微微一顿,“遥遥,你该庆幸你没有在夏木姐姐面前问我这个问题,不然……”      虽然幸村没有说完,但是知遥已经感觉到寒意而缩了缩脖子,“哥哥,遥遥没那么笨,所以不会在夏木姐姐面前问的……”      幸村摸了摸知遥的头,“现在还想知道吗?”      虽然知遥已经感觉到了幸村笑容下的腹黑本性,但是她依旧咽了咽口水,好奇地说,“……想知道。”      幸村一顿,然后语气平平淡淡地说,“我愿意跟筱原做朋友,除了这个我不会再去想其他的。”      知遥纠结了一下,“可是……可是我觉得名嘉姐姐人也蛮好的……”      幸村蹲下来,视线与知遥的相平,“那遥遥能告诉哥哥,今天早上为什么不想要让哥哥跟夏木姐姐在一起?”      知遥的目光忽闪了一下,低低地说着,“是……是名嘉姐姐说,哥哥谈恋爱就不会跟以前一样喜欢遥遥了。”      幸村站了起来,温润的面庞上浮现一丝复杂。随即他轻轻地叹口气,“所以哥哥只能跟她当朋友。”      知遥有些听不懂,她继续问道,“如果没有夏木姐姐,哥哥会喜欢名嘉姐姐吗?”      幸村微微一笑,“我从来不去考虑不可能存在的‘如果’。”      知遥吐了吐舌头,开始调皮,“哥哥,今天遥遥是不是特别棒?”      幸村失笑,“做的不错。”      知遥眨了眨眼笑眯眯地说,“所以下次哥哥跟夏木姐姐约会的时候也要带上遥遥!”      幸村坚决摇头,“不行。”      知遥瞬间换上可怜兮兮的泪眼,“为什么呀!哥哥,我能帮你一起攻下姐姐。”      幸村极其微小地挑了挑嘴角,“你可以检测一下你这个电灯泡有几瓦。”      “……”知遥默默地泪了,要是没有她,哥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亲到姐姐呢!居然现在嫌弃她是电灯泡了QAQ      《《《《《《《《《《《《《《《      那天就像是一个埋伏在她漫长岁月中的梦,当夏木睁开眼,眼里落进那日的夕阳时,一切都结束了。      当她昏昏沉沉地昏睡的时候,很多上一世,这一世的场景就像幻灯片一样在白茫茫的梦的世界里反复回放。她看见自己躺在病床上,目光平静地看着窗外的落阳,眸中是一片让人心悸的死寂,妈妈陪在她的身边,努力扯着嘴角。那是二十五岁的她……夏木看着那个真正的自己,一阵心涩。      那时的自己好似真的放弃了所有,连生命都吝啬于她,还有什么可以让她执着。      时光流转倒退,刚大学毕业的她四处为工作奔波,找到个不好不坏的工作后就安定下来,过着平平凡凡的日子,偶尔在电视或新闻上看到那个人的名字会停下手上忙碌的动作,但是很快她又是那个匆匆忙忙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她。她跟他从高中毕业后再无交集,同学聚会甚至连照面也很少打,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让自己不再想起他。      再往后退,照旧是平平淡淡的大学生活。曾经有男生对她有好感,夏木却都是婉拒的。她知道自己应该试着去谈恋爱,但是脑海里一套想法是这样,说出口的却都是拒绝。      终于又回到她的高中了,整整三年,坐在她前面的少年温润照常,窗外有樱花飞舞,窗上有他侧脸的倒影。      鼻尖似乎还犹存那些年从窗外飘进来的樱花香气。有淡淡的满足感。      但是却有什么模糊了她的眼睛。      她看到躲在墙后的自己,看到了不远处樱花树下的少年。   真的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如果不是现在看到,她都几乎要忘记了……      高三毕业前她被千叶真树怂恿去给幸村写了情书,也的确放到他的鞋柜里了,但是等幸村真的去樱花树下等着了,夏木才吐血发现自己忘记写名字了。所以最后她就又没了勇气,躲在墙后面看幸村,幸村一直在树下面等,等的夏木都愧疚到不行了,正想着干脆就直接走出去大不了被拒绝,幸村就被真田叫走了。      那本是她所有有关幸村的回忆里最甜蜜的一次,那个少年在树下等了她近半个小时,脸上没有不耐烦,温温和和地笑着,就像是在等因为化妆而迟到的女朋友一样。      却不知为何,这场景在她的记忆里逐渐模糊了。      也许就是过于美丽,让她潜意识里不想去记得,不想去想起一次心就被揪疼一次。      夏木睁着眼,眼前的天花板逐渐清晰起来,脑海中一切回忆如同潮水,来的猝不及防,走的时候挽留都没有用。      “夏木?醒过来了吗?”   是妈妈的声音。      手术……已经结束了吗?      夏木皱起了眉,有种不适感从身体深处慢慢地蔓延上来,她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过了一会儿才正常地说,“妈妈……我想喝水。”      “好的。妈妈去倒。”      喝过水之后,夏木的神智清明不少,她朝病房里四处看看,却只看到妈妈陪在她身边。妈妈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微微笑了笑,“你已经睡了一天了,现在你爸爸出去买吃的了,还有雅治和另外一个男生在外面等。”      夏木点了点头,手指摩擦着杯壁,咬了咬下唇,“妈妈,手术……”      这时门被轻轻地推开,夏木下意识地看过去,正看到仁王和幸村站在门口。仁王看到她已经醒了,脸上又挂起那种带点痞气的笑,“能睡这么久的也就只有你了噗哩。”      夏木愣怔地看着他们,幸村温和的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他鸢紫色的眼眸一直清清淡淡地看着她,虽然没有说只言片语,夏木却只觉一阵温热涩然涌上眼眶,他们这样的反应是不是说明……      仁王耸了耸肩,转过身,“阿姨,要不去找主治医生来看看吧。”   早川妈妈点点头,“夏木,你先休息一会啊,不要乱动啊。”      早川妈妈和仁王离开之后,房间内只剩下幸村和夏木。夏木红着眼眶,看着幸村一步步靠近病床,最后幸村轻轻地拥抱了她,夏木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他的声音变得有几分低哑,“幸好,我没有失去你。”      眼眶边成形的泪滴滑落下来,夏木吸了吸鼻子,伸手回抱住她,“幸村君,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幸村低低地轻笑一声,“夏木,是不是该换称呼了,我已经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这个称呼了。”      夏木抹了抹泪水,从幸村的怀里退出来,双眸直直地看进幸村鸢紫色的温浅的眸子。   蓦然,她微微扬起唇角,轻轻地喊他,“精市。”       番外:错过。   将橙黄色的小球握在手心中,五指缓缓地收紧。      有一滴汗从幸村精市的额际缓缓下滑,滑过线条坚毅却不失少年时温和的侧脸,最后从下巴处滴落。幸村精市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心里的网球,这是他执着追逐二十年的东西,在此刻,美网开始之前,离大满贯只有一步之遥时,他突然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幸村精市放下网球,目光轻轻地移到了桌子上的小盒子。   里面是一枚钻戒。      幸村精市听到广播里在喊着自己的名字,他拿起放在一旁的网球拍,站了起来。经纪人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幸村,该说的我也早说过了,最后祝你成功。”      幸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离开休息室,他就是那个球场上无往而不胜的神之子。      他成为了大满贯得主。      当所有记者都把话筒疯狂地向他的嘴边挤时,幸村微微地喘口气,然后用他一贯的温柔却成熟了不少的声音说,“名嘉,筱原名嘉,不知道这个聘礼你还满意吗?”      那枚钻戒是他为了这一刻准备的,但是为什么在他说出这句早就准备好的台词之后,一瞬间,心变得空落落的,毫无缘由。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很平淡,但是却笼罩在他的心上,让幸村霎时有些微的茫然。      到底是什么呢?谁都无法给出答案。      在休息室,安静无人的时候,幸村把钻戒缓缓地套进了筱原名嘉的无名指,微微抬眸,筱原名嘉笑得幸福而甜美。幸村也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名嘉,谢谢你一直陪我走到现在。”      筱原名嘉眼眶微微一红,“精市,在你向我求婚的那一刻,以前所有的我都不在意了。”      幸村握着她的手收紧了些。      曾经在他心中,筱原名嘉只是一个关系较好的朋友,即使知道她的感情,他也一直是委婉地拒绝。她始终未曾放弃,一路相伴他从神奈川走向世界,无论他是失败还是成功,她给他的鼓励的支持从未变过。就是这样的执着和关怀逐渐打动了幸村,让他慢慢地放下了心防,接受了筱原名嘉。      “呐,精市,你爱我吗?”      × × ×      思绪一下子被拉到了多年前。   那是蛰伏在幸村精市最深的记忆里的一段时光,深地几乎让他忘记了有这段时光的存在。      高中时坐在他后面的早川夏木本是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女孩,他对她的印象除了同学再无其他,在生活中没什么交集的他们连朋友都说不上。      发现她在上课时常常偷眼看他只是意外,是幸村偶然间看到了前桌放在桌上的镜子倒映出她的脸,而她的目光去向也清晰异常。她一直都是看着窗户上的倒影,偶尔幸村转过去的时候她就会匆匆忙忙地低下头。幸村一开始没有在意,心里倒也没有不耐烦,因为她的目光跟一般的女生不一样,没有那么痴迷,她就只是平静地看着,微微地出神着。      就这样过了很久,幸村从来不点破,早川夏木依旧是自以为不会被发现。      明明那么近的距离,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却需要一面镜子,一扇窗户来看对方脸上的神情。      幸村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明明跟她没说过什么话,却在时间的流走之中慢慢地在意起这个女生,会习惯性地通过前桌的镜子看一眼后面女生的表情,幸村在心里自嘲着自己莫名其妙。只是那种感情很淡,至少不会让幸村的心里产生多大的波澜,他几乎能选择忽视这种平淡的变化。      很快,幸村就因为网球部和学业,忘记了这件事。      直到高三毕业前,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情书。   三年的前后桌,幸村认出了这是早川夏木的字。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幸村一直在那棵树下等了半小时,却始终不见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最后因为网球部的一些事跟真田一起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那是毕业之前,那之后,他再未见过早川夏木。   偶尔在同学会上遇到,只是点点头,然后错身而过。      幸村继续为了去往更宽广的网球世界而努力拼搏,高中这青葱朦胧的感觉被埋葬,时间一久,他已完全记不清当时的感情,偶然在一个人的时候会想起那个坐在自己后面的女生,只是她的面容早已被时光消磨地只剩下模糊一片。      他没有再这样在意过任何一个女生,直到一直给予他温柔的支持的筱原名嘉走入他的心里。      他想,他是爱筱原名嘉的。无论在这方面经验如何不足,他总是分得清自己的感情的。早川夏木在他心中早已模糊,筱原名嘉却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是在得到了大满贯,向筱原名嘉求婚的时候,那一阵阵的空虚感不是假的。      幸村在心里微微的苦笑。   无论怎么样,错过便是错过了。      而且从同学口中也曾听到过,她的生活很平静,也曾听说过,她有了固定的男友。   总而言之,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了。      × × ×      幸村微微低下头,脸上浮现温柔的浅笑。   “名嘉,我爱你。”    尴尬。   等夏木痊愈,早川妈妈同意她出门时,暑假都已经过了一小半了。虽然逃过了期末测试夏木心里有窃喜,但是被闷在家里那么多天也不好受,幸好千叶真树和安藤由纪经常一起来陪她聊聊天。本来夏木跟安藤并不算太熟稔,因为千叶真树跟安藤的关系亲近,夏木也就自然而然地跟安藤熟起来了,只是她每次看安藤的时候目光里都会带上点若有若无的同情,因为知道安藤会是那个爱整人的白毛狐狸的女友。      暑期第一天出门玩,本来幸村预定了那天他们一起去电影院看新出的电影,但是最后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      夏木本来想一个人出去逛逛,出门前接到了真树的电话。      “喂?夏木啊,你在家吗?”   “马上就要出门了。”      “啊啊啊,你有要紧的事情吗!”   夏木奇怪地回,“没有啊,就到处走走。”      “嘿嘿嘿嘿嘿嘿……”   夏木一囧,“你有什么事你就直说,不说我就挂了。”      真树立马换上狗腿的语气,“别呀别呀,我有事拜托你~啊,也不是我拜托你,是由纪说想让你帮帮她。”      由纪吗?夏木只在心里疑惑一瞬,随即问道,“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      “就是那个,她想拜托你把仁王君约出来啦!”   夏木一愣,“仁王?”随即想到了什么,笑着说,“由纪为什么不自己去约他?”      “害羞呗,我就搞不懂她了,平时那么剽悍,现在倒像个小媳妇似得,你请假那几天是没看到,由纪那少女怀春的样子艾玛笑死我了……”      夏木打断了真树的滔滔不绝,“我就帮忙叫他试试看,如果他怕太阳懒得出来不能怪我喔。”   “好啦好啦,快去!”      夏木挂了电话,在原地想着,这样帮由纪约一下仁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反正他不乐意出去是他的事情……想好之后夏木就打电话给仁王,那边过了很久才有人接,接着就是仁王懒洋洋的声音,“喂?”      夏木看了看时间,都十点多了,“仁王,你还没起床?”      那边停了一下,很快仁王的声音就变得清醒无比,“早就醒了。有什么事?”      “哦……我就是想说在家里待太久,有点闷,要不你跟我一起出去走走?还有班里两位同学啦。”      仁王很快就答应了,“那我到你家楼下等你?”      “不用了,我已经要出门了,我到你家楼下吧。别以为你装清醒我就不知道你才刚刚醒过来。”夏木有些忍俊不禁,那边仁王只是痞痞地笑了笑就把电话挂了。      夏木慢吞吞走到仁王家楼下的时候,仁王已经站在阴影处等着了,手中还拿着把雨伞。夏木走近之后,仁王伸出手朝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微微勾着嘴角笑,“怎么大热天的要出去玩?”      夏木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把我关在家里这么多天,等我重见天日,竟然暑假都要过去一半了。好不容易能出来,就算大太阳的我也想出去走走啊。”说完她顿了顿,然后指着仁王手中的雨伞,“我说仁王,你一个男生……”      仁王没有半点不自然,“噗哩,我不喜欢大太阳。”      夏木本来想说他不出去也没关系的,但是想到安藤由纪还是咽下了话。出去玩玩应该没什么,而且她之前就跟仁王说过还有两个同学的……      所以之后大马路上就出现了极其怪异的一幕,两个并肩走的少年少女,男生撑着雨伞挡太阳,女生反倒是走在太阳底下……夏木也感觉到了怪异,可是仁王依旧是微弓着背像是一点都没察觉哪里不对劲。      在公车站等车的时候,夏木忍不住试探仁王,“仁王啊,你上次说的喜欢的女生是谁啊?”      仁王面色不变,散漫地笑着,“你那么好奇?”      “有点。”      “就算你‘有点’好奇,我也不告诉你,噗哩。”   “……”      夏木吸了口气继续硬着头皮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仁王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白痴型的。”   “……”      夏木闭了嘴不再问他,他摆明了是不想让她八卦的嘛,问了两个问题都得到这么无语的回答,夏木也不想自讨无趣了于是安静地站着。      坐公车到了约好的地方,千叶真树和安藤由纪已经站在树荫下等着了,看到夏木和仁王便举高手挥着示意。夏木笑了笑,伸出手拉了拉仁王的衣服,“过去吧。”      仁王点点头,脸上依旧挂着习以为常的漫不经心的笑。      安藤由纪看着仁王和夏木正在靠近,有些紧张地扯了扯真树的衣服,轻声说,“真树,你觉得我是淑女型好呢,还是女汉子,或者柔弱型?”      真树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的鼓励,“刚刚夏木给我发短信,她说仁王亲口说的他喜欢白痴型。”      “……啥?”      “前途茫茫由纪你加油!要不现在你试一下斗鸡眼,一直保持的话绝对像个白痴。”   “……”      四个人碰面后先是互相打了招呼,然后三个女生讨论着去哪里玩,仁王只是站在一边听她们聊天。夏木担心仁王会觉得尴尬不自然,于是偏了偏头问他,“仁王,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仁王嘴角微微一挑,“你定就好了。”      “喔,那好吧……”夏木再看另外两个女生一眼,“那我们就决定了先去吃中饭然后看电影?”   千叶真树和安藤由纪都没异议,于是这一天的行程就被确定了下来。      四人一起朝烤肉店走去,气氛有点怪异,基本上是夏木跟仁王聊天,千叶真树和安藤由纪扯话,千叶真树给夏木递了个眼色,夏木点点头,接着千叶真树说,“夏木,我们去买果汁吧,我热得不行。”      “嗯。”   仁王紧接着就说,“我去买吧,你们在这里等。”      真树连忙说,“不用麻烦仁王君了!因为我……我口味比较挑!所以我跟夏木去就好了。”      夏木默默望天,“……”仁王又不是傻子,这样没几下他就知道她们的目的了吧……      夏木和真树走远之后,夏木叹了口气,“我在想这样做行不行啊。”      真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哪里来的这种莫名的负罪感,我们又没做错事,不过我比较担心的是……”她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总感觉仁王好像对你有点好感,以前就这样觉得……”      夏木摆了摆手,“错觉吧,不然我怎么会没感觉?”   “可能你就是个白痴吧。”   “……”      千叶真树叹了口气,“由纪是个很好的姑娘啊,而且也喜欢仁王很久了,如果他们能在一起不是也蛮好的吗?”      夏木点点头,上一世仁王和安藤由纪的确是蛮令人羡慕的一对,虽然这一世有了很多的差别,但是她倒是希望他们两个人能在一起,不过也只是希望而已,主要是看仁王的意思。      “这次就算了,下次就别这样了,我总觉得因为想把他们凑到一起而把仁王约出来,心里有点虚虚的。”不帮由纪显得她没义气,帮了之后夏木又觉得多此一举因为仁王说过他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真纠结啊,早知道她就不挑今天出来了。      “好啦。”      买好果汁回去,真树耳尖地听见仁王和安藤由纪的谈天气氛还蛮轻松的,毕竟是同学,话题也不会太少。夏木留意了下仁王的表情,发现他似乎没什么不对劲的也就松了口气,心说就当这只是普通的同学聚会好了。      大家在一起时间久点气氛也开始活络起来,在吃烤肉的时候,话题不可避免地扯到夏木跟幸村身上,两个女生都特别八卦,什么问题都能问出来,夏木只管自己吃烤肉随便她们在那儿天马行空地想象着。      “夏木,”千叶真树笑眯眯地看她,“你跟幸村君是谁先表白的啊?”   夏木咬着筷子,“他吧……”      “被神之子表白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夏木微微一囧,回想了一下,实话实说,“很纠结。”      “我去!这有什么好纠结的!要是幸村跟我表白我分分钟答应啊。”   “……”夏木不跟她扯了,很快话题就被掀过去了。      吃完午饭之后,四人一起到了电影院,夏木跟仁王在队伍外等着,两个剽悍的女生挤到了排成长龙的队伍里买票。      夏木说,“我去买饮料,你想喝什么?”   “噗哩,我跟你一起过去。”      这天正好是休息日,又有两部新片上映,电影院里人满为患。柜台前人很多,仁王拦住夏木,让她在外面等,自己排到队伍里去了。夏木一个人无聊,在一幅幅大的电影宣传海报之间转来转去,突然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早川桑?”   夏木一怔,转过头去看,竟然是筱原名嘉。      夏木扯了扯嘴角,“筱原桑,好巧啊。”   筱原名嘉笑了笑,“早川桑也来看电影吗?一个人?”      夏木正想笑笑说话,但是看到筱原名嘉背后不远处的拐角处出现的两人,嘴角的弧度僵硬了一瞬。      显然那两人看到她也愣住了。      幸村知遥还没发现怪异,看到是夏木便乐呵呵地冲过来抱住夏木的大腿,“夏木姐姐,好巧啊!难道是之前跟哥哥约好了吗?”      夏木低头摸了摸知遥的头发,正想着要怎么说时,幸村已经快步走到她面前了,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没有丝毫的不自然,“夏木……”      他话还没说完,仁王捧着几杯果汁走过来,他看到了幸村之后只是顿了顿,然后痞气地笑笑打招呼,“部长。”说着他把果汁杯塞到夏木的手里。      气氛完完全全地不对劲了。       海边。   一阵短暂的静默过后,夏木飞快地说,“真树和由纪呢,她们买票还没回来?”      仁王挑着嘴角,“人这么多,估计没这么快买好票。”      短短的两句话,已经把这边的小尴尬消散了不少,可能是知道了不是夏木和仁王单独出来的,幸村脸上笑容隐藏的寒意退散了很多,他从容地半蹲下来对幸村知遥说,“遥遥,待会跟着名嘉姐姐好不好?”      幸村知遥会意了,点点头,“好的,哥哥。”      筱原名嘉犹豫了一下,“精市……”      幸村转过身,把知遥的小手放到筱原名嘉的手里,微微一笑,“筱原,遥遥就麻烦你带一下了。”      幸村知遥拍拍幸村的手,“哥哥你放心吧,遥遥不会乱走的,会跟紧名嘉姐姐的。”说完她拼命朝幸村眨眼睛:哥哥啊快去跟嫂嫂解释清楚吧~      “嗯。”幸村笑着点了点知遥的小鼻子,然后转过身看向夏木,脸上温浅的笑容看起来温和无害,“夏木,我本来以为这么热的天气你不会想出来,恰好筱原家到家里拜访所以我就没有依约陪你看电影。这里人太多,不如我们去其他的地方?”      幸村知遥在一边不住点头,不亏是她的哥哥,平平淡淡几句话就就解除了误会,要是被未来嫂嫂误会他跟其他女生来看电影,那就不是开玩笑的了。      其实事情就是那么简单,筱原一家到幸村家拜访,知遥觉得大人们聊天太无聊想出去玩,所以幸村和筱原名嘉就陪着她到电影院来了,谁知正好遇到了夏木。      虽然幸村的话是问句但是语气却好像是不容拒绝的样子……夏木犹豫着看了仁王一眼,明明是她把他约出来的,最后她就先撤了,感觉实在不够义气。仁王注意到她的目光,立马表示,“你去跟部长好好玩吧,我可不想部活的时候莫名其妙增加训练量。”他顿了顿,“至于千叶桑和安藤桑我待会跟她们解释一下,她们会理解的。”      夏木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      仁王挑着嘴角笑容带点痞气,没有接话。      《《《《《《《《《《《《《《《《《      幸村拉着夏木的手一直走到电影院外才停了停脚步,他转过头来,表情带着一丝认真,“夏木,我跟筱原出来看电影只是为了陪遥遥的。”      他那么认真地跟她解释呢……夏木微微扬了扬唇角,“嗯,我知道了。”      幸村微微松口气,鸢紫色的眸底缓缓染上暖融融的色彩,“我们去海边走走吧。”      “嗯。”      暑期来海边的人比平时要多,虽然太阳还是毒辣辣的,但是海水却依然是冰凉沁爽的。走到了海滩边,就听见了很多人们嬉笑玩闹的声音,幸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两人静静地在沙滩上走着。   夏木玩心大起,她脱掉鞋子提在手上,双眸盛着笑意看了幸村一眼,随即就转身朝更靠近海的地方走过去。幸村跟在她后面,笑着问,“沙子不烫吗?”      夏木笑着说,“你也脱掉鞋子试试就知道烫不烫了。”      幸村从夏木的手中把她的凉鞋拿过来,“我穿着球鞋待会儿鞋子里都是沙子不舒服,你的鞋子我拿着,你去玩水吧。”      “嗯,谢谢。”夏木应着,转身往大海的方向走了好几步,直到海水漫到了膝盖以上她才停下来。转过头看去,幸村还站在原地看她,看到她转过头来了,便朝她挥了挥手。      夏木微微眯着眼,不让太阳光过强地刺激眼睛,相隔十几米,幸村的面容都看不清楚了,阳光下的他只是穿着一件简单的T恤,一条浅色的牛仔裤,却像是一个发光体一样,让人忍不住注意到他。      水波温柔缱绻,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大腿,夏木由心地感觉到快乐,这是她太久没有过的体验了。   下午太阳正烈时,夏木和幸村一起坐在冷气十足的海边小店里吃冰,幸村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再过几天就是夏日祭了,神社那里还会有庙会,夏木有空吗?”      夏木点点头,“我倒是没什么事。”      “那我们一起去吧。”幸村的笑容即使在大热天也给人一种春风般舒适的感觉。      “嗯。”夏木笑了笑,眼神微微地恍惚,幸村注意到了她的失神,“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夏木面对幸村关切的目光,摇了摇头,低着目光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碎冰,“我只是没想到能有这样跟你一起逛庙会的一天……”      幸村微微一怔,随即伸过手附在夏木的手上,鸢紫色的眼眸里有着让人失神的流光,“夏木,我会陪你一起过夏日祭,过情人节,过圣诞节,会一起等新年钟声,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夏木怔怔地看着幸村,他精致的面容上有一抹浅浅淡淡的微笑,如同一股暖流涌进她的心底,夏木咬了咬下唇,“……嗯。”      之后海滩边人更多了,夏木穿着鞋子在海水较浅的地方走着,偶尔看到贝壳就弯下腰来捡起。幸村没有到水里来,一直在沙滩上跟着她的脚步往前走着,他的脸上带着淡笑,即使两人之间没有过多的语言交流,却让人感到舒心。      夏木弯下腰,在清澈的水中看到有贝壳的尖角露出沙面,她把覆盖在贝壳上的沙子扒拉开,然后把那个罕见的大贝壳捡起来。这里来的人很多,基本上贝壳也被捡光了,能找到这么大的贝壳实在是太意外了,夏木举起贝壳正想兴奋地跟幸村说的时候,却在跨出一步之后踩到了一块石头,脚踝一扭,整个人就重心不稳地摔倒了。夏木脸朝下摔倒,连喊都还没来得及喊出来,一口咸涩的海水就涌到了嘴巴里面,她撑着上身起来的时候咳嗽不止。      幸村看到她摔倒就从沙滩上跑到海水里了,扶起夏木的时候她几乎半个身体都湿透了,正在不停地咳嗽,幸村无奈地拍着她的后背,“怎么这么不小心?”      “咳咳,没看见……”      幸村把她湿掉的头发往耳后捋,“先去小店里买块干毛巾擦干水吧。”      “嗯。”夏木被嘴巴里那股咸涩的味道搞得口渴难忍,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上身几乎已经全湿,白色的衣服紧紧地贴在皮肤上,连内衣的颜色都有几分若有若无地显现出来。      幸村看到了,勉强移开目光,脸上的表情倒是镇静地保持着从容,没怎么变。      夏木走了一步之后发现不对劲了,一只鞋子不见了。她忙转过身去海水里找鞋子,因为她的凉鞋有点像拖鞋,很容易就离脚了,肯定是刚刚扭脚的时候鞋子掉了。等夏木转过头去找的时候,鞋子已经被一波波的海水冲出去了。      “……”喉咙干涩得难受,偏偏又丢了只鞋子,夏木简直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离开海边站在路旁,幸村站在夏木面前半蹲下来,夏木一愣,幸村侧过头微微一笑,“我背你吧,看到有鞋店再去买双鞋。”      “啊……那多不好意思啊。”夏木默默地回忆自己上次称体重时的数据,顿时有种悲催的感觉。      “没事。夏木,一直蹲着我会腰酸的。”幸村的声音里满满的笑意,夏木有些囧,最后还是慢慢吞吞地趴到幸村的背上,自己都能感觉到心跳的飞快了。她很快补上一句,“精市,如果觉得我重的话要说啊!”      “好的。”幸村眼眸弯弯的,等夏木趴好之后站起来,“夏木,最好抱住我的脖子,待会如果摔下去我不一定能拉住你的。”      “啊?……哦。”夏木忐忑地伸出手抱住幸村的脖子,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窝处。一股清新的气息悄悄地在鼻尖萦绕,夏木阖上眼,唇角无意识地微扬。      幸村能感觉到她温热的鼻息,脖子处有些痒意,但他却由心地希望一直到回家路上都没有鞋店。      这样一个甜蜜的重量,一旦背起就不想放下。      不过这也是一种折磨,因为夏木紧紧地靠在他的背上,那柔软的躯体隔着衣服依然让幸村觉得自己的心在一阵阵的悸动,连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了些。      “精市,我会不会抱你的脖子太紧了?或者你累了?感觉你好像呼吸急促了很多。”   “还好,不是很累。你可以再抱紧一点。”      《《《《《《《《《《《《《《《《《《《《《《《《《《《      买了鞋之后,幸村一直陪着夏木走到家门口。天边一片昏红,云似乎都被染上了红黄色,浮在天际添了几分颓然般的绚丽。      “夏木,”幸村的侧脸染上夕阳的暖光,“今天你没有误会我,我很高兴。”      夏木一怔,实话交代,“嗯……其实第一眼看到,心里还是有不舒服的……”      毕竟上一世幸村和筱原名嘉才是名副其实的一对情侣,夏木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确定的。      幸村轻笑一声,“你在为我吃醋吗?”      夏木傻了一下,然后脸上泛红,目光不停地忽闪,“……这么说也可以。”      幸村伸手将夏木深深地拥入自己的怀中,轻轻地叹息,“夏木,我也不舒服,看到你跟雅治站在一起,就算后来知道你们不是单独出来的,还是想尽快把你带走……夏木,我也许是个很霸道的人。”      夏木依偎在幸村的怀里,喃喃地回,“也许我也是。”      本来从没有奢望过的东西,突然有一天来到了身边,一旦尝过了那种甘润的滋味,她就再也没法用任何理由让自己放开。如果真的有一天,要放弃,也许比一辈子都没拥有要难受痛苦无数倍吧。      这么想着,夏木更紧地回抱住幸村。       烤肉。   临睡前接到了安藤由纪的电话,夏木接了电话之后就听到那边安藤由纪的叹气声。      夏木笑着问,“你怎么了?”      安藤由纪再叹口气,“今天从电影院回来之后,真树走开的时候,我就直接跟仁王表白了。”      夏木汗,“……动作这么快?你不是很……害羞的吗?”      安藤由纪怨声载道,“我这不是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索性来个痛快嘛,一直憋着很难受的,而且觉得以后可能这样的机会比较少,头脑一热就说出来了嘛!”      夏木虽然差不多猜到结果,还是试探性地问,“那他的回答是……?”      “拒绝了……而且还是很认真严肃的样子,一瞬间就像一盆冰水从我发热的脑袋上倒下来,一下子整个人就拔凉拔凉的。”      虽然夏木知道这个时候笑很不厚道,但是安藤由纪的抱怨语气实在是让人有些忍俊不禁。夏木清咳了一声掩盖过去,“别难过,好少年很多的。”      “其实我也不难过啦,被拒绝一次就放弃可不是我的风格。而且……”安藤由纪突然因为兴奋而提高了说话的声音,“我还知道了他的一个八卦,他说他有喜欢的女生了诶。”      夏木扶额,“我说由纪啊,你在追他吧?他有喜欢的女生,你这么兴奋干什么!?”      “嘿嘿,这样比较有难度啊。虽然心里是有点小难受,但是还是干劲更多呢。”      “好吧……那你加油。”听安藤由纪的声音感觉不到太多的伤心难过,夏木放心了点,就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其实这种时候安慰的话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她自己能振作起来是最好的了。      《《《《《《《《《《《《《《《《《《《《《《《《《《《《《《《《《《《《      转眼就到了夏日祭那天。   白天街道上十分热闹,人们穿着各式各样的和服笑着穿街走巷,满大街都能听到欢声笑语。      “我说夏木,”千叶真树边说边吃着章鱼烧,所以听起来含含糊糊的,“你不跟幸村一起逛街吗?我还以为你谈恋爱了我肯定是先被抛弃的。”      夏木笑骂,“我什么时候抛弃你过了?”      千叶真树举手投降,“好好好,我知道,是我深明大义成全你们,每次看到幸村那眼神我就立马逃走了,我可不想以身试险体会一下当你们之间电灯泡的后果。”      夏木笑了笑,接着问,“对了,为什么今天由纪没出来?”      “她啊,最近忙着呢,你也知道开学没多久就是海原祭了,她是街舞社的副社长,在忙着挑舞呢。”      “今天可是夏日祭啊,再忙也可以出来玩玩的吧。”      “晚上庙会可能会出来的,哎呀不说这个了,我们去前面卖小东西的地方看看。”   “嗯。”      之后夏木跟真树去了一家烧烤店吃中饭,烤架上的肉片滋滋冒油,香气逐渐弥漫开来。真树放好了肉片,在不停地慢慢翻动的过程中开始扯八卦,“夏木,你觉得由纪跟仁王能成吗?”      “其实我也不清楚,仁王大抵是喜欢一个人就不会轻易地变心的类型吧……”夏木夹了片烤肉蘸了酱之后送到嘴巴里,“不过由纪那么有毅力,我还是希望结局是好的。”      真树叹了口气,“难道只有我脑补了某一天仁王答应了由纪但其实是想忘了自己原来喜欢的人这种狗血的情节吗?”      “电视剧看多了。”      “然后他们在一起很久之后,仁王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原来的人,”真树越说越兴奋,“还是因为某些原因比如由纪怀孕了之类的不能分开,所以就这样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活了一辈子!”      夏木抽嘴角,“你这些话要是被喜欢仁王的女生听到,我就可以帮你准备棺材了。”      “啊哈哈开个玩笑嘛,最近这种电视剧看多了,想想也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中啦。”      两人正谈着天,突然烤肉店里喧闹了一点,有几个少年的声音特别明显。      “副部长,我知道一家更赞的烧烤店!这里肉不新鲜而且又贵!”      “不要在公共场合大声讲话!太松懈了!”      “噗哩,明显是真田的声音更响。”      夏木循声看过去,正好看到网球部的正选少年们从门外走进来。夏木下意识地找幸村的身影,就听到对面真树的唉声叹气,“夏木!我又要在幸村那笑里藏刀的眼神中逃遁了!”      夏木扯了扯嘴角,“你可以不这么‘深明大义’地成全我们。”      很快夏木就看到了走在后面的幸村,他穿着白衬衫,看起来温和清冽。幸村几乎是走进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夏木,他脸上的笑意越发柔和,径直朝她走了过来。千叶真树开始低头减少存在感了。      夏木站了起来,微微笑道,“好巧啊。”      “嗯,”幸村唇角上扬,“早上你说想跟千叶桑一起出来逛街,我本来还做好晚上逛庙会才能见到你的准备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千叶真树默默地把头低的更低了,明明幸村说话的语气很正常很温和,但是她为什么就是能感觉到一种让她如坐针毡的怨气呢!      夏木注意到不远处的几个少年在瞥着这边,于是说,“你去跟网球部的同伴们吃饭吧,我跟真树很快就走了。”      幸村完全没有藏起自己的遗憾的意思,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好吧。”      千叶真树飞快地往自己嘴巴塞肉压惊,她肯定刚刚幸村转身之前瞥了她一眼!      夏木无语地看着真树,“你也太夸张了吧,他有那么恐怖吗?”      千叶真树白了她一眼,“他在你面前是温柔恋人,在我们这种有可能破坏你们约会的人眼中,他就是大恶魔。夏木你看,我是用生命在跟你出来玩的!你该做点什么回报我!这顿你请!”      “……”      《《《《《《《《《《      过了没一会儿,切原赤也突然走到了夏木这桌前面。夏木抬头看他,“有什么事吗?”      切原赤也吸了口气,努力地装出一脸的真诚其实根本掩盖不了哀怨,“学姐,这顿我请你吧,当为以前的冒犯赔罪!”      “……”夏木沉默了一瞬,然后目光掠过切原看向幸村,幸村朝她点头一笑,估计这又是他的杰作……      切原见夏木沉默,连忙换上一副哀求的神情,“学姐,让我请客吧让我请客吧!”      夏木清咳了一声,忍住笑,“既然你这么真诚……”      切原喜上眉梢,“学姐太感谢了!”      “……不用客气。”      一旁的千叶真树已经绝倒,她已经跟不上这个世界的节奏了。      “对了学姐!既然是我请客,那菜也是我来定,对吧!”切原一脸的认真,夏木愣了一下,“……所以呢?”      切原叫来服务员,把没动过的肉类都退了,然后点了好几样蔬菜。夏木不解地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再看看幸村,幸村只是笑而不语。      切原表情诚恳,“学姐,部长说烤肉你不能多吃,对胃不好,让你吃蔬菜。”      夏木:“……”她说切原怎么突然这么热心要请客了,原来背后指使还是幸村……      夏木看着桌上满满的蔬菜一阵黑线,对面千叶真树的表情更加销魂了,她哀怨地说,“夏木我今天跟你出来就是个错误……”      “……还有几碟没吃完的肉,我就留给你吃吧。”      切原回到原位之后向幸村邀功,“部长!说好了,以后副部长要罚我的时候你要帮我的!”      幸村温和地笑笑,“我什么时候食言过。”      其他人看着切原那喜出望外的表情,默默地想着:单细胞的孩子,幸村的话你也敢信……      千叶真树吞咽着烤好的生菜,叹了口气,“我说你们,隔着这么远也能秀恩爱,我算是服了。”   “……”      吃完午饭,夏木和真树离开了烧烤店,大街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各处商店小摊人满为患。      “对了夏木,今晚别忘了穿浴衣啊。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我看到过你穿浴衣,超美的,我手机里还存着当时拍的照片呢。”真树笑着拿出手机,开始翻去年的照片,夏木凑过去,“我倒有些忘了呢,去年烟花大会的时候吗?”      “你什么记性啊,才过去一年你就忘。”      “……”夏木不说话了,安静地看着真树翻照片。      “啊找到了,你看。”      夏木看着手机屏幕里的自己,那是真真实实年少的她,长发被木簪束得高高的,一身温婉合身的浅黄色浴衣,脸上带着快乐而简单的笑容,背后是那年最美丽的烟花绽开的一瞬间。      夏木的眼中无意识地浮现一丝柔软,看着年少没有多少苦恼和烦心的自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温暖感。      “当时我就觉得很漂亮,夏木今年肯定会更好看,因为……”真树边说着边戏谑般的瞥着夏木的上身,“有料了嘛。”      “……”夏木刚刚那种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    庙会。   夜晚即将到来,夏木穿上妈妈事先准备好的浴衣,长发被高高地束起,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早川妈妈显然很满意自己挑选衣服的眼光,感叹道,“原来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现在竟然已经变成好看的大姑娘了。”      夏木抿唇一笑,“妈妈,接下去你是想感叹你变老了吗?”      早川妈妈作势要打她,“老妈哪里老了?不是我自夸,你老妈我走在街上都没人猜得到我有个高二的女儿。”      夏木笑着逃出房间,“别人只会以为你女儿都结婚生子了!”   早川妈妈笑骂,“臭丫头!”      吃完晚饭之后,街边的路灯逐一亮起,夏木站在窗边看到了在楼下路灯边等着的幸村,她弯唇一笑,转过身准备下楼。早川妈妈给她找来木屐,然后朝窗外瞥了眼,转回头时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男友?”      夏木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那天在医院妈妈就猜到啦,那么担心却又必须让自己镇静下来等在外面的样子,”早川妈妈笑了笑,“夏木,妈妈不会反对的,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要知道。”      夏木等着妈妈说下去,妈妈却停了下来,伸出手轻轻地将夏木掉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脸上是一片温和,“夏木,妈妈不知道你在结婚前会谈多少次恋爱,也不知道你能和这个少年走多久,但是你要记得,交往时一定要认真,全心全意地对待对方。”      夏木对妈妈突然的感性感到不解,却没有插嘴,安静地听妈妈说着。      “在一起时开心的时候可以大笑,难过的时候不要忍着眼泪。”      “决定了要跟他交往,就要信任他,适当地依赖他,”早川妈妈温热的手轻轻地抚着夏木的脸颊,“再忙也别忘记抽出时间跟他打打电话聊聊天,交往时间久了之后,别敷衍无视他‘早安’和‘晚安’的短信……”      夏木鼻尖微微一酸,她重重地点头,“我知道了。”      早川妈妈笑了笑,眸底一片温柔,“快点下去吧,别让他等久了。”      夏木吸了吸鼻子,“好的。”      下了楼,夏木从阴影处快步走到了路灯下,微微抬头,弯着眼眸笑,“精市,不好意思让你等了。”      幸村自夏木楼里出来之后视线就一直没能从她身上移开,他知道他喜欢的女生长得清秀温和,没想到她穿上浴衣束起长发之后有了另一种吸引目光的优雅大方的气质。那白皙的面容上带着一抹浅淡却温柔的笑意,眼眸中映射着路灯昏黄暧昧的流光,这些都让幸村不由自主地放柔了目光,微笑着注视着她,眸底流动着一丝浅浅的喜悦。      夏木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脸上微微一红,“我、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嗯。”      幸村微微一笑,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夏木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刚刚跳动过快的心脏似乎被什么力量轻轻地安抚,她微微低着头,嘴角有一丝甜蜜的弧度。      这是她喜欢了那么久的少年,他牵起了她的手,从此她会认真,全心全意地对他。开心的时候一起笑,难过的时候会躲到他的怀抱里哭泣,会信任他,适当依赖他……      幸村清清淡淡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响起,“夏木,你在想什么?”      夏木怔了一下,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事情?”      幸村轻笑了一声,“你出神的时候会习惯性地向左撇嘴角。”   夏木愣了,她都不知道她有这个习惯。      幸村看着她疑惑的表情,笑了笑,其实幸村也是因为经常在上课的时候通过前桌的镜子看后面的夏木才发现她这个习惯的,不过这样说出来,总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呢。于是他说,“如果你不相信,下次你出神的时候我偷偷拍张照片给你看。”      “……不用了,这样感觉好奇怪。”      幸村好心情地笑了,随即问道,“刚刚在想什么?”      夏木只停顿了一会儿,就放缓了语速把刚刚妈妈跟她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之后弯了弯唇角,她抬头看着幸村,浅褐色的眼眸笼罩上了一层柔和的浅光,“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全都做到,但是我一定会尽力的。”      幸村渐渐放慢了脚步最后停了下来,夏木转过身,不解地看着他,“怎么……”最后的一个音节突地变了声调,夏木怔怔地被幸村紧紧地抱在怀里,感觉到了幸村的呼吸稍稍变得急促了些。她安静地靠在他的胸前,大街上人来人往,时不时有人撇过目光看他们一眼,但他们却好像完全不受外界的影响,只是这样安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过了许久,幸村才开口,那清冽的声线似乎就在她耳朵边,对她喃喃细语,“夏木,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样跟你交往,一直顺着自己的心意想要时时刻刻跟你在一起怕你久而久之会不耐烦,有时要强忍着自己的性子怕你觉得我霸道,但是你妈妈的这些话让我明白了很多。”      他放开了夏木,鸢紫色的眼眸盛着温情,“我要让你开心,在你难过的时候陪着你。”      夏木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涌上一股股暖流,她眼前逐渐模糊,唇角无意识地高高扬起。      “夏木,听过一个故事吗?有两位女孩,她们流下的眼泪能变成珍珠,她们嫁给两个普通人,其中一个女孩的家庭靠变卖珍珠而逐渐富裕,另外一个女孩和她的丈夫却依旧过着平凡的生活。”      “然后有人问第二个女孩的丈夫,为什么他会这么贫穷呢?”      幸村停了下来,夏木接着问,“那个丈夫的回答是什么?”      幸村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声线温和地融入这夏夜,让她的心一阵阵不规则地鼓动,“那位丈夫说:因为我舍不得让我的妻子流泪啊。”      夏木怔住了,微微动容。      “夏木,我想你一直开心地笑。”   因为我也舍不得你流泪呀。      《《《《《《《《《《《《《《《《《《      走到了庙会的地方,夏木在事先约好的地方找到了千叶真树和安藤由纪,她朝她们挥了挥手,然后侧过头对幸村说,“精市,你去找网球部的大家吧,他们应该也到了吧,我们到放烟花的时候再一起看烟花。”      幸村轻轻地叹口气,“为什么你不能稍微重色轻友一点呢?”      “……”夏木抽了抽嘴角,然后清咳一声,“咳……总之我们待会再见!”      幸村看着夏木走远,唇角无奈地扬了扬,随即恢复成原先温润的样子转身去找同伴们了。      待夏木走近,安藤由纪和千叶真树就不停地调侃她,“哎哟喂依依不舍你侬我侬我牙齿都酸了。”      “算了吧真树,你就是自己没男友嫉妒别人。”      “哎哟喂你说的你好像经验很丰富!”      “我正在前往追男人这条路上而且要一去不复返了!”      三个女生笑着闹着,然后开始互相合照,毕竟这样穿着浴衣出来逛庙会的机会不多。路旁的小摊很多,两旁挂上了很多摇动着的灯笼,暖暖的光芒笼罩在过往的每一个人身上,那种温馨的气息瞬间就扑面而来。      “走走走,我们去买面具,诶不行,先去捞鱼!”   “先去捞鱼!待会人会多起来的!”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我带了自己做的网,不相信这次还捞不起鱼!”      一路玩玩闹闹,捞鱼的时候三人都因为捞不到鱼而懊恼到不行最后演变成了直接伸手进去抓鱼,结果就是被小摊主给赶了出去。三人跑出去之后才停下来大笑,千叶真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还是第一次穿着浴衣跑这么快呢!”      “哎呦我去那个摊主怎么这么小气,抓条鱼而已。”      三人之后又相继去了很多小摊,手上拿满了零食和小玩意,还大有不肯停歇的势头。夜渐深沉,三人在路边长椅上坐了下来,千叶真树朝着夏木挤眉弄眼,“夏木啊,这来逛庙会的这么多美女,你不跟在幸村身边,不怕他被其他女的勾搭啊?”      夏木笑了笑,“我蛮放心的。”      “哎哟我去又开启了秀恩爱的技能。”      安藤由纪深深叹口气,“我也就是对这个恩恩爱爱的世界绝望了。”      过了一会儿,千叶真树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咦,是网球部的那群人。”      夏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还真是网球部的正选。安藤由纪腾地站了起来,“我要去试试看约仁王君,你们别拦我别拦我不要拦着我!”      真树耸肩,“再见。”   夏木严肃点头,“去吧。”      “……那我就去了。”由纪捂脸,深深地吸了口气之后带着大义凛然悲壮赴死般的表情朝那群人走过去。      千叶真树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等着电视剧最狗血的那部分出现时的兴奋,夏木也好奇地看着那边等待着后续发展。      “打个赌怎么样?我赌由纪约不到。”   “……不跟你赌。”      因为她们坐的地方不显眼,那群少年没有注意到这边,安藤由纪上去跟几人问好后就直接切入正题,然后一脸悲壮地等着结果。      仁王正想拒绝时,幸村突然轻笑着说,“安藤桑,夏木和千叶桑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安藤由纪点点头,然后指着夏木那边的方向,“她们坐在那边,估计在打赌我能不能约到仁王君。”      仁王朝那边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幸村顿了顿,脸上的笑容非常之温和,“不如一起逛吧。”      可以接近仁王而且又是网球部部长提出的建议,安藤由纪飞快地答应下来,然后跑回去拉着真树和夏木走过来。      网球部的正选们大多对夏木不熟,仁王生病的时候在仁王房间里见过,之后就没什么接触。知道了她是他们网球部人见人爱看起来好相处黑起来惨无人道的部长幸村精市的女友之后就一直蛮好奇,尤其是丸井文太和柳莲二。丸井是纯粹的八卦,他一直觉得幸村不近女色最爱网球来着,柳莲二则是为了他的数据,毕竟关于幸村精市情感方面的资料近乎为零。      切原赤也此刻非常会看幸村的脸色行事,他笑得最灿烂,“学姐好!”他总是猜不透部长在想什么,时不时就被部长给黑了自己还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觉得现在部长的心思好猜多了,反正对学姐笑得灿烂点没错!      幸村当然知道切原打什么算盘,不过他得承认,切原总算聪明了一回。    烟花。   有了切原的开头,网球部众正选非常有自觉地一个接一个自我介绍,夏木正准备自我介绍时,幸村揽过她的肩,笑得异常温和,“这是我的女友,早川夏木,大家多多指教。”      夏木:“……”幸村你怎么抢我台词QAQ      幸村略一低头就看到了夏木无语的表情,嘴角的弧度更明显了。      千叶真树捂眼,这画面太美她简直不敢看,秀恩爱不能换个地儿吗!      丸井文太笑着说,“没想到部长是我们之中最先交女友的人啊,我还记得我曾经跟赤也打赌说……”接下来的话就变成了唔唔声了,因为切原赤也在听到“打赌”这个词时就跳脚了,一把死死地捂着丸井文太的嘴巴。      “嗷——什么黏黏的东西啊!!”      丸井文太使劲掰开他的手,嘴唇边一圈都粘着泡泡糖,看起来十分喜感。察觉到众人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笑意,他几乎也要炸毛,“我说你干嘛!我正把泡泡吹出来你干嘛突然捂我嘴巴!”      切原嫌弃地不停甩手,“口水口水口水!!”      众人笑过之后,喜欢揪话尾且记忆力惊人的幸村慢悠悠地说,“文太,你跟赤也——”他温和的眸光慢慢地扫过两人,虽然看起来是那么温柔,但是被看的两人都瞬间僵硬,“打什么赌?”      丸井文太遗憾而同情地看了切原赤也一眼,十分自觉地准备屈服在幸村的低气压中,然后将自己的同伴送到低气压的中心,完全无视切原赤也那绝望哀求的目光,“部长其实是这样的,我曾经跟赤也打赌过,我赌部长是我们所有人中最晚恋爱的,赤也赌是倒数第二个。”      切原赤也耷拉下脑袋,了无生气。      幸村眼眸含笑地看了眼切原,“赤也,为什么你觉得我是倒数第二个?”      切原被点到名,浑身抖了一下,然后默默地往最边上移了几步,“部长……这个陈年旧事……我已经忘了……”      “那好我换个问题。你觉得谁是最后一个?”      “部长……你不要逼我说出是看起来戒色戒酒戒烟的副部长啊,我真的忘了!”   咦,哪里不对……      看到真田的黑脸,看到幸村意外灿烂的笑脸,看到队友们看好戏的戏谑表情,反应迟钝的切原赤也终于知道自己刚刚的怪异感从何而来了。      “啊啊啊副部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太松懈了!明天开始每天晨练加30圈!!”      其实夏木曾经以为网球部的少年们是那种不太好相处的类型,毕竟受到学校里那么多学生的追捧。但是今天见到,意外地发现他们也在生活中也就是这样一群简单纯真的少年而已。      认识了这些对幸村而言很重要的队友,让夏木感觉自己在慢慢地融入幸村的生活,有一种很浅很淡的喜悦感。      ×××××××      热闹的庙会,成群游玩的少年,夜晚被灯盏照亮一方的黑幕。   安藤由纪却突地一阵恍惚。      落入她眼中的那个白发少年,笑得依旧漫不经心,依旧站在队友身边跟朋友们讲话,她却有种强烈的不安感,似乎他在慢慢地淡出这个喧闹的世界,却又无法消失,只能强笑着迎合这个让他产生不适的世界。      安藤由纪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等她定睛再看的时候,仁王正把手搭在切原的肩上挤兑他,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心脏毫无由来地一阵紧缩。      她知道自己对仁王的了解还浅,她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去追求他。她以为同学这么久,她至少不会对仁王没有任何了解,可是这一刻她却完全看不懂他。他在想什么?为什么隔着距离,她似乎都能感觉到他由内而外扩散出来的一种让人忍不住屏息的悲伤?      千叶真树摇了摇出神的安藤由纪,然后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由纪,你怎么了?”      安藤由纪回过神,移开了目光,“没、没怎么……”   “你脸色不对诶,要是累了的话去休息一下吧。”   “唔……”安藤由纪敷衍地应付了过去。      她想,她应该知道原因,心底里一直浮现着一个名字,她却下意识去否认去拒绝,因为那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众人找到了看烟花的最佳位置小树林边,开始等着烟花大会的开始。      仁王和柳生一起被网球部其他人推去跑腿买果汁,回来的时候,安藤由纪正靠在一棵树上,眼眸直直地看着仁王。柳生推了推眼镜,把仁王手中的塑料袋拿了过来,一声不吭地就准备离开。仁王无奈地看着柳生的背影,然后敛了敛神情,“安藤桑有事吗?”      安藤由纪沉默了很久,远处庙会的喧闹声和林间的虫鸣声似乎也慢慢远去模糊。      仁王正准备开口时,安藤由纪深吸口气,语气略带急促地说,“仁王君……你跟我说的喜欢的女生,是夏木吧。”      所有的声音似乎都在一瞬间消匿。   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不断地放大,放大,最后占据整个已经混乱了的思维。      安藤由纪忍住自己眼底的湿润,哽咽着说,“是夏木吧,我没有说错吧,是她对吧……”      仁王嘴角那散漫的弧度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了,他等安藤由纪说完之后才说,“安藤桑,抱歉我不能接受你。”      他没有否认呢。安藤由纪咬了咬下唇,为什么刚好是她的好友?她在夏木和真树面前总是信心满满扬言一定要追到仁王,可是没有人知道她转过身后脸上是怎么样的表情。没有女生在初次萌动的感情面前是足够坚强的,至少她不是。      “仁王君,现在的我可以说我要一直坚持到你点头为止,但当我不再年轻,想要的那个人也始终没在身边的时候可能会后悔现在自己的愚蠢与执着,”安藤由纪顿了顿,慢慢地呼出口气,“我只希望你不要这样,等你不再年轻,却只是一直看着喜欢的人跟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      “仁王君,给我一个机会,也让自己不要盲目执着地走这条死路好吗?”      安藤由纪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坚定而执着地看着沉默的仁王。      ——就算是你蒙蔽了自己的心陪我走这条路,我也不要你轮回着后悔与痛苦地走那条死路。      ——就算是骗我也好,骗你自己也好。最终我会愿意陪你一起骗过所有人。      ×××××××××      “砰——!”浓黑的天际闪现了绚丽的烟花。      夏木朝刚刚幸村走出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只能看到几棵树。刚刚幸村就说帮她去买小吃,到现在过了这么久也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情了。夏木微微皱着眉头,千叶真树不停地打趣她,“哎呦喂,亲亲男友这才离开了十分钟就这么魂不守舍啊。”      夏木白她一眼,“看烟花去!”   “话说由纪也好久不见人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烟火在天际绚烂绽放,五彩光芒在极尽艳丽后才缓缓消逝在浊黑中,只留下灰蒙蒙的烟雾被人们所忽略。一朵朵烟花争相开放,渲染了半边天空,所有仰望惊叹的人的脸庞都被缤纷的色彩笼盖,一明一暗。烟火经久不息,那似真似假的绚丽带着迷离的梦幻感,深深地渗透入每一个人的脑海里,交织成这个盛夏夜中最华丽的一幕。      幸村终于回来了,他手里拿着章鱼烧和巧克力香蕉,夏木问道,“怎么过了这么久,遇到什么事了吗?”      幸村笑了笑,“只是路过,顺便听了次墙角而已。”      “……?”面对夏木疑惑的表情,幸村只是笑而不语,而后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在他之后回来的仁王和安藤。      “什么墙角?”夏木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幸村都听的墙角一定很有价值。      “不用这么好奇,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我会更好奇啊喂!夏木心里默默地腹诽。      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就被烟花吸引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幸村又慢悠悠地说,“夏木。”   夏木转过头,“什么?”      幸村对着她温柔地笑了笑,夏木突然感觉有点寒,这个笑容跟以前的有点不一样啊……夏木扯了扯嘴角,“精、精市,有什么事?”      “夏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以如实告诉我,我不会介意的,真的不介意。”      “……”夏木冷静了一下,“你问吧。”      “我之前,有男生跟你表白过吗?”幸村笑得非常温柔,像是用表情在说他真的完全不介意她的回答。      夏木傻了,然后看幸村的神情是真的在询问,她想了一下,“没有。”      “夏木你可以告诉我实话。”   “……忘记了。”      “我不介意的。”   “……好像有。”      幸村静默了片刻,夏木瞄着他,马上接上,“我是很认真地婉拒的。”      还是没反应。夏木犹豫了一下,“精市,你说你不会介意的啊……?”      “我以为我不会介意,但事实是我很介意。”   “……”简直跟不上幸村的思维节奏。      夏木思考了一下,“但是那么多女生喜欢你,我就没有特别介意啊。”那是跟幸村在一起之前了,现在如果有女生跟幸村表白,夏木也说不好自己会不会像以前一样觉得很平常。      幸村唇角的笑容有逐渐扩大的趋势,“夏木,看来你还没有足够在乎我啊……有点难过呢。”      “……”夏木捏了捏自己的大腿,为什么感觉今天的幸村风格骤变啊!      一旁把两人对话听了个完完整整的千叶真树真想大吼一声,你们两个拿肉麻当饭吃也要顾及一下听的人的感受啊!还有为什么她总是吐槽担当啊!       电影。   这个暑假很快就热热闹闹地过去了,夏木快到回校的时候才知道还要补考这件事情,心情一下子就变差了。本来她就一直在及格线徘徊,一个假期没有去好好温习功课,这次的补考能过就怪了。幸村看夏木一脸的阴郁和怨念,忍了忍笑意,尽量保持着脸上的温和,“离开学还有一周,不如快点补一补吧?”      夏木整张脸都快皱到一起,“我已经快对自己绝望了,每次帮我补习的时候真树都会恨不得拿刀砍死我。”      幸村好奇地哦了一声,“为什么?”      “……因为我总是睡着啊!”      幸村看着夏木沮丧的样子,鸢紫色的眼眸中满满的笑意,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夏木的头,“要不,我帮你补?”      夏木连忙摇头拒绝,“不不不用了。”让幸村来替她补课,那她估计连十五分钟都无法集中精神……      幸村的脸上缓缓浮现惋惜的表情,“相比于我,夏木还是更相信千叶桑吗?”说完他还撇开点目光,眼神微微沉了下来带上丝浅浅的失落,像是用表情在说“你不用安慰我你没有错”,夏木心神一震,很快就上钩了,急急地说,“那、那好吧,你不嫌麻烦就好了。”      幸村在夏木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露出一个得逞般的笑容,再看时,他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不麻烦,怎么会麻烦呢。”      总之,回校前一周的补课行程就被确定了下来。      补习的第一天,夏木早早地背着书包到了约好的图书馆门前,夏末时期,空气中已经少了滞闷的酷热,但是想到即将到来的补习以及后来的补考,夏木的心情无论如何也好不到哪里去。      本来以为养病期间刚好错过了考试,老师会放她一马的,结果……果然还是不要抱太大侥幸的希望比较好。      到图书馆门口的时候,幸村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他单手插袋,简单干净的白衬衫穿在他的身上,衬托出了他温浅平和的气度,精致白皙的面容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一瞬间柔和了在她眼中这世界所有的棱角。      夏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静静地看着他,突然有种错觉,所有的时光都错杂混乱,她就像是在看着当初在樱花树下等她的那个幸村精市。近乎相同的情景,脸上带着温柔浅笑的少年,没有一丝的不耐烦,就像是在等因为化妆而迟到的女友。夏木只是一瞬的恍惚,随即摇了摇头,把当年那个只敢躲在墙后偷偷看着等着的少年的她的影像从脑海里甩掉。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不再受病魔折磨,他终于看见了她,所有的所有,都没有重复曾经的轨道。      这已经足够她庆幸并为之满足了。      夏木理好纷乱的思绪,朝幸村精市走了过去。走到他面前时,夏木扬起一抹恬静的微笑,“等很久了吗?”      “没有,还没到我们约好的时间,是我来早了。”幸村微微一笑,“我们进去吧。”   “嗯,好。”      一个暑假过去,夏木基本上是把能忘的都忘了,不能忘的也忘得差不多了,面对幸村意味不明的目光时,夏木弱弱地拖着凳子往边上移了一点,“你、你说过不麻烦的……”      幸村伸手把移开点距离的夏木拉回到自己的身边,直到肩靠着肩,能感觉到彼此的气息才满意地笑了笑,“不麻烦,我有的是耐心,不知道夏木有没有做好准备?”      夏木迟迟地点了下头。      幸村对她的犹疑视如未闻,“我拿手的可以帮你先补了,化学什么的……”幸村难得地露出头疼的表情,“让柳生帮你吧?”      夏木连连摇头,推脱道,“那多麻烦柳生君啊!”      幸村浅浅地一笑,“想偷懒就直说。”他顿了顿,云淡风轻地接上,“其实我昨天就跟柳生说过,他表示可以,所以你也不用担心麻烦到别人了。”      夏木:“……”既然他之前就决定好了为什么还要询问她的意见呢!      幸村看夏木一脸的憋屈,笑意更深了,“好了,快点开始吧,我可不想把约会的时间全都花在补习上呢。”      夏木:“……”   话说他们出来的主要目的不是补习吗,什么时候变成约会了她怎么不知道……      经年累月形成的恶习就算美男在旁也依旧充满攻击性,夏木在持续集中注意力在书上十五分钟后,开始犯困了。幸村一开始没注意到,依旧在轻声讲解着书本上的知识,时不时在重要的部分画上下划线,直到夏木撑着头的手从桌边缘滑下去,她整个人被惊得抖了一下之后,幸村的声音才戛然而止。夏木被刚刚一下子失去支撑点的感觉激的清醒了,她摇了摇头,然后揉了揉模糊的眼睛,抬起目光对上幸村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明意味的眼眸时,才突然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      气氛尴尬,夏木扯了扯嘴角,幸村放在书上的手指微微一动,夏木立马把凳子往边上移了移。幸村因为夏木过激的反应而眼眸越发沉了,嘴角的弧度却诡异地越扬越高,夏木下意识觉得有危险,正拼命想着说什么话来缓解现在的尴尬气氛时,幸村站了起来,朝她跨了一步。夏木下意识地说,“那个,我已经清醒了……”说话声音越来越弱,因为站着俯视她的幸村精市实在太有压迫感,夏木正不知道后面要怎么接话时,幸村慢慢地弯下了腰,精致白皙的脸颊几乎贴着她的脸,夏木浑身僵硬,眼珠子乱转,连呼吸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屏住了。      幸村看她的脸憋得通红,眸中不由自主又浮现一丝笑意。隐去之后,幸村趁她不备,轻轻地吻上她近在眼前的唇瓣,感觉到她的嘴唇微微一抖,幸村很有耐心地慢慢亲吻着,感受着她温热的唇瓣,连心都柔软了下来。      没有太过深入,只是单纯的唇瓣之间的贴合和触碰,幸村眸中掠过一丝不餍足,但是他还是很好地让自己冷静地离开她的嘴唇,然后用手指轻轻地碰了碰一脸呆滞的夏木的鼻尖,“如果再睡着,我就这样惩罚你,夏木,这里可是图书馆呐。”      夏木瞬间回神,目光向边上瞥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不少人脸带促狭笑意地看着他们。夏木脸红的快要煮熟鸡蛋,嗔怪地看了幸村一眼,幸村显然心情大好,坐回原位拿起书本,示意她自动地过去乖乖听讲。      夏木几乎是没有挣扎地就屈服了,拖着凳子坐到幸村边上,开始认真地听讲。      有好几次,她正开始犯困,眼皮都还没好好地阖上时,某人已经一把摆过她的脑袋直接吻上来了,睡意什么的一瞬间就消失了。这样重复了好几次,夏木表示心好累,幸村倒是一脸的满足,显然很满意这次的教学。      “夏木,其实我觉得我们一整天在这里补习也不错。”      “……”      “不过这里还是太亮了,还是电影院比较有气氛。”      放过她好吗……      下午他们倒没有继续补习,而是在幸村的“平和”要求下去了电影院。结果就是电影院灯一暗,幸村就把夏木手中的爆米花桶放到地上,然后在一片昏暗中准确地找到她脸的位置,不由分说就吻了上来。总之……夏木真的不知道电影到底放了些什么,只知道最后电影的末尾是所有人都死光光了,对比于一片血红的屏幕,夏木觉得自己的处境而值得让人同情。她简直后悔答应幸村来看电影了,不仅花了钱,而且……便宜都被占光了。      出了电影院之后,幸村嘴角的笑容非常地耀眼,相比之下夏木就显得惨淡多了。      ……废话,被按着后脑勺吻了那么久她没窒息横尸电影院已经是奇迹了好么!      幸村像是看不到她怨念的表情,微微低下头,笑着说,“我记得明天有部新片,夏木,要不明天下午我们来看电影?”      夏木急忙摇头,“那、那个,明天家里有客人!我还是在家里帮忙好了!”      幸村完全不掩饰自己遗憾的表情,“这样吗,那我只好一个人来看电影了。”      ……咦,难道真的是想看新片?夏木犹豫了一下,“其实……看电影的时间,应该是有的。”      幸村变脸比变天还要快,“那好,明天我去接你。”   为什么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第二天看完电影出来,夏木就知道自己的预感不是假的,她忿然地盯着身旁一脸满足的人,“精市,你又骗我!”      幸村温柔地笑了笑,好似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自说自话,“我哪里有骗你?我是真的为了看电影,”他停顿了一下,随即笑得更温柔了,“只不过你坐在我边上,让我改变了初衷而已。”      夏木:“……”      总之以后她真的不跟幸村来电影院了……    感情。   很快就到了回校的那天,同学们一个暑假没见,班级里难免吵吵闹闹的。夏木和千叶真树还有安藤由纪倒是经常一起出去玩,所以没有特别激动。开学典礼开过之后,大家陆陆续续回到班级里,安藤由纪一直在讲着马上到来的海原祭上的街舞表演,“我看到一套超赞的服装,看着就有种热心澎湃的感觉,要是穿上舞台,绝对超有震撼力的!”      千叶真树白她一眼,“比基尼?”      夏木喷笑了出来,对上安藤由纪怨念的目光她收敛了一点,“我猜猜,是那种黑色的上面镶了很多亮片或者珠子的短皮裤,再加上露脐的紧身衣,还有很破布条垂下来,配上手腕上很多个五颜六色的细金属镯,哦对了,手臂上脸上还会画些彩绘。”      一旁的千叶真树笑得不行,使劲地拍着夏木的肩膀,上气不接下气的,“我说夏木,你这随便说说就把别人想了一个暑假的造型也描述出来了,她肯定得郁闷死。”      “……只是猜猜而已。”      安藤由纪哼了口气,“你们等着,我绝对会让你们大吃一惊眼前一亮瞬间拜倒在我的皮裙下!”      “……噗。”   “啊哈哈哈——!”   “你们什么意思!”      的确海原祭是现在立海大的学生们讨论的重点,夏木倒是有印象高二这年的海原祭他们班的活动,好像是完全没新意的女仆咖啡店。至于她的英语社,会演一出全英文对话的舞台剧,不过上场的都是口语好的社员,没她事。      开学第一天,英文社本来要召开社团会议的,所以夏木没有去做兼职,谁知道最后取消了会议。据可靠的消息来源,他们的部长和副部长都去……网球场了。夏木沉默了一会儿,无语地叹了口气。      正好这天千叶真树没有社团活动,所以两人就约好一起去甜品店吃点东西。自确定关系以后,夏木都是跟幸村一起回家的,今天他不知道她的社团活动取消了,估计部活结束后会来教室找她。夏木正在给幸村编辑短信的时候,千叶真树凑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扬眉问道,“夏木,幸村有没有在你面前讲我的坏话,然后让你远离我什么的。”      夏木无奈地看她,“你有被害妄想症吗?”      “那你以后别特别点出‘我要去跟真树玩’,你可以说‘我要去跟同学玩’,这样幸村对我的怨念可能就会少点了。”真树边说边点着头,一想起幸村那小眼神她就想抖几抖。      “……不是要去吃甜品吗,快点吧。”      走了没几步,千叶真树突然拉住了夏木,“对了,前面左转就是网球场了,你要不要去看几眼?”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千叶真树已经拉着夏木往网球场方向走了,“你终于有一天没有社团活动也不用做兼职,去吃甜品又不急,就去网球场看看你男友的英姿吧!”      夏木跟在她后面,“你怎么比我还兴奋?”她想到了什么,促狭地笑着,“难道你有喜欢的人?网球部的?”      千叶真树瞬间红了脸,“你、你乱说什么!”      夏木笑着说,“我也就是这么随便一说,你不要激动啊。”   “……”千叶真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到了网球场,如她们所料,铁网外站着许多女生围观着网球部的部活,千叶真树叹了口气,“来晚了。”      夏木笑看她,“来看谁的?”   “……”      夏木仔细端详着她的表情,然后突然唇角一扬,“我猜猜,”她一字一顿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笃定,“真田弦一郎。”   “……!!”      夏木一看真树一脸的震惊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由弯着眉眼笑,“知道我怎么猜出来的吗?”      “首先我知道你喜欢阳刚正直型的,真田君可是正直得不能再正直了。”      “然后,你不肯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按你的性格,就算我没问你也会主动告诉我的,所以只可能是你怕说出来被我笑。”      “……事实上,我的确挺想笑的。”      千叶真树狠狠地白了她一眼,“有什么好笑的!个人喜好问题好吗,你喜欢那种清秀少年,我就不能喜欢成熟少年啦?”      “可以可以,就是莫名戳笑点。”      两人坐在网球场外的长椅上笑着聊天,夏木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朝她们这边走过来,千叶真树估计也注意到了,话音戛然而止。      筱原名嘉在夏木的面前站定,夏木站起来跟她平视,见筱原名嘉一脸的复杂,似乎还在纠结着怎么开口,夏木便先问她,“筱原桑有什么事吗?”      筱原名嘉慢慢地呼出口气,“早川桑,我想单独跟你说说话。”      千叶真树在后面拉了拉夏木的衣服,夏木侧过头去,真树朝她摇了摇头。夏木知道真树的意思,估计是怕她跟筱原名嘉起什么冲突。不过夏木潜意识里觉得筱原名嘉并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的人,所以她并不排斥跟筱原名嘉单独聊聊。      “真树,今天可能不能陪你去吃甜品了,下次吧。”      千叶真树皱了皱眉,张张嘴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那好吧……待会给我打电话啊。”   “嗯。”      夏木和筱原名嘉一起从临近的侧门走出去,筱原名嘉边走边说,“我知道附近有家新开的冷饮店,蛮好喝的,我们去那里坐坐吧?”      “好的。”      在冷饮店坐下来之后,夏木放好书包,目光坦然地看向筱原名嘉,“筱原桑想说什么?”      筱原名嘉轻轻地用习惯搅动着玻璃杯里的液体,浮在上面的冰块撞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眼眸里也是一片平静,“你肯定也差不多猜到我想说什么了……说实话,我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笑。”      她扯了扯嘴角,看夏木的脸上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于是继续说,“我跟精市是小学的时候认识的,一直到现在,有近十年了吧。我对他的感情我相信他肯定知道,所以才会这样一直拒绝我,但是我一直装着不了解他的拒绝,我以为没有一个女生能像我一样这么了解他这么靠近他了,他总有一天会喜欢上我的。”      “……早川桑,如果你一定要在他的生命里出现,为什么不出现得早点呢?这样,也许我的感情就不会那么深,也就不会这么不甘心了。”      “一心一意地喜欢一个人十年是什么感觉早川桑知道吗?就算那个人有了其他喜欢的人,也绝对不想放弃。因为我知道,一旦我放弃,”      说到最后,筱原名嘉眼里的脆弱已经转为坚定了。      夏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慢慢地说,“筱原桑,我不打断你的话是对你的尊敬,但是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听你说你和他的过去。也许这些话你应该跟他说,而不是对我说。”      筱原名嘉微微苦笑,却不再说话。      夏木慢慢地呼出口气,拿起自己的书包,“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那我先告辞了。筱原桑,再见。”      筱原名嘉一直沉默着,杯子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为水,她看见自己带着一丝茫然的脸倒影在水面上。她正微微愣怔时,听到了走开没几步的夏木的声音,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抹虚无的飘渺感,“其实,一心一意喜欢一个人十年的感觉,我知道。”      只留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筱原名嘉怔怔地看着她不急不缓地离开了冰饮店。      夏木出门后看了看时间,离网球部部活结束还有点时间,她于是慢慢地晃到了学校,过了没一会儿,网球场边的人就渐渐散了。夏木走到网球场边,看到场内只剩下幸村和切原两人,切原一副小媳妇受委屈的神情在幸村面前低着头听幸村说些什么,夏木暗暗想着,肯定是切原又干了什么事幸村正在下达惩罚项目。      看网球场内已经没有人了,夏木走了进去,然后注意到切原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救兵一样,幸村似乎也注意到什么了,转过身来,看到是夏木,他微微的讶异过后展颜一笑,等夏木走到眼前才问道,“不是跟千叶桑去吃甜品了吗?终于想起我了,我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夏木一囧,觉得幸村笑得这么温柔的背后一定大有文章,于是飞快地说,“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啊!”      一旁存在感越来越弱的切原暗暗窃喜,说不定他的惩罚能捡起了,现在要是溜走说不定也不会被部长抓回来。当然切原想的太开心了,幸村的确是打算不监督他的跑圈了先跟夏木回家,但是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赤也,别忘了跑20圈。”      切原快要哭出来,就算幸村没有在一旁监督,但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会让他没胆子逃惩罚啊!      切原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夏木,夏木耸了耸肩示意自己无能为力,切原可怜兮兮地扒着夏木的手臂,“学姐救命啊,今天有新出的游戏我得去抢啊!!”      幸村一看切原握着夏木手腕的手,眸光一凝,笑容更加温柔了,说话的同时动作也完全不落后地把切原的手拉开,“赤也,游戏你就别想了,30圈吧。”      切原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哭了,为什么他做什么都是错的QAQ       谢礼。   自从夏木跟幸村的关系从朦朦胧胧到最后的确定,学校里一直不乏对这两人的议论言语。夏木本来觉得这只是女生们之间的八卦话题,火热一段时间之后,至少暑假过去了,总该平息了吧。但是她某天在上厕所时听到隔间的同班同学跟另外一个女生聊天时对她狠狠地评头论足了一番,用一种比她妈还了解她的语气,让夏木有些哭笑不得。      夏木走出隔间的时候,那两个女生也正好出来,面对面,两个女生很尴尬,毕竟是同班的,这种背后议论的事又被本人撞到,除了懊恼外还有满满的心虚。      夏木注意到两个女生小心翼翼的视线,没说什么,洗了手之后就离开了。毕竟她们也没有恶言相向说些太难听的话,只是这个年纪的女生的八卦而已,她已经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只是她倒没料想到,这个八卦竟然能被学生挂在嘴上这么长时间,显然是她低估了幸村在立海大女生中的杀伤力以及幸村有了女友这个消息的爆炸性,而前者直接导致了后者的强悍影响力。      不过开学两三周了,除了偶尔听到有女生背后议论,倒没遇到过什么类似于“群殴”,“女混混带头警告”之类的事件,夏木的小日子过得还是蛮悠闲的。幸村也完全不受这种风言风语的影响,该秀恩爱时就秀,毫不含糊,像是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幸村精市有女朋友一样。就算有时遇到女生流泪做最后孤注一掷的表白,幸村也一贯地保持温和的微笑,只不过拒绝的话从以前的“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到了现在的“对不起,我已经有女友了”。      其实有女生跟幸村表白这种事,夏木心里还真不太在意。毕竟见多了,一开始会介意到最后已经完全麻木了。有几次夏木跟幸村一起走回家有女生来拦着递情书,幸村瞥着夏木的神情,却发现她只是一脸平平淡淡地看着其他地方发呆。其实幸村心里也是蛮失望的,毕竟看到夏木吃醋的表情会让他很愉悦,如果有很多男生跟夏木表白,幸村觉得自己肯定忍不了几秒钟。      在咖啡店里看见筱原名嘉时,夏木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微笑问好,就像是那天的单独聊天根本没有存在过。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夏木都没有讨厌过筱原名嘉。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而不管幸村选择了谁,夏木都不会因为这个而恨她。      显然筱原名嘉的态度也没有变化,时常跟她谈笑。虽然无法打心底里做挚友,点头之交平淡如水也不是不好。      因为海原祭不远了,立海大全校上下都开始渐渐忙起来。安藤由纪整天为她那街舞而费神费力,一得空就跑去舞蹈教室练舞,常常连中饭也只是随便啃个面包。千叶真树也因为社团里的活动经常跟社团里的成员聚在一起谈论,于是落了单的夏木就顺理成章地被等待这个机会已久的幸村拉着一起和网球部的正选们一起吃午饭。      在夏日祭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差不多认识了,气氛倒没有很尴尬,而且切原很懂怎么误打误撞调动活跃的气氛,吃午餐的时间过得还蛮快的。      ××××××××      下午社团活动结束的时候,英文社的社长铃木美芽开口让夏木先留一会儿。夏木依言留在那里,等所有人成员都走了之后,铃木美芽说,“早川,海原祭上的舞台剧,我想把你也安排进去。”      夏木微微有些诧异,上一世她好像只在后台出过力,因为口语不是很好,没有能上台表演,“……可是我觉得我的口语能力不够啊。”      铃木美芽摸着下巴想了想,“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把剧本给你,你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把台词都背熟练了,如果努力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夏木犹豫了一会儿,铃木美芽看夏木在动摇,连忙换上一副恳求的神色,“早川!我需要你啊!原来演这个角色的女生说她不确定能参演,你就帮帮忙吧!”      夏木汗,“我可以试试……”      “太棒了!”铃木美芽立马笑颜逐开,“那早川,再帮我个忙吧!”   “……社长你说。”      “去邀请一下幸村君客串好不好!!”   “……”      原来真正的目的是这个……夏木抽了抽嘴角,“社长,如果要邀请其他非社团内的学生客串,最好还是你去说比较好。”      “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到结果,幸村君肯定不会答应的。早川不是在跟幸村君交往吗,这个忙就顺手帮帮吧!如果幸村君还是不答应也没关系的啊,社长我不会怪你的。”铃木美芽努力一脸真诚地看着夏木,夏木犹豫着说,“那我只试着问问他,如果没有空,社长你不要强迫啊。”      “好的好的!”      拿到了剧本之后,夏木才发现社长给她安排的竟然是女二号,传说中的恶毒女配。角色尴尬也就算了,台词竟然有很多,夏木默默地泪了。      花了一段时间把剧本大致看了一遍,其实就是男一和男二本来都喜欢女二,但是恶毒的女二对两个男人都不屑一顾,而女一出现后先后俘获了男一男二的心,女二又后悔了试图陷害女一里挽回男一男二的心这种狗血的故事。      看完了剧本之后夏木就郁闷的就是这个女二竟然跟男一男二都有肢体接触的戏码……夏木仔细地再把那几幕看一遍,男二是从背后抱她,男一是强吻未遂……这是为什么啊!只是舞台剧而已为什么要有这种戏份啊!      等开始排练了,再跟社长要求删掉这部分吧。夏木暗暗地想着。      一起回家的路上,夏木对幸村说,“精市,我们社长让我参加海原祭舞台剧的表演……”      幸村笑笑,“那很好啊,你怎么好像不太开心?”      “因为我口语能力不好啊,当然是担心丢脸啊。”夏木想起了什么,“对了,精市你的英文成绩很好对吧,要不你陪我练口语?”      “好。”      夏木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扯到邀请他客串的话题,幸村很快就发现她的吞吞吐吐,“有什么事就说吧,反正你的话我一般都不会拒绝的。”      夏木微微红了脸,这人越来越习惯说些平平淡淡却让人忍不住脸红的情话了。她清咳了一声,“精市,我们社长……邀请你客串一下舞台剧。”话音刚落没有回应,夏木连忙接着说,“我看过剧本,你真的只是打个酱油,出场讲几句话就可以了。估计社长是想拉拉人气。”      幸村没有马上回应,两人安静地走了一段路之后,夏木说,“其实你拒绝也没事,毕竟网球部的训练就已经够忙的了。”      “没关系,我答应。”      夏木微微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幸村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因为你在,所以我一定会答应的。”      “……嗯,谢谢。”夏木声若蚊呐,微微低着头掩饰自己红了的脸蛋。      幸村轻笑了一声,“那我是不是应该得到点回报呢?”      夏木猛地抬起头,正对上幸村越靠越近的脸,她结结巴巴地说,“社、社长会当面感谢你的……”      幸村唇角的弧度柔和漂亮地几乎让人溺毙,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萦绕在耳边充满了诱惑力,“我只想要你的谢礼。”      夏木紧张地看着他近在眼前的鸢紫色的眼眸,里面盛着夕阳的暖光,让她一阵阵地晃神。温热的气息就在脸边缓缓地流淌,夏木慢慢地阖上了眼,停顿了一瞬,那柔软的唇瓣轻轻地贴上她的嘴唇。      幸村一手揽着她的腰,微微用力让她贴近自己的身体,另外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没有给她任何一丝可以逃脱的空间。最初的嘴唇间单纯的触碰已经不够,幸村更紧地抱着夏木,探出舌头轻轻地舔吻着夏木的嘴唇,能够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僵硬了一瞬,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他于是更大胆果断地向里探进。舌头在那温暖的世界里肆意横行,舔吻过她的上颚,牙龈,两个人的气息完全地融合,幸村鸢紫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餍足,双手越抱越紧,过了十分钟左右还是没有任何松开的意思。      倒是夏木被抱得紧了有些喘不过气,但是她小小的挣扎完全被幸村无视,于是夏木将手抵在他的胸前,好不容易才有了说话的机会,“精市……你抱得太紧了……”      夏木细微地喘着气,那一张一合的嫣红带着水渍的唇瓣,还有光芒流走的明净眼眸……幸村的眸光微微一沉,夏木有点不敢直视这样眼眸沉沉的幸村,“那个……我们是不是该回……”夏木还有半句话没说完,嘴唇又被幸村俘获,肆意地辗转亲吻,只不过这次幸村没有再抱得那么紧,夏木最初的羞涩之后就抬起手环抱住他的腰慢慢地应和着他。      最后夏木都感觉有点恍恍惚惚了,幸村才放开了她。      那双鸢紫色的眼眸中盛着让人不敢看的温柔光芒,精致的脸庞上浅浅的笑意就像一阵春风拂过她的心湖。夏木不由也微微翘起了唇角,正当两人“深情”对视的时候,幸村突然轻笑起来,然后说了句让夏木瞬间石化的话,“其实我一开始只是想轻轻地亲下你的脸,但是你都闭上眼了,我也就……顺势而为了。”      “……!!”      夕阳非常美好,少女的心情就没那么美好了。       吃醋。   当夏木把幸村愿意客串的事情告诉铃木美芽的时候,铃木美芽跟社团里几个女生都兴奋了好久,夏木开始怀疑自己真的去邀请幸村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      既然拜托了幸村帮她练口语,看剧本台词免不了的,也就是说看到那些女二跟男一男二的肢体接触也是免不了的。夏木记忆犹为深刻,在看到台词前括号里小小字写着此刻女二要跟男性角色做这样那样的动作,幸村的笑容就慢慢地扩大了,虽然笑容够温柔,眼底却是暗沉一片,他指着剧本,一字一顿地问她,“这个,你同意了?”      夏木凑过去看了一眼,飞快地狂摇头,“没有!!我会跟社长说这件事的,她蛮好说话的,应该可以把这些戏份删掉的。”      这么说了之后,夏木还努力一脸“我是说真的你相信我”的诚恳表情看着幸村,幸村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点,只不过那秀气的眉依旧高高地皱着。      夏木松了口气之后,幸村又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用一种“其实我不介意”的淡然的口气说,“其实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为一个舞台剧而强迫自己跟其他男生肢体碰触,如果你们社长一定要要求的话,我也没异议。”      夏木怀疑地看着他,“你确定?”      “夏木,我不是个小肚鸡肠的男生。”      “哦……”夏木故意看向其他地方,佯装出随意的语气,“那就算了吧,这戏份就留着,毕竟这舞台剧如果太淡观众也不一定喜欢。”      身旁幸村沉默了一瞬,过后就一把拉住她抱在怀里。夏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扬了扬唇角,“怎么了?”      幸村抱着她安静了一会儿,才语气沉沉地说,“别忘记把那些戏份删掉,我不喜欢。”      夏木偷笑了一下,明明刚刚就那么明显地不高兴了,还要故意绕弯子强调一下他不是小肚鸡肠的男生。      “好啦,我开玩笑的。我会去说的。”她停顿了一下,小小声地说,“那个,现在在街上,很多人在看我们诶……你能不能松开?”      ×××××××      之后每天回家的路上,幸村都跟夏木一起练习口语,夏木对幸村那一口流利的英文简直膜拜地五体投地,有时幸村说快了她都不知道他在念哪句台词。但是每次遇到了那种明显女二在对男一男二表明爱意的时候,幸村都会故意误导她,例如“这句话读的要重一点快一点还要配上脸上很冷漠的表情”,夏木都会在心里默默地腹诽,如果幸村的话被铃木美芽听到估计铃木美芽会直接吐血身亡。      就这样,幸村会仔仔细细地纠正她发音上的错误,每句台词都认真训练过,虽然每次走到家后夏木都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打结了,但是这样练了几天之后,口语有明显的进步,至少把这些台词流畅地读出来没什么问题。      舞台剧的剧本已经确定下来,剩下的就是各个角色的甄选了。女一是英文社里公认的社花,原田葵,毕竟舞台剧的出演人员要考虑的不能只是口语能力,外貌也是蛮重要的。男一是个叫伊藤翔太的少年,男二是个高一的学弟。本来这种舞台剧大家也没有多少热情的,抱着过过场的心态就够了,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大家的反应都特别热烈,尤其是女生,为了争女一的位置,夏木已经好多次听见女生的针锋相对了。      偶然有一次听到原田葵和另外一个女生的对话让夏木明白了原因并深深为之扼腕。      “不是我打击你,你口语不算好,台风也差,演女一不是丢我们社的脸吗?”      “原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积极的原因,你暗恋B班的幸村君很久了吧,原来都对这种活动不屑参加,这次幸村君会来,你倒是积极了不少!”      “我也从来没否认过我对幸村君有好感,那你这么想争女一,难道也不是这个原因!?”      “你……!”      总之,夏木再一次怀疑自己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不管幸村有没有女友,对女生的杀伤力都是完全没有减少的,估计那些女生会自动忽略幸村已经有女友了这个事实。      正式开始排练之后,社团活动的时间变得紧张,甚至到了六点才散人也是常有的事情。网球部五点多点就结束了部活,幸村常常是安静地到排练室里然后找个角落坐下来等夏木。就算是这样还是会有很多女生注意到幸村,夏木看到这种情况后,严肃地对幸村说,“精市,以后你不用来等我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等。”   “可是我介意。”      看着夏木微微蹙着眉头的样子,幸村忍不住笑了笑,“那我稍微晚点过去找你。”   “好的。”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等幸村来的时候他们的排练还是没结束,大家都被高要求的铃木美芽弄得哀声连连。夏木捧着剧本坐在角落的长椅上,只管自己背台词,对台上铃木美芽跟两个主角的争论置若未闻。      幸村悄悄地走到坐在椅子上的夏木身后,弯腰,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轻轻地用嘴唇吻了吻夏木的侧脸。夏木被吓了一跳,侧开身体往后看的时候,幸村已经站直了,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      夏木捂着隐隐发烫的脸颊,低声说,“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幸村在长椅上坐下来,“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你在台上排练,所以没叫你。”他顿了顿,问她,“删那些动作的事情跟你社长说过了吗?”      夏木愣了愣,“我……”      幸村笑得温和地些,靠的越来越近,“忘记了?”      “……我这就去讲!”      夏木抱着剧本飞快地逃开,等铃木美芽空下来的时候,就忙走过去跟她说,“社长,有件事要拜托你一下,关于我有些戏份……能不能删掉?”      铃木美芽微微皱了皱眉,“有些戏不是你不想演就能删的,总之先跟我说下是哪些?”      夏木把那几个拥抱强吻的场景指给铃木美芽看,“社长,你看能不能删?”      铃木美芽看了之后果断地摇头,伸出一根手指一脸正色,“早川,现在完全的清水剧是没有人感兴趣的。而且你看只是男二从背后抱你一下,你马上就挣扎开了,男一只是强吻未遂,并不是很过分的戏啊?”      夏木一脸纠结,“……真的不能删掉吗?”      如果真的不能删,夏木心里想着,那这舞台剧估计她也不会想继续演了。      铃木美芽正想摇头,目光却突然定在夏木身后某处,摇头的动作都停止了一瞬。夏木正疑惑,想转过头去看时,一只手臂已经有力地揽住她的肩膀,夏木愣了一秒才微微抬头,入眼的正是幸村线条好看的温和的侧脸。虽然他的笑容看起来很亲和,但是眼底却依旧是不容忽视的冷冽,他看着铃木美芽,语气很平淡,但是分明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舞台剧本不应该因为要夺人眼球而刻意安排这样的戏码,更不应该在演员不愿意的情况下保留这样的动作。”      幸村顿了顿,低头看着夏木,眼里的冷冽瞬间变成以往的温和,“夏木,如果你们社长不愿意改,我们就不演了,好不好?”完全是诱哄似的语气,说完还附送一个秒杀无数少女的微笑。夏木呆呆地看着他,然后又呆呆地点点头。      一听说幸村说不参演了,铃木美芽一下子就犹豫了。本来舞台剧在海原祭就不是个很受欢迎的节目,好不容易幸村愿意客串一下,因为他的加入还振奋了很多的女生演员,都拼命想表现得更好,她还对这次的表演的人气充满了信心,如果幸村不加入,她真的没有把握这次的舞台剧能获得多大的成功。      幸村揽着夏木准备离开,很快铃木美芽就犹犹豫豫地出声阻止他们,“……删就删吧。”很快她又补上一句,“那幸村同学,请务必客串一下!”      幸村微低着头,看夏木的眼里满满的笑意,夏木有些无语,反正她磨破嘴皮也说服不了社长,幸村一句话就搞定了,这是多大的打击啊。      × × × × × × × × × ×      关于班级的主题活动,这几天同学们也讨论得如火如荼。重点也在那几个比较受欢迎的活动,类似于鬼屋,烹饪室之类的,夏木知道最后讨论出的结果所以没参与安藤由纪和千叶真树的关于哪个活动更好的口水战。她在想着海原祭那天的安排,班级活动是轮流值班的,她是早上的,而舞台剧的表演时间在下午三点,基本上没什么冲突。      千叶真树和安藤由纪两个人吵着吵着,话题就歪了,夏木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千叶真树笑嘻嘻地问八卦,“由纪,上次夏日祭……嗯?”最后一个尾音上扬,颇有点地痞女流氓的感觉。      安藤由纪翻了个白眼,“我什么都不想说,不要问我。”      “好吧,你继续努力吧,”千叶真树拍了拍安藤由纪的肩膀,“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你跟仁王之间的纱布虽然厚了点,但是也不是不可能冲破的。”      安藤由纪飞快地瞥了夏木一眼,然后举起手佯装要打千叶真树,“不准再问我这件事,不然我翻脸了啊。”      千叶真树笑着躲她的手,“好嘛,我不说了。你也别必要打我吧!”      安藤由纪收回手,撇了撇嘴,目光移到其它的地方,声音压得低低的,“我只是不想再想起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千叶真树疑惑地看夏木,夏木耸了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      安藤由纪坐了一会儿之后,站了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千叶真树看着她的背影,一脸的困惑,“怎么啦,突然间变得这么阴沉沉的。”      夏木敲了敲她的脑袋,“别人的私事少去掺合了,别什么时候一不小心惹得由纪不高兴。”      千叶真树吐了吐舌头,“以前开玩笑她都无所谓的样子……”      夏木扯了扯嘴角,低下头之后,眼中掠过一抹若有所思。      初秋来到,窗外的树上绿叶开始渐渐转黄,空气中带着一丝夏尽秋来的清爽。      在咖啡店做兼职的时候,夏木没事就拿着剧本坐在小花园的白色桌椅上背台词。小花园里好多老板娘平时悉心照顾的花都含苞待放,浓浓的绿意包裹着浅淡的嫣红,分外地赏心悦目。      筱原名嘉走到小花园里,看见了正专心背台词的夏木,她微微抿了抿唇,走近了之后才叫夏木,“早川桑?”      夏木抬起头,“筱原桑,有什么事吗?”      筱原名嘉停了停才接着说下去,“今天晚上有我家和幸村家的聚会,所以我要提前走,今天伊藤桑也没来,店里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夏木先是愣了愣,然后应了,“好的。”      两家的聚会吗……怪异的感觉只在心里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了。      筱原名嘉走了没几分钟,幸村的短信就过来了,跟筱原名嘉讲得差不多,因为要参加小聚会要早点回家可能来不及送她回家让她路上注意安全。夏木回说没关系,毕竟她以前也都是一个人回家的,也没见出什么意外。      因为店里只剩她和老板娘了,夏木便说留下来,过了晚上最忙的时间段再回家。      晚上八点半道别了老板娘之后,夏木出了咖啡店的门,然后在熟悉的电话亭边看到了仁王弓着身的身影。夏木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仔细一看,真的是仁王。她快走了几步,走到仁王面前,脸上露出一抹惊异,“仁王?你怎么会在这里?”      “噗哩。”   “……这算什么回答?”      仁王挂上漫不经心的笑,两手插袋,转过身弓着背向前走,“走吧,去吃夜宵。”      夏木突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似乎以前就是这样,每天她晚上离开咖啡店的时候都能在门外看到据称是散步消食的仁王,然后两人大汗淋漓地吃顿热乎乎香喷喷的夜宵。她没异议,快走了几步跟上仁王,边走边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晚回家?”      “家里盐没了,去你家借盐的时候早川阿姨告诉我的。”仁王似乎在躲避她的目光一样往一边别开脸,“你怎么不在下午就跟部长一起回家?”      “哦,他有事,正好店里缺人,我就顺便帮忙了。”      之后仁王一直没讲话,夏木先起话题他才应几句。夜宵吃完之后,夏木问他,“仁王,你今天心情不好?感觉怪怪的。”      仁王唇角带着痞气的笑,“你什么时候这么敏感了?吃完就回家吧,噗哩。”      明显仁王不想谈这个话题,夏木也就没继续问下去。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仁王才开口,语气里除了平常的散漫还有一丝夏木不清楚的飘忽,“你觉得,我要不要接受安藤桑?”      夏木一脸怪异,“你怎么了?平时你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的啊,如果有好感就接受,没有就拒绝,你平常不是这样的吗?怎么今天问我了。”      仁王靠在了墙上,虽然脸上还是那样的痞笑,但昏暗的路灯下他湖绿色的眼眸却有一丝黯沉,“没什么,只是问问而已。”      夏木想了想,慢慢地说,“由纪是个很简单的女孩,但是她坚强有毅力,即使被你拒绝那么多次,也不曾放弃……虽然我没什么资格给你建议,但是如果你能试着跟她交往,也许你会慢慢喜欢上她。”      仁王沉默着,气氛变得有几分尴尬。      许久之后,他压低了声音,“会吗?”      “我只是这样说说啦,主要看你自己的选择。”      沉寂了近十秒,仁王突然噗哩一声笑了出来,脸上眼中满满的揶揄之意,夏木一下子就看懵了,这这这是什么神转折?      仁王看夏木呆掉的样子笑容不由更深,他伸出手拍拍夏木的脑袋,笑着说,“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好骗,我是那样忧郁的人吗?噗哩。”      夏木理清了之后有些气恼,“你又骗人!你这只臭狐狸!”      “哈哈。”仁王笑着转身,走了几步后举起手挥了挥,“回家咯。”      夏木瞪着仁王离开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反正她被仁王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已经习惯这种气闷的感觉了。      仁王走了几步之后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过来,“其实,我已经答应安藤桑了,噗哩。”      夏木一愣,“咦?那由纪最近怎么那么消沉……”      仁王耸了耸肩,继续向前走。      夏木虽然有些好奇,但是看仁王明显是不想多说的样子,也就硬生生地按下自己的好奇心了。      再往前走转弯就到家了,夏木刚转过身迈开步子,一个小男孩踩着滑板突然从拐角处冲了出来。由于那个拐角是下坡路,小男孩看到夏木的时候惊慌失措却一下子忘记怎么让滑板停下来。夏木看着小男孩往自己这里飞快滑着冲过来,忙想躲开,她刚好躲开的时候,小男孩因为受惊失去了对滑板的控制,身子一倾,就硬生生地跌倒在水泥地上。      刚走了没几步的仁王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夏木正试着扶起大哭的小男生,忙快步走了过去,走到嚎啕大哭的小男孩身边,他问道,“这个孩子怎么了?”      夏木忙说,“刚刚可能被我吓到了没在滑板上站好,摔下来了,他一直哭的,我也不知道哪里受伤了。”      仁王蹲下来,仔细检查之后说,“没有外伤,可能是脱臼之类的,去医院看看吧。”      夏木安慰着小男孩,“小弟弟,告诉姐姐你妈妈的手机号好吗?”      小男孩什么也听不见,只管大哭。两人没办法,只好先把他带去了医院。      ×××××××××××      柳生比吕士从父亲的诊室出来的时候,还依稀听到护士笑着对他父亲说,“柳生医生有个不错的儿子呢,这么晚了还给父亲送夜宵。”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轻轻地关好门,转身离开。      他的父亲是内科医生,在医院留的很晚,他偶尔会给父亲送些母亲做的点心。      路过医院大厅的时候,柳生比吕士停了停脚步,两个熟悉的身影在他前面不远处走过,他认出那是他的搭档仁王雅治和早川夏木。他只来得及看到了一眼,但是却很确定,柳生想了想之后拿出手机,给幸村发了条短信。      幸村的女友来医院说不定是生了什么病呢,总之跟幸村说一声总没什么错。      这样想好之后,柳生比吕士收好了手机。       焦急。   入座的时候,幸村知遥就飞快地挑了幸村和筱原名嘉之间的位置,像是有意隔开他们,过后还邀功似得朝幸村眨了眨眼。幸村失笑,摸了摸她的头发,他注意到了筱原名嘉脸上一闪而过的黯然,但是他只是浅浅淡淡地微笑着选择了忽略。两家的大人也各自入座,因互相都有来往,聊天内容倒不显得乏味。      知遥看筱原名嘉吃了一会儿之后就打开手机,嘟了嘟嘴,伸手过去抽走了筱原名嘉的手机,“名嘉姐姐,吃饭的时候不要玩手机。”      知遥那一脸的严肃让筱原名嘉觉得有些好笑,她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反正掏出手机玩她只是为了逃避一下现在尴尬的处境。知遥见筱原名嘉妥协,笑开了,转身又从幸村的口袋里掏走了他的手机,“哥哥也不能玩。”      幸村无奈地笑着看她,“哥哥没打算玩。”      “那就放我这里,好好吃饭!”      筱原妈妈笑着说,“看小知遥,好像一个小大人一样,连精市也这么听她的话。”   幸村妈妈抿唇笑了笑,“她就是个疯丫头。”      知遥暗地里吐了吐舌头,那些大人们只能看到表面,他们是不知道背后她哥有多黑,她平时根本不敢跟她哥这样讲话的好吗。      吃饭的过程中,幸村的手机响过一次来信的提示音,但是因为被知遥拿走了,幸村并没有注意到。等他看到柳生比吕士发来的短信的时候,都已经快要九点半了。      手机屏幕的亮光照在幸村的脸上,在那篇略显昏暗的亮光中,幸村眼眸也随着短信的内容而渐转深沉。      他转过头,蹲下来摸了摸知遥的头,“知遥,夏木姐姐可能生病了,哥哥现在去医院一趟,你待会跟爸爸妈妈说一声好吗?”      “好的,哥哥你快去吧。”知遥非常懂事地拍拍幸村的肩膀。      幸村坐上公车之后给夏木打电话,可是很不巧地她的手机关机了。幸村握着有些发烫的机身,鸢紫色的眼眸中缓缓浮现一丝担忧。柳生只说了在医院看见了夏木,也许不是她出事了呢……幸村这样想着,但是心里的担忧和不安却没有减少一分一毫。      心情仿佛一下子又回到得知她有胃癌的那一瞬间,那种好像心脏都被紧紧攥着的感觉,让他觉得他其实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坚强。      会是复发吗?还是……      幸村没有继续想,他的眼眸中光芒渐沉,脸上没有了以往温和的微笑,取而代之的只是一片笼罩在夜幕中的黯沉。      到了医院,问过前台的值班人员,查了记录后说是并没有一个叫早川夏木的女生来医院就诊。幸村道谢了之后走出了医院,夜幕下路灯照耀在每一个匆忙路过的人身上,幸村慢慢地呼出口气,又再次打电话给夏木,仍是关机的状态。      他握了握机身,眸中的忧虑又深一层。      幸村坐公车到了夏木家,按门铃之后,来开门的是早川妈妈。幸村换上得体的微笑,“早川阿姨,夜安,我是幸村精市,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      早川妈妈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没事,那个,幸村同学是来找夏木吗?”      “是的。我想知道她回家了吗?”      “还没有呢,她今天留在店里帮忙,可能会晚回家。”也许是看出幸村的表情不太对,早川妈妈犹豫了一下,问道,“幸村难道……跟夏木吵架了?”      幸村微微摇了摇头,唇角轻轻地扬了扬,“早川阿姨,如果夏木回来了,能让她给我打个电话吗?她手机一直关机。”      “好的。”   “那么我先走了。”      早川妈妈一直看着幸村离开,有些疑惑。      幸村走到公交车站,车站里最后一个人也登上了刚停下的公车,然后公车缓慢地离开了。夜晚的风突然带上一丝凉意,幸村拿出手机,给柳生比吕士打电话。      隔了一会儿,柳生才接起了电话,“幸村?有事吗?”      “柳生,今天你看到是夏木一个人来医院还是有人陪着?”幸村靠在电话亭边,夜风轻轻柔柔地,他却觉得有些隐隐的头昏,于是用手指轻轻地按压着额际,语气里也带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      柳生比吕士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着要说的话的合适与否,“……还有仁王。当时只看到一眼,他们就走过去了,可能还有其他人。”      “……”      柳生比吕士静静地等着幸村说话,可是那边却只是一片沉默,只能听见幸村渐渐变沉的呼吸声,正当柳生比吕士想要开口说话时,幸村说了句再见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幸村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公交车站旁,夜幕上零星稀疏的星点印在他的瞳孔里,他的脸上平平淡淡,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连平时一直保持着的嘴角弧度也消失不见。      幸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对待这种事非常大度的人,就像他曾经对夏木说的,也许他是个很霸道的人。仁王对夏木的感情夏木看不清楚,但是旁观者的幸村却很明白,从日常的点点滴滴就已有所察觉,到夏日祭那天的烟花大会,在静谧的小树林里仁王和安藤由纪的对话更是让无意间听见的幸村确认了。但是他却从没跟夏木提起过,仁王选择不表白也许也是不想她知道的,他又为什么要去打开天窗把话说明白呢?      自从幸村跟夏木正式交往,幸村发现自己的独占欲越来越严重,即使知道夏木和仁王本来就是不错的朋友,无关另外一种暧昧的感情,但是看到他们站在一起,心底的酸意就不要命似得往上窜。他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但是心底翻涌的情绪并不是说平息就能平息的,甚至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那种情绪还会毫无征兆地冒头扰乱心绪。      幸村轻轻地靠着站牌,缓缓地呼出口气。      现在,他只想知道夏木是否还安好,其他的暂时放在一边也无所谓。      幸村打开手机,正想再次试着给夏木打电话的时候,女生温温软软的嗓音就在不远处响起,带着一丝小小的不确定,“……精市?”      幸村倏然抬起头朝声音来源看去,夏木正站在十步开外,等看清他之后,夏木脸上浮现一丝诧异,似是不解他怎么会出现在她家边上。幸村合上手机,之前还在心里翻涌的各种混杂的情绪似乎一瞬间就被安抚,他慢慢地朝夏木走过去,在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停住了脚步,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之后轻声问,“怎么这么晚?”      夏木微抬头看着他,幸村背光的脸被黑暗笼罩,只剩昏暗一片,她看不太清他的神色。她据实说着,“晚上从咖啡店回来的时候,刚好一个家附近的小孩受伤了,送他去医院了,然后等他父母来接他之后才回来。”      幸村看她神色不似说谎,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他放松了一直紧紧绷着的脊背,“嗯……没事就好。”他顿了顿,“手机是不是没电了?”      夏木点了点头,“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幸村轻轻地扯了扯嘴角,带着一丝苦笑的意味,把经过都说了一遍,最后慢慢地说,“我担心你生病了,所以来你家看看。幸好你没事。”      夏木眼神微动,上前一步,轻轻地环抱住幸村的腰,侧脸贴在他的胸前,低低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幸村静默了一会儿,抬起手紧紧地抱住她。      夏木一边安静地听着他的心跳,一边在心里想着,柳生既然看到她了肯定也看到仁王了,说不定也跟幸村说了。夏木想起暑假她跟仁王还有由纪和真树一起出去看电影结果遇到幸村的那次,那之后幸村好像就直接跟她说了他有点介意……纠结了一会儿,夏木想着与其等着幸村问还不如自己先说,于是说,“其实今天晚上是跟仁王一起回来的,所以也不会出什么事啦,而且在聊天的时候还知道了一个八卦。”      幸村对她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之前堵塞的心绪变得通明,他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声线,“是什么?”      “仁王他跟由纪在一起了,虽然我觉得有点突然,但是说不定也是件好事呢。”      幸村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里微微弯了弯唇角,为怀里的女生想要好好维护他们之间感情的小心思。      “嗯。”       满足。   舞台剧的剧本做了一定的调整之后,排练就正式开始了。虽然大致上进行得有条不紊,但是排练还是经常被主角想加戏的要求或演员口语对话的不自然而拖慢了脚步,去掉了那些肢体接触的戏码,夏木也就没什么要求了,中规中矩按着给的剧本演,整个社里估计她是对这台剧抱最轻松最淡定的心态的了。      幸村照旧是网球部的部活结束后就到排练室来等她,就算他坐在角落里,还是有很多女生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他,甚至在排练的时候也会若有若无地分出目光看他。后来夏木非常之无奈地给幸村发了条短信,大致内容就是如果他想她能早点结束排练早点回家,就不要出现在排练室,在教室里等她就行了。因为排练的进度被拖慢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那些女生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原因而不专心排练。      但是幸村并没有去教室,而是依旧每天到排练室来,只不过找个更角落的地方坐下。夏木问起的时候,幸村一脸春暖花开一样的笑容,“因为最近突然想锻炼一下自己的英语听力能力,正好你念台词的时候我有些都听不懂,所以就来了,本来想着听的次数多了会好点,但是我发现现在我还是听不懂你的口语。”      夏木完完全全地囧了,“……你不要忘了教我的人是你自己!你现在是在暗喻自己的教人水平差吗?”      幸村见夏木撇着嘴一脸的不乐意,忍不住弯了眼眸轻笑起来,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发,“只是开个小玩笑,你念的很好。”      夏木将信将疑,“真的?”   “嗯。”      夏木正在心里小小地得意的时候,幸村笑着补了一句,“我教的怎么会不好?”      “……”夏木简直无言以对了。她发现她的口拙在幸村面前表现得异常明显,常常是被幸村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堵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话。      过了几天,班里就有新的八卦出来了,不知道是哪个多事的人写了张纸条然后全班传阅,夏木听到真树的啧啧感叹声,正想问她是什么的时候,她就把一张折叠好的纸放到夏木桌上。夏木打开纸条,最上面用红笔写着大大的字体:请绕过仁王雅治和安藤由纪!      夏木继续往下看,下面是一段几百字的叙述,差不多就是这个写纸条的同学无意间听到了仁王和安藤的对话,并确定了两人已经处于交往状态,所以写了这纸条表达自己激动澎湃的心情。在纸的空白处还有不少人的字迹,大部分写的都是哀叹又少一个单身帅哥之类的。夏木汗,低声问千叶真树,“不知道是谁写的吗?”      千叶真树耸了耸肩,“实在看不出是哪个多嘴的人,非要搞得全班人都知道……话说你跟幸村君在一起怎么感觉班上蛮平静的?”      夏木想了想,然后慢慢地说,“说不定也有人传纸条,上面写着:绕过早川夏木和幸村精市!”      千叶真树愣了会,然后捂着肚子笑不停,“哎呦我去,你放心,我没看到你想的那纸条过,如果真的有,我早就拿来嘲笑你了,谁让你们总是动不动秀恩爱欺负其他单身人,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秀恩爱分得快!”      夏木默默望天,不说话了。      前面的幸村可能是听到千叶真树的话了,过了一会儿,幸村轻轻地低咳了一声,夏木抬头去看,就看到幸村背过身来的手上拿着一张纸条。夏木接过来看,只见上面写着:我们的恩爱用不着秀,所以不会分,不要相信这种单身人的言论,他们都是羡慕的。      夏木:“……”      ×××××××××××××××××××      对于班上的八卦,安藤由纪知道后只是耸了耸肩,表现得意外的平静。夏木和千叶真树对视了一会儿,她们本来都以为由纪会蛮开心地跟她们说这个消息,结果她就只是听她们说了纸条的事情之后点了点头,说了句没错啊,就没下文了。      不过这毕竟是他们的私事,夏木和真树也就没有过问太多。      下午夏木准时到了排练室,已经有几个社员坐在那儿聊天了,不知道是不是夏木的错觉,她们一看到她走进去,聊天的声音就轻了不少,就好像是在讨论不想被她知道的事而她又刚好进来的心虚一样。夏木只瞥了那几个女生一样,没说什么,坐在位子上的原田葵没有像其他女生,低头的低头,转开目光的转开目光,而是坦直地跟她对视。夏木想起那次听到原田葵和另外一个女生抢女主角时候的说话内容,大致知道了原田葵看着她时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一丝敌意从何而来,不过她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原田葵的事情,所以没放在心里。      显然她小看了小女生的别扭,她原本以为原田葵最多在心里抱怨或者到朋友那里说几句,倒是没想到原田葵真的会去为难她。      今天排练的第一幕是夏木跟男一号伊藤翔太的对手戏,差不多就是夏木作为拜金的恶毒女二,不理会男一的痴心。夏木钻研那种嫌弃冷漠的表情好久,每次对着幸村摆出那副表情的时候,幸村都会沉默着沉默着然后突然喷笑出来,让她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她本来就不是演戏的料,这种舞台剧的要求也不会太高,所以基本上排练下来铃木美芽也不会特地来找她跟她讲她演技上的不足。      然而这次,开口的却不是铃木美芽,而是坐在下面的原田葵。      “社长~这里,早川桑是不是显得有点假啊?”      排练室安静了几秒,本来如果想跟铃木美芽讨论讨论,也用不着说这么大声,可是原田葵就像是刻意要说给夏木听的一样,说完后还目光带些不屑地看着夏木。夏木定定地回视她,知道她是刻意要她难堪,再看见铃木美芽尴尬纠结的神情,夏木没有冲动,而是平淡地转回头对伊藤翔太说,“伊藤君,刚刚那一场我们再来一遍吧。”      伊藤翔太爽快地说好,两人再看了会剧本,重新排练了这一幕。      原田葵见夏木没有生气,皱了皱眉,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铃木美芽走过去适时地阻止了她,原田葵面带不甘地住了嘴。      伊藤翔太慢慢地停下了念台词,轻声问夏木,“早川桑,你没事吧?”      夏木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没事。我们继续吧,从刚刚那句开始。”      到下一幕的演员了,夏木到自己的座位边喝了口水,然后出门准备去厕所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到厕所隔间的时候,夏木就隐隐听到有人说到自己的名字,是从隔间外传来的,隐隐约约听出是原田葵和铃木美芽的声音。      夏木下意识地就竖起耳朵听了。      “社长,为什么要让早川夏木演女二啊,不是说了幸村君答应了就找个理由把她退掉的吗?”      “小葵,早川并不是一点实力都没有,这几天她进步很快,如果没意外,我会继续让她当女二。至于让幸村君客串,那虽然是最开始请她当女二的目的,但是现在也发现了她自己的实力,我不能没有理由地就退掉她。”      “可是……我、我就是不想看到她……下次她跟我对手戏的时候,我一定要找她碴让她下不来台……”      夏木深深地吸了口气,推开了隔间门。她抬头,迎上两人诧异不安的目光,心情竟然是她没想到的平静,也许是早就有料到的吧……      她只想了想,就把大致要说的话想清楚了,“社长,谢谢你抬爱,但是这个坑爹的女二,我不想演了,哦不,根据原田桑的思维来说,是我实力不够,不配演这个角色,的确这么高冷的角色也不适合我。至于社长承认我的进步,我很感激,毕竟努力没有白费,但是选择我的初衷,对不起,我实在不能恭维。最后祝贵社的舞台剧演得如火如荼天雷滚滚惊天地泣鬼神。”      说完夏木朝呆愣住的两人笑了笑,很淡定地从他们身边走过,离开了厕所。她回到排练室拿上自己的书包,什么也没说,还是像以前一样友好地跟认识的人笑笑,然后就背着书包朝网球场的方向走去。      路上她回忆着自己说的话,觉得自己简直是伪高冷了一回。本来她是个很口拙的人,常常别人一句话就把她堵得脸红脖子粗憋不出话,这次难得淡定了一回,说不定是跟幸村在一起久了的原因……      离开了英文社,虽然夏木心里蛮遗憾的,因为她真的很喜欢英文,而且社里也有交好的朋友。不过在知道了真相的情况下还继续待下去,她都会觉得自己欠虐。      到网球场边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没过多久,网球部的部活就结束了。幸村收到夏木的短信到长椅这边来找她,没有问任何事,像往常一样摸摸她的头发,脸上是温和的笑容,“我们回家吧。”      夏木好奇地说,“你怎么不问我现在为什么没在排练室?”      幸村淡定地回,“可以不听到你跟其他男生说类似于‘你爱我但是我却不爱你我爱他’这种让我不适的台词,我高兴都来不及,为什么还要问你怎么没在排练?”      夏木一囧,“那你还每天来排练室看排练……”      “我看的不是排练。”   夏木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脸红了。      幸村没主动问,夏木就主动说了,“其实,我退出舞台剧的表演了……”      幸村淡淡地笑了笑,“好,我们都不去了,海原祭还能好好地约会。”      夏木完全地囧了,今天她跟幸村的思维有点不在一根线上……      “……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她真的很想重述一遍她高冷的话,幸村怎么就不懂呢QAQ      幸村好心情地笑了笑,“你做了决定,我为什么还要问原因,不是有句话叫‘妇唱夫随’么。”      “……”      好吧虽然不能重述一遍,但是听到这句话……她也莫名满足了。       礼物。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立海大所有学生期盼已久的海原祭终于在深秋之际来到了。在海原祭正式开始前,班里最忙碌的事情就是准备要用来布置教室的道具,还有服装之类的问题。他们班的主题就是烂俗到家但是偏偏又最吸引人的女仆咖啡店,最后因为大家觉得光吸引男性消费者不够,又加入了其他元素……这个其他元素充分利用了他们B班人人骄傲的资源——帅哥。      网球部同届的几位正选,除了幸村和仁王在同一个班,另外的几人都分散开了。放着这么好的条件不用,他们B班又不是蠢货班,所以班长就一直拜托幸村和仁王穿管家服装混在所有的女仆之中……很多女生知道了他们最终答应了之后,都私底下不停地尖叫着议论着,对即将到来的海原祭越发的期待。      夏木想象了一下幸村和仁王穿着管家服混在一群女仆之中的样子,不由一阵恶寒。幸村的话还好,但是仁王……她怎么觉得他那小痞气的样子跟管家服一点也不配?夏木跟安藤由纪说的时候,由纪也笑个不停,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脑补了一下他穿管家服的样子之后,发现还真是特别喜感啊!”      海原祭正式开始的那天,夏木和幸村约好了时间,坐上同一班公车,早早地就来到了学校。大道两边已经摆出了一个小摊,陆陆续续有学生开始走动,校内各处的布置也恰到好处,既不寡淡也不过分隆重。      到了班级里,女生们笑笑闹闹地去了洗手间换上女仆装。夏木换好后只觉得窗外吹进来的一阵风冷得她发抖,深秋季节穿布料这么少的衣服还真是一个挑战啊。她快速抚了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这时千叶真树走过来帮她戴上了萌萌的猫耳朵,再替她把披散下来的长发扎成了包包头。真树抓着夏木的裸露的肩膀上下打量着,然后满意地点头,“这衣服紧身,你曲线都出来了,比穿宽松的校服好多了。”      夏木一囧,“喂!”   大家穿的衣服都是一模一样的,深V领,上身是白衣底,领子处和束腰的地方用了黑色的布料,然后下身是黑色蕾丝边的白色短裙,短到几乎能露出整条大腿。显然现在的少女们都比较开放,穿这样的衣服也没有扭扭捏捏的,大家都比较大方,整理好后一个个都离开了洗手间。      夏木靠在墙上等真树和由纪,真树边扎马尾边问夏木,“夏木啊,你就真的不担心吗?这么多穿着暴露发育良好的女生诶,我都有点替你们俩担心。”      由纪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你现在说有什么用,还不知道当初是哪个人强烈建议办女仆咖啡厅的活动的。”      真树换上一副狗腿笑,“由纪你穿着很漂亮哟,一定会迷倒很多人的啦。”      “少来!”      回到教室的时候,夏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墙角边的幸村和仁王,他们都已经换好了衣服,有好多女生都拿出手机偷偷拍照。幸村似有所察,微微转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夏木之后跟仁王说了句什么,然后就径直朝夏木走过去。      夏木有些尴尬地扯了扯自己明显过短的裙子,腰处被束的紧紧地,不仅清晰了腰线连胸部的曲线也显现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幸村越走越近,夏木没有欣赏帅哥的兴致,心里越发纠结。      幸村其实在朝夏木走近的时候就已经飞快地打量过她的穿着了,明明所有女生穿的都是同一套,偏偏只有夏木穿着的时候让幸村有好好看看的欲望。黑色蕾丝边的宽吊带下是露出来的白皙肩膀,由于把长发都扎了起来,露出了纤细的脖颈,再向上一点,夏木脸上微红,眼神不停地忽闪着,似乎一直在撇开目光躲避他的视线,微微抿着的唇小巧而红润,还有头上可爱的猫耳朵更是把她发红的脸蛋衬得分外惹人爱。      夏木不是那种长得特别美艳一下子就能抓住人眼球的类型,而是第一眼感觉清清淡淡蛮秀气的,但是看多了她弯眸浅笑或者皱着眉头埋怨不满的样子之后,就会觉得她特别耐看。      反正此刻,幸村看着跟平时比起来穿着算是暴露的夏木时,不可避免地口干舌燥了。      走到眼前的时候,夏木才干干地跟幸村打了个招呼,而后又暗骂自己蠢,才分开没几分钟,打什么招呼啊!显得她好像特别紧张似得……好吧,夏木真想捂脸,她真的很紧张。      幸村的眼神有些幽深,由纪和真树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偷笑着离开了。夏木眼睁睁地看着损友离开,咽了咽口水,抬起头干巴巴地说,“这、这衣服有点小……”话刚出口,她就想找面墙直接撞上去,她就不能自然点扯出其他话题吗!      幸村顿了顿,然后面露笑意,眼中似乎也多了一抹深意,“的确有点紧……”      夏木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一看,然后悲催地发现,由于上身衣服太紧,她的……曲线完全暴露了好吗!而且幸村他……他的目光能不能往其他地方移一下……她真的觉得压力好大啊!      幸村看夏木一脸悲催的样子,轻笑了一声,把目光移开。      夏木从尴尬中恢复过来之后开始欣赏幸村的穿着,他里面穿着整洁的白衬衫,配上一条蓝色的领带,看起来儒雅而清俊,外面的西装外套更是为他添了几分成熟稳重之气,再加上脸上的温柔浅笑,杀伤力简直要爆表了。      各自分开去忙的时候,幸村轻轻地拉住了夏木的手,然后微微低着头附在她耳边说,“夏木,待会你就帮忙做些甜品茶点吧,我不放心你走出来。”      夏木微微一囧,幸村怎么不担心一下他自己,明显他的吸引力比她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人多了之后,教室内明显热闹多了,一开始是男生为主,到最后女生也占了不在少数。班长深以为自己选择了两位帅哥来拉人是非常正确的,一整个上午都是乐呵呵的。      忙完了上午,轮到另外的同学换上服装来值班了。夏木换好自己的衣服回到教室的时候,幸村已经在里面等她了,看到她走进来,脸上带上一抹柔和的笑意,上前几步,轻轻地牵住她的手,“我带你去个地方。”      夏木弯了弯唇,“好。”      夏木低头看着幸村牵着她的手,虽然不知道他想带她去哪里,但是却毫不犹豫毫不怀疑地跟着他,也许去哪里对她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跟他在一起。这么想着,夏木悄悄地弯起了唇角,也不知道幸村是不是一直在用余光看着她,竟在第一瞬间就发现了她那带着小小的愉悦满足的笑容,然后语气带点笑意地问她,“夏木,你在想什么?”      夏木一脸认真,“在想你要带我去哪里。”      幸村轻笑了一声,“放心,我不舍得卖掉你。”      夏木微囧,“其实你想卖也没有人买好吗!”      “别人想买我都不肯卖。”幸村饶有兴致地跟她玩起绕口令,夏木很有自知之明,她是玩不过幸村的,所以选择了先闭嘴。      幸村拉着她在画室前停了下来,夏木好奇地探头往里看看,“精市,你经常来这里画画吗?”      “嗯。”幸村微微一笑,“今天这里很安静,可以方便做些事情。”      等等……夏木的大脑空白了几秒。这里安静……方便……做些事情……?她不能控制地想歪了,幸村一看她的表情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了,也不点破,笑容越发地温柔,然后朝她靠近了一步。夏木下意识地退了一小步,幸村又跟进了一步,夏木干干地扯了扯嘴角,“精、精市……我说,我们才16岁……吧?”      幸村实在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微微别开了头,过分灿烂的笑容一瞬间让夏木失神。他慢慢停了笑,唇角却还是高高地扬着,他伸出手拿起夏木身后的画板,语气带着一丝促狭,“我只是拿下画板而已,夏木,你在想什么?”      “……”   夏木有种撞墙的冲动。      幸村在画架上放好了画板,钉好了画纸,然后拉着夏木在一张凳子上坐下,夏木迟迟地问,“我做模特吗?”      “嗯,选个你觉得舒服的姿势,坐着就行。”      夏木依言做了,但是一想到幸村在照着自己画画,还是觉得好不自然。      期间幸村怕她无聊,一直在跟她说说话,夏木都要叹服幸村一心两用的强大技能了。过了很久,幸村从画架上取下了画,然后微微笑着把画给夏木看了,夏木看到画的时候愣了几秒,上面的她笑容浅浅,眼眸中似有光芒闪动,脸部线条很柔和。她明明坐着的时候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幸村是觉得她一直维持着微笑会累所以自己想象着画出来的。心里涌上的热流让她鼻尖一酸,她抬起头看向幸村的时候,幸村正微微低下头来吻住她的唇瓣,夏木只顿了一秒,就配合地抱住他的腰,任由他逐渐地深入。      绵长的一吻结束,幸村没有离开,而是轻轻柔柔地贴着她的唇瓣,慢慢地用他温柔的声线说着,“夏木,生日快乐。”      夏木愣住了,眼眶逐渐发热。      她自己都忘了的日子他竟然会知道……夏木缓缓地呼出口气,轻轻地说,“精市,你对我太好了,我怕我会越来越贪婪的……”      幸村笑了笑,“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不对你好对谁好?”       喂食。   中午饭夏木和幸村一起去了拉面摊,里面挤了不少人,夏木正在纠结能不能挤进去的时候,突然传来极为熟悉的声音,“丸井前辈!不要抢我的叉烧肉!”      夏木和幸村对视了一眼,幸村的眸中掠过一丝自信满满的笑意,“夏木,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夏木差不多知道幸村要做什么,于是笑着点点头。      至于为什么切原赤也和丸井文太会出现在人挤人的拉面店,要从早上网球部的展示活动开始说起。网球部作为立海大得意的社团,在海原祭会有特别的展示活动,其实也就是安排单打双打打上几场,个别因为上午有班级活动的比如幸村和仁王没有参加,其他部员都参加了。切原赤也和丸井文太打了一上午球,等到肚子饿的咕咕叫了,才一起来了拉面店吃中饭。他们来的算早,那时店里人还不多,之后就渐渐忙起来了,而帮忙做拉面的都是学生,只有几个人忙不过来,才导致最后拉面店里人满为患。      之后,切原赤也突然发现伟大的部长出现在了这样嘈杂的地方,但是就算这里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拥挤,幸村还是笑得一脸从容自在。他连忙咽下嘴巴里的面条,“部长!你也来吃拉面吗?这里还有座位,坐这里吧?”      幸村瞥了眼唯一的一个位置,遗憾地叹了口气,“赤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本来是很想吃拉面的,但是……”      切原立马反应过来了,猜到了幸村肯定是跟夏木约会来着。他犹豫了几秒,飞快地站起来,还顺带拉了拉正在往嘴里送拉面的丸井文太,“丸井前辈!我们去其他地方吧,这拉面吃不饱!”      丸井文太一脸云里雾里,“可是我们才吃了没多少……”      “快走快走,我请你吃蛋糕!”   “真的?那走吧。”      幸村好笑地看着开开心心离开的两人,然后朝站在外面的夏木招了招手。夏木走到里面,然后在空位上坐了下来,看着桌上几乎还没吃一半的拉面,说,“精市,我们会不会不太道德?”      幸村淡淡一笑,“哪里?”      “切原和丸井还没吃完诶。”      幸村拿起菜单,抬起头时一双眼里只有无辜和不解,“我又没说让他们离开,只是说想吃而已。”      “……好吧。”      而离开了拉面店的切原深深地吸了口气,默念着,部长欠我一个小小的人情,应该不会经常黑我还时不时让他“被动”增加训练量了吧……      丸井问起的时候,切原很上道地拍了拍丸井的肩膀,一脸的正色,“丸井前辈,现在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在部长眼皮底下活的更好,那就是永远不要阻挡部长的恋爱之路,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夏木少女就猜不到切原的想法了,其实完全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完全不存在什么道不道德的问题。      点单的时候,幸村的目光似乎被什么吸引过去了,夏木凑过去看了一眼,“优惠甜蜜情侣餐”……应该就是两碗拉面加点小吃然后打折吧?于是夏木说,“就这个吧。”      幸村顿了顿,眸中掠过一丝笑意,欣然说道,“好。”      其实幸村刚刚在走进店里的时候就无意间看到了其他桌上摆着的明显是“情侣餐”的大碗,没错,这个所谓的情侣餐不是两碗,而是一大碗……等拉面上来的时候夏木瞪大了眼睛,但不是因为大碗的直径要超过篮球,而是因为只有一碗面,也就是说……要一起吃……      幸村从容地用筷子慢慢地夹起面条,然后用充满笑意的目光看了眼夏木,“夏木,来尝尝味道。”      夏木:“……”怎么……怎么幸村好像很自然一样呢!其实夏木手边就有筷子,但是她看着幸村的筷子完全忘记了自己也可以用筷子夹,最后她慢慢地凑过去,把面条咬进了嘴里,幸村看着夏木脸上的绯红,眸中笑意更深,他用筷子夹起没有被咬进嘴里的面,直到那几根面条全部被夏木吃下去。      他笑着问,“味道怎么样?”      夏木小小地脸红,“蛮好吃的……”      幸村完全是一派的从容自若,然而这天的海原祭过去之后,立海大的校园论坛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帖子题目为“卧槽!男神求喂食!?”,发帖人匿了名,帖子里上了很多偷偷拍下的照片为据,里面的主人公无疑就是幸村和夏木两人。帖子下面一群立海大学生尖叫发咆哮体,来抒发自己的羡慕或愤懑之情。夏木从来不上学校论坛所以不知道,等千叶真树挤眉弄眼地把手机里存下来的论坛里的照片给夏木看的时候,夏木才结结巴巴地表示“这一切都是只有一个大碗惹的祸”。      然后千叶真树就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你这个蠢货!你不会问服务员要小碗?”      夏木傻了。她当时已经完全被幸村牵着走了,等千叶真树的话音落下后,夏木觉得自己的确傻到一定的境界了。      下午的时候因为网球部的活动还没结束,幸村去了网球部,夏木看时间还没到安藤由纪的街舞表演,于是也跟着幸村一起去了网球场。说起来她很久没有近距离看幸村打球了,上一世有几次跟真树会来网球场,也只是匆匆看几眼就走了,虽然只是几眼,但是印刻在脑海里的记忆还是非常清晰的。      网球场边的人蛮多的,除了女生,男生也占一部分,也许都是对网球有兴趣的男生,来看看强大的立海大的网球也是正常的。      夏木找了个位置坐下,手里捧着两杯果汁,安安静静地看幸村跟真田打球。这只是一个展示活动,说起来没必要尽全力,但是好胜的两人打着打着就开始逐渐认真起来,看的场边围观的人都忍不住一阵阵抽气和议论。      坐在夏木边上的一个外校女生激动地问另外一个穿着立海大校服的女生,“那个紫色头发的好帅啊!叫什么名字?”      “哦,幸村君啊,是我们立海大影响力超大的一个人哦,那副完美的皮相,再加上卓越的网球技巧,学校里不知道多少人把他当成自己的男神呢!”      “好厉害,今天真是没有白来!我想去搭讪诶!”      “算了,你还是保持远观比较好,幸村君有女友了。”      “诶……?真的?长得怎么样?”      “我也没看到过,不过知道名字,叫早川夏木来着。”      夏木一直落在幸村身上的目光渐渐变得悠远,嘴角静静地上扬一个微小的弧度,像是在回忆自己看到幸村的第一眼。其实说起来也是很平常的,没有什么所谓的樱花飞舞的背景啊,人群中朝着她走过来啊之类的,只是高一刚开学的时候,他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那是夏木真正第一次看清幸村精市的正脸。      一见钟情什么的……夏木一开始完全不信的,只是觉得这个少年长得很好看,单纯这样觉得而已。后来慢慢地会去注意他,慢慢地知道了他喜欢网球,园艺,美术,慢慢地了解了更多的他,然后慢慢地喜欢上了他。一切是那么地顺其自然,夏木微微弯唇,目光无意识地变得柔和。      网球单打比赛暂告一段落,幸村和真田喘着气握了握对方的手,然后就先后朝休息的长椅走过去。幸村抬头朝夏木的方向看过去,然后跟真田说了句什么就离开网球场朝夏木的方向走过来。   边上的立海大的学生压抑着兴奋低声说,“男神走过来的方向好像是我们这里!”      “卧槽!近距离看男神!”      幸村走到夏木边上之后,很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来,然后接过了夏木手中的果汁,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夏木微微一愣,“精市……你手里那杯是我的,你这杯在这里。”      幸村微微扬眉一笑,“我比较喜欢你这杯的味道。”      “……”夏木纠结着要不要告诉幸村其实他们两杯的果汁味道是一样的这个事实。      “夏木,”幸村的额际还淌着汗,却完全不影响他鸢紫色的眼眸中的温润光芒,但是他说出的话却只让夏木没有了一丝一毫欣赏帅哥的兴致,“不打算给我一个奖励之吻吗?刚刚的比赛我赢了。”      “……”夏木汗,然后默默地吐槽,“难道你每次赢都要奖励之吻?”      幸村闻言,摸了摸下巴,像是很认真地在考虑,然后笑着说,“如果你是想补回以前的每次我赢的奖励之吻,我也不介意。”      “……”他哪只耳朵听出她是这个意思啊?!      总之……夏木还是在光明正大众目睽睽之下“被迫”给幸村一个奖励之吻。最后幸村放开夏木的时候,夏木晕晕乎乎的,在心里想着什么情况下幸村会输?好像……这个情况存在率有点低。       夜晚。   这次的海原祭结束之后,二年B班获得了年纪第三的成绩,总的来说也是蛮不错的。当天晚上近九点,海原祭的热闹气氛逐渐消退后,B班的班主任大手一挥,豪气万丈地表示要带所有学生去寿司店吃夜宵。一听说是班主任请客,大家都立马响应,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一起走出了校门向目的地出发。      夏木和千叶真树还有安藤由纪在讨论今天的街舞表演,安藤由纪可谓是大大地秀了一把舞技,下台之后还有许多人到后台来找她表达自己的倾慕之情。千叶真树啧啧叹气,“我记得当时仁王也在吧?有男生跟你表白,他就不吃醋吗?”      安藤由纪撇了撇嘴角,目光从走在较前面的仁王雅治的背影上掠过,淡淡地说,“他才不会吃醋呢。”      夏木笑着说,“估计仁王对自己也是蛮有信心的。”      安藤由纪用余光瞥到夏木微微笑着的脸,低声说,“笨蛋。”      幸村走到夏木边上,微微低着头笑着问她,“夏木,今天有点晚了,待会我们吃一点,我就先送你回家好吗?”      夏木想起家里十一点的门禁,叹了口气,“我自己能回去的,你跟同学多玩会儿吧。”      “没关系,我送你,不然我不放心。”      夏木知道幸村肯定又想起联系不上她还以为她病发的那天了,于是点了点头。      本就不大的寿司店因为涌进了近三十个人一下子显得拥挤不堪,虽然每个人可活动空间不大,但是大家倒也是开开心心的。今天一整天下来每个人都有些疲惫,难得有了休憩的时间,每个人在吃寿司的同时开始聊起今天的轶事。      夏木正好靠着墙坐在榻榻米上,幸村把一个玉米寿司放在她面前,顺手把三文鱼寿司拿走,“你最好别吃海鲜的,吃点淡点的对胃也好。”      夏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桌上的鳗鱼寿司三文鱼手握都去了幸村那里,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可是我想吃鳗鱼的……”      幸村看着夏木桌上清一色的蔬菜寿司,再看看她带点郁结的表情,依旧笑得从容自若,丝毫不动摇,“以后可以再吃,不要忘记医生说的,这半年不能吃伤胃的东西,吃点清淡的最好。”      夏木听幸村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也只能哀叹口气,再默默地看几眼鳗鱼寿司,乖乖地低下头啃那没肉的蔬菜寿司。其实她也习惯了幸村时常管着她的饮食,在自己家里,妈妈会监督她不能吃对胃不好的食物,在学校里,幸村也会每天检查饭菜。从出院到现在,夏木可以说自己几乎没吃过不健康的食品……      对于夏木和幸村两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行为,千叶真树和安藤由纪已经表示淡定,她们基本上可以忽略那对永远处于粉红气场中的两个人,但是并不代表班上所有人都能够接受并适应。虽然两人交往的消息已经传开很久了,但是议论他们的人并没有减少多少,最近因为安藤由纪和仁王雅治的交往,似乎他们又被旧事重提。      千叶真树在吃寿司时,无意间注意到坐在自己边上的两个女生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而她们的脸上带着同样有些嫌恶和扭曲的表情。她耳尖地听到了夏木和幸村的名字,于是立即不快地重重放下筷子,“喂,你们有什么话有本事当着面去说啊,这样背后议论有什么意思?”      寿司店刚刚还吵吵闹闹的气氛安静了点,很快有几个明眼人就扯开话题跟同学说笑,这略微尴尬的气氛总算是掩盖了一点。夏木朝千叶真树看去,真树脸上还带着气愤,转过头来看到夏木在看她,硬扯了扯嘴角示意没事。夏木并不笨,心中猜到了一二,却没说什么,毕竟嘴巴长在别人脸上,她也不能让别人永远闭嘴。幸村的眼眸逐渐深沉,很快就恢复成原来的温和,继续跟夏木闲聊着。      “大家,现在也不晚,不如我们吃完后去KTV娱乐一下?”说话的是刚刚被真树吼的两个女生之一,同学们觉得她可能是想借提议来掩盖过去刚刚的尴尬,于是纷纷应和,毕竟都是同学,没有谁一定要为难谁。      夏木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于是说,“精市,我得回家了,要不你跟同学去玩吧?”      “我也不去了,我们走吧。”      两人站起来拿起包要离开,坐在边上的同学开始劝阻,“就留下来一起去玩玩吧,难得大家全都聚在一起,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啊。”      “对啊幸村君,一起去吧。”      幸村性格好,长得也好,在班里人缘一向不错。这种娱乐的时候,不管是女生还是男生,都蛮希望他留下的。      夏木犹豫着,幸村转过身低声问她,“夏木,你想走还是留下?”      同学们期待的目光在知道了幸村的去留决定权在夏木手上时,就转到了她的身上。夏木顶着大家期待的眼神,觉得好像自己否定了就是犯了什么错似的,于是想了想,说,“我问下我妈妈吧,不然她会一直等我的。”      幸村微微笑着点点头。      夏木打电话给妈妈后说明了情况,早川妈妈豪爽地让她跟同学玩好了,毕竟也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大人担心这操心那的,但是早川妈妈还是规定了时间,在十二点之前必须到家。      总之大家吃完了寿司之后又浩浩荡荡朝着KTV进发。       针对。   一群人吵吵闹闹地走进了KTV,包了一个最大的包厢,看着班主任肉疼掏钱包的样子,很多同学都没道德地幸灾乐祸。千叶真树拉着夏木走到一旁,然后附在她耳朵边上轻声说,“我觉得她们两个没什么好心,你最好注意着点。嫉妒心发作的女生可是很恐怖的!”      夏木见千叶真树一脸的煞有其事,于是配合地正色,“好的。”      千叶真树翻了个白眼,“你别以为我在吓唬你,我看人很准的,刚刚在寿司店她们两个那副样子看的我真是不爽。”      夏木帮她顺顺气,“同学们都进去了,我们也快点跟上吧?”      千叶真树瞪她一眼,“如果刚刚是我早就跟她们吵了,夏木,脾气太好会吃亏的。”      夏木轻叹口气,“我不是脾气太好,只是吵了闹了也没用啊,而且……”她觉得现在这个年纪的女生心地没那么坏,除了在背后说说坏话也做不出其他更激烈的举动,她也许堵得住一个人的嘴巴,但是那么多的嘴难道她要一个个对骂回去?还不如让自己自在点,反正她向来对那些风言风语置若未闻。      走到了包厢里,绚丽的五彩灯光闪耀着,飞快地调换着色彩,坐在长沙发上的人的脸在这种只留下刺眼的色彩灯显得有几分模糊。夏木坐在千叶真树和幸村之间,因为包厢内的歌声几乎有些震耳欲聋,说话的声音完全听不清。幸村微微低下头,嘴唇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的,“夏木,想喝什么?我去外面帮你买。”      “矿泉水就行了。”      “来唱歌喝水多没意思啊,”一个大嗓门的叫宫本和子的女生的说着,“刚刚美纱已经订了两箱啤酒了,今天大家都得喝啊,要玩就要玩的痛快嘛!”      千叶真树几乎是立时就嘴里骂了,“人家喝水你也要管?”      宫本和子和她嘴里的美纱就是在寿司店被千叶真树吼了一句的那两个人,估计千叶真树早就看她们不爽了,这次是借机挖苦吧。      夏木平平淡淡地说,“不好意思,我不能喝酒,所以还是喝水好了。”      宫本和子正咬咬唇想说话的时候,和安藤由纪坐在一起的仁王雅治突然站了起来,弓着背慢悠悠地走出去,“噗哩,我不喜欢啤酒,还是自己出去买水喝。”      幸村的眸中飞快地掠过一抹深思,很快他就微微一笑,“夏木,除了水还有什么想吃的零食吗?”      夏木摇了摇头,“不用了,刚刚吃地挺饱的。”   “好。”      现场热闹的气氛很快就把这个小小的不和谐的插曲给掩盖了过去,仁王和幸村相继出去之后,场面稍稍平静了一点。千叶真树最后横了宫本和子一眼,转过头说,“我就说吧,她是故意针对你的。”      夏木笑笑,“有你这么剽悍的朋友,其实我一点都不担心。”   “算你还聪明!”      KTV厅里有个小超市,幸村走到饮料区,意料之中地看见了正在几种牌子的矿泉水中挑选的仁王雅治。幸村朝他走过去,脸上带着一如既往温文尔雅的微笑,“雅治,在帮安藤桑买饮料吗?”      仁王微微一顿,挑起唇角,笑得有点散漫,“嗯。”然后他随手拿了瓶矿泉水,接着转到了另外摆放了各种各样果汁饮料的货柜前。幸村也没说什么,拿了两瓶矿泉水就去结账了。      仁王买好东西出来的时候,幸村还站在自动移门外等他。      看到仁王出来,幸村朝他扬了扬唇角,未及开口,仁王便单手插袋地靠着玻璃墙,语气跟平常无异,“噗哩,部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幸村的眸中掠过一丝诧异,很快就平静下来,恢复成原来温和的样子,只是气氛却多多少少尴尬了起来。      仁王沉默了一会儿,说,“烟花大会那天,其实我看到你了。”      “你当时肯定听到了我和安藤的对话。我没有拒绝安藤,一方面是……不想再这样下去,一方面也是让你听见,我不会干扰到你跟她的交往。”      仁王的嘴角始终带着痞气的弧度,说出的话却让幸村没有一丝一毫轻松的感觉。      “刚刚下意识帮她解了围,这并不是只有男友才能做的事,我想我至少跟她还是朋友。”仁王放松似得耸了耸肩,“噗哩,部长,我对你们没有威胁的,你可不能增加我的训练量啊!”      听见仁王故作轻松的语气,幸村也是个聪明的,大抵也是能想象到仁王的心情的,于是没有继续纠结在这个话题上,而是淡淡地移开了目光,笑容浅浅,“这件事以后都不要提了,雅治,既然选择给自己一个机会,就要真心对待这个机会,安藤桑……不会永远等着你的。”      “噗哩。”仁王弓着背往前走,没有回头,“部长,今天怎么有兴致跟我聊这种情感话题?果然有了女友之后,连部长也会变得像个普通男生啊。”      幸村慢步走在他后面,唇角的弧度多了一分凝重。      如果现在跟他聊的只是一个不熟悉的男生,幸村完全可以任由自己的占有欲膨胀一下。但是不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仁王雅治,他的队友,他的朋友,他不能完全不考虑仁王的心情,这也是知道仁王心意这么久以来幸村都没有找过仁王讲这件事的原因。直到今天,幸村觉得再拖下去对仁王和安藤由纪都是一个伤害,才选择了跟仁王说明白,没想到仁王却好似所有都想通了一般豁达,甚至把自己归到了朋友一列。      幸村想起那个什么都不清楚的夏木,轻轻地叹口气。虽然他巴不得她不知道仁王的感情,但是他的女友还真是迟钝得可以呢。      仁王和幸村走进包厢的时候,就听到里面震耳欲聋的歌声,还有好几个男生在屏前手舞足蹈大声欢笑,坐在沙发上的人也没几个安分的,要么站在沙发上扯着嗓子吼歌,要么四仰八叉躺着玩手机。看到他们进来,立马就有人起哄让他们唱歌,幸村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把水瓶放到夏木手中,微微笑着说,“大家玩吧,我就不献丑了。”      幸村婉拒了,就没有人再强求了,虽然女生们很想听幸村唱歌,但是她们不会做让幸村觉得不悦的愚蠢事,除了某几个一直在背后对夏木做语言攻击的,那些人也就是愚蠢到家了。幸村平时给人的影响虽然很温和,好似非常好相处,但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幸村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也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么温柔,相反的,他性子里偏强势,他决定了的事情,很少有人能让他改变主意。      不知道哪个人突然□□话来,“要不,早川同学来唱首歌?”      突然被点到名,夏木愣了一下,想到自己那悲惨的音准,郁闷地说,“我还是算了吧……”她上一世跟同事去KTV的时候,被笑得够惨的,她已经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似是没听到她的话,话筒被塞到了夏木的手里,夏木正想婉拒的时候,一个女生略带讽刺的声音响起,“只是唱首歌而已,早川怎么这么扭扭捏捏?”那不是一种玩笑似的口气,而是明明白白的讽刺。      夏木循声望去,正是那个一直话里话外针对她的宫本和子。夏木坦直地回看她,因为宫本和子的语气,她倒真的有点不悦了,她不想唱难道别人还能逼着她唱了?同为情敌,筱原名嘉给她的感觉就完全没有这么不舒服,筱原名嘉执着于自己想要的,但是从不会刻意去为难她。夏木微微冷下脸正想把话筒放到桌上,幸村的手轻轻地按住她的手,夏木转过头去看,幸村浅浅笑着看她,却是对其他人说话,“把另外一个话筒给我好吗?既然有同学请我女朋友上去唱,我哪里有在下面听的道理?”      夏木微微诧异地看着他,幸村的眸中和以往一样只有轻和,像是在说,无论怎么样我都在你身边,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同学们个个面面相觑,刚刚还拒绝了的幸村居然就这样从从容容地又拿起了话筒,只是因为夏木要上去唱歌。以往关于他们的多是一些流言,什么早川夏木死皮赖脸啦,什么早川夏木不知好歹啦,但是今天他们才发现,好像事实并不是流言那样的……幸村那一脸的宠溺和温柔是装的出来的吗!      千叶真树苦逼地笑了,这群同学只是看了这两人这么几分钟的秀恩爱就一脸震惊的,有谁能想象到她作为一个时时刻刻看到两人秀恩爱又只能选择在边上做被无视的电灯泡的人的悲催?      总之最后夏木和幸村就上去唱歌了,还是幸村点的一首情歌对唱,现场安静地不得了,之前的群魔乱舞完完全全变成鸦雀无声了。因为大家都专注听幸村唱,所以夏木的跑调啊什么的全都被忽略过去了,夏木放下话筒之后一阵庆幸,但是就算其他人都忽略过去了,幸村还是听得明明白白,以至于之后幸村一直用带着揶揄笑意的目光看着她,夏木干干地扯了扯嘴角,“这不是……每个人都有缺点的嘛。”      幸村笑着说,“嗯,的确是这样。”他顿了顿,“不过你的缺点在我这里都不算缺点,我从来没在唱歌的时候觉得这么……嗯,愉悦过。”      夏木汗,她知道幸村肯定是想说“我从来没在唱歌的时候觉得这么想笑过”……她还是装作不知道吧。      × × ×      中间夏木和真树一起去了洗手间,夏木在外面等真树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直明里暗里针对她的两个女生。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夏木默默地想着。      “早川?”两个女生停住了脚步,宫本和子重重地哼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偏偏声音又大的夏木足够听得清清楚楚,“平时看着文文气气的,跟幸村君搭上关系就这么神气。”      夏木简直想笑给她们看,事实上她也的确是笑了,“宫本桑,你不用故意说的那么大声,我也能听清楚。你也不用刻意说给我听,你心里想些什么我也基本上有数。你怎么想我,我无所谓,只是无论你怎么想怎么说怎么做,是事实就是事实,你用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除了在你喜欢的男生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其他什么都做不到。哦,还有可以做到的,就是成为同学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么说来,你的行为并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宫本和子紧紧地咬着唇,圆瞪着的眼里满满的不甘愤怒,“早川夏木,如果今天幸村君不在,你还有什么底气说这些话?”      相对于宫本和子的激动,夏木只是平平淡淡地说,“不管他在不在,我想说的话都不变。我不会跟你像泼妇一样吵架打架,但是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会忍下去。”      宫本和子还欲说些什么,千叶真树就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了,她看见这两个女生,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丝女流氓似得痞气,“哎呦我去,你们原来还用来洗手间啊?还以为你们排泄物都从嘴巴里出来的呢,说话臭的要死。”      夏木:“……”她跟真树比还差得远呢……      两个女生气得脸通红,千叶真树笑得更欢了,“哎呀别憋着呀,憋出毛病怎么办,快去上厕所吧,小心别拉出来啊~”      夏木微微背过身去,实在是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走到走廊里,千叶真树拍着夏木的肩膀,“夏木啊,完全不用给她们留面子的,她们什么时候为别人考虑过了?”      “嗯……反正你的那些话,我是学不来的。”      千叶真树想象着用夏木的脸说刚刚那些话……卧槽有种恶搞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夏木无语地看着千叶真树笑到整个人都要蹲到地上去了,纳闷地说,“你在笑什么啊?”      “没、没什么……”      进到包厢里的时候,正好听到有同学在大声嚎着要玩国王游戏,千叶真树第一个跳起来,“我赞成!”      很多同学纷纷应和,包厢里气氛正火热。      夏木坐到位置上,幸村问她,“想玩吗?”      夏木微微一笑,“为什么不呢,虽然在边上看别人玩国王游戏很愉快,但是自己去玩才能体会到乐趣啊~”      千叶真树笑着打趣她,“要是被抽到做些很过分的事情,你又不会喝酒,你打算怎么办?”      “这么多人呢,我应该没那么背。”   “一般这么想的人都是会被抽到的。”      班上共有近二十个人参加国王游戏,其余的都持观望态度,纷纷等着好戏上演。      第一轮抽卡片结束,抽到画着王冠的卡片的是个女生,她随意点了两个数字的同学站到桌子上学音乐电视里的舞蹈,点到的是两个男生,他们动作僵硬地学电视里火辣女郎的妖娆舞姿,让坐在沙发上的一众同学笑得七歪八倒。      最后他们在大家的笑声中飞快地跳下了桌台,大家渐渐平静下来后,第二轮的抽卡片开始。抽到之后,夏木看了眼卡片上的数字,8号,然后她稍稍朝幸村的方向倾过去,打算偷瞄一眼他卡片上的数字,幸村极其敏锐地把卡片藏到手底下,对上夏木有些遗憾的表情,他微微笑着低声说,“8号,对吗?”      夏木一脸惊悚,幸村什么时候看到她的号码了!作为一个本想偷看的人,她实在是对幸村敏锐的观察力自叹不如啊。      这次抽到国王的是一个女生,她想了想,然后说,“三号和八号吧。”      “至于做什么……就亲脸上任何一个部位吧?这样够简单吧。”      大家开始起哄,“三号是谁?”   一个男生默默地举了一下手。      “八号呢?”      喊了两遍八号之后,现场突然安静了两秒,因为大家看到他们立海大的男神级人物幸村精市微笑着举手了。    醉酒。   包厢里除了音乐电视里的歌声没有任何说话声,显得特别诡异。幸村笑着把自己手中的卡片放到桌子上,上面大红色字体写着八号,让所有人的表情同时抽搐了一下。      开什么玩笑?男神要跟一个男生……亲亲?!      所有女生能刺穿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在拿着三号卡片的男生身上,那男生浑身一抖,真想扔掉卡片大叫一声老子不玩了成不成?!相比而言,幸村淡定多了,他似有若无地看了夏木一眼,然后真的站了起来。      夏木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很难用语言表述,她回去以后也许可以写一篇文章叫做《论男神如何在所有人眼皮底下不动声色地调换了卡片》。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幸村而动,幸村走到那男生面前,面带温和的微笑,那男生却浑身一凛,飞快地说,“我、我选择喝酒!”      众女生也不想看到男神跟男生亲亲,连忙倒好啤酒送到男生面前。按照规矩两个人合作的任务不能完成,两个人都要被罚喝酒,另外一个男生的那杯因为女生们满怀的恶意而被倒满,而幸村就只倒了一半多点,那个男生尽管心里叫苦连天,被抽到跟幸村做亲密动作又不是他的错,但是面对这么多女生,他还是选择了咽下这口气,一闭眼一仰头直到把杯里的酒喝完了。      虽说是一杯,但那杯子的容量还是一般的玻璃杯不能比的,夏木不知道幸村能不能喝酒,等幸村回来之后就低声问他,“精市,你会喝酒吗?”      幸村微微一笑,“不知道,没有试过最大的限度,不过喝一点好像没事。”      “那就好。”      夏木根本不能想象喝醉酒的幸村,不过看幸村那跟平时一样从容平和的样子,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游戏还在继续,欢乐不断,气氛也越来越火热。不过从刚刚抽到了幸村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被抽到过,这让大家多少有些遗憾,也许大家潜意识里还是很想看到男神做类似于桌台上跳舞之类的动作的。      有时候,巧合这东西是说不好的,偏偏大家想什么就来什么。过了几轮之后,幸村成功地被抽中了。幸村把卡片放在桌上,上面写着红色的七号,他的脸上倒没有那种被抽中的懊恼,跟平常一样浅浅淡淡地笑着。      抽到国王的是个男生,他想了想之后说,“刚刚抽的七号跟九号,七号抱着九号在原地转十圈吧!”      坐在沙发另一端有个女生站了起来,因为包厢内比较昏暗,夏木仔细看了才看清,竟然是宫本和子。还没等宫本和子有所表示,幸村就微笑着开口,“我转十圈倒是没什么事,但是宫本桑可能会头晕呢,所以我还是选择喝酒吧。”      宫本和子咬了咬嘴唇,“幸村君,玩游戏而已嘛,我……”      幸村脸色不变,依旧温温和和的,只是那眸底还是冷凝了点,“如果会让我女友心里不舒服,我就不会去做,就算只是游戏,也是有底线的。所以抱歉了宫本桑,你的那杯我可以代喝。”      宫本和子脸红一阵白一阵,还不甘地张张嘴想挽回点什么,有明眼人为了掩过这尴尬的场景,连忙招呼同学倒啤酒,幸村也没说什么,夏木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两杯啤酒都喝下去了,有点担心,“精市,我们回去吧,你回家休息吧。”      幸村点了点头,两人离开的时候虽然大家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遗憾,但也没开口挽留。      × × ×      走出KTV,街道上的夜风携带着初冬的冷意一吹,夏木微微缩了缩脖子,这个微小的动作被幸村察觉了,他伸手揽着她的肩膀,低下头,“是不是冷?”      “是有点。”夏木刚说完就看到幸村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了下来,她忙阻止,“你不会冷吗?很快就到公交车站,我没关系的啦。”      幸村把围巾解下来,无视她的阻止,动作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替她围好围巾,“我刚刚喝了点酒,现在觉得有点热,倒是你,体质本来就弱,如果发烧感冒了担心的还不是我。”      夏木只感觉那暖融融的幸村的体温通过他的围巾传递到她的皮肤上,温和清冽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感,仿佛刚刚还能感受到了寒冷一下子就被驱散开了,“……谢谢。”   幸村看夏木小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露在外面的小脸白里透红,吐息之间有稀薄的白气萦绕在她的脸边,那双明净的眼眸并没有完全大张,甚至没有在看他,但是幸村却心神微动,唇角忍不住微微扬起,手也抬起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不用客气。”      走了一段路之后,在路灯的灯光和路边的商店的霓虹灯光在照耀下,夏木在偶然一个抬头的时候,发现幸村的脸有些发红。她略微想了想,然后拉住他,“精市,你是不是喝醉了?脸红了。”      幸村停下来,夏木伸出手轻轻地附在他的侧脸上,她为手掌下的滚烫温度而皱眉,幸村却因为她突如其来的触碰而微微一愣,他垂在两侧的手缓缓地握起又松开,尽管他其实没感觉到任何不适,他还是说,“……好像的确有点不舒服,肚子有点难受。”      夏木皱着眉头,“想吐吗?我去便利店给你买水。”      幸村拉住转身就欲走的夏木,“没那么严重,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就好了。”      夏木犹豫着点点头,“那你要是还觉得不舒服要跟我说啊。”      幸村微微弯唇一笑,“我会的。”      走了一会儿,幸村一直握着夏木的手突然紧了紧,然后他停住了脚步,夏木马上就扭头问,“是不是更难受了?”      幸村的脸上露出点隐忍,“有点……我去巷子里待一会儿,夏木,麻烦你帮我买瓶水好吗?”幸村指了指他们右手边的一条小巷,夏木连忙答应,“那我很快就回来。”说完就转身去找便利店了。      幸村看着夏木的背影浅浅地笑了笑,怎么说呢,夏木虽然有时候看起来考虑很多像个大人,但是有时候也天真地特别好骗呢。幸村微微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心,上面还存留着她手的余温,浅浅淡淡,却一路蜿蜒进他的内心,其实,真不想放开她呢。      夏木拿着水去小巷里找到幸村的时候,他正背靠着墙站在路灯下,夏木连忙小跑过去,“精市,你好点了吗?”      幸村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那种目光跟平时的轻柔温和有点不一样,带着股深邃和执意。小巷里深夜没有人来往,谁说这昏暗地几乎看不清楚人的轮廓的巷子里不是个……嗯,培养感情的好地方呢?      当幸村的手在一眨眼的时间里挽上她的腰,然后一个恍惚之后她跟幸村的位置就交换了,变成她靠在墙上时,夏木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幸村另外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处,身体缓缓地往她身上倾过去,夏木突然有点紧张,干干地扯了扯嘴角,“精、精市……你难道……发酒疯?”      幸村的动作一滞,夏木以为自己猜对了,没想到男神发酒疯是……喜欢把人推到墙上?说出去,会有人信吗?      “你……要不要先喝点水?”      幸村无奈地笑了笑,虽然那双鸢紫色的眼眸里清澈通透,但是他却说,“夏木,我的确有点喝醉了,但是还没到发酒疯的地步……”      本来还蛮好的气氛,他都可以顺势进行下去了,谁知道就被夏木一句话给完完全全地破坏了。不过显然,幸村没打算就此放弃。      “我现在很想吻你……夏木,我可是喝醉的人,你如果推开我,我会站不稳摔倒的……”      夏木微微瞪大眼睛,“你……”话音未落,就感觉到什么温温软软的东西贴上了她的嘴唇。在昏暗的视线内,夏木只能迷迷糊糊看到一张清秀的脸的轮廓,在视线不佳的状态下,那落在嘴唇上的温软唇瓣带给她的冲击就比平时要多的多了。      鼻尖似乎能闻到很淡很淡的啤酒气味,不难闻,夏木没有动,准确来说是还没对现在的情况反应过来。      幸村见她乖乖地不动,满意地把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缓缓地移到她的后脑勺处,在嘴唇之间的辗转缠绵够了之后,逐渐往里深入。      小巷里静寂无声,似乎只能听到彼此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嗯……小巷真是个好地方。       炙热。   初冬的夜晚冷风吹过小巷,夏木打了个哆嗦,幸村很快就发现了,他不动声色地更靠近了一些,把夏木紧紧地抱在怀里,“还是冷?”      夏木因为刚刚的亲吻而脸红红的,“有点……精市,你快回家吧,然后喝点热水。”      幸村还是没有放开她,他一手环着她的肩,一手紧紧地搂着腰,把两人之间的间隙彻底填满。温香软玉满怀,幸村呼吸之间能嗅到她发丝间的淡淡洗发露的香气,不禁想起刚刚唇齿相交时的心动,明明神智异常清醒,幸村却决定利用一下这个难得的机会——吃点豆腐。嗯,反正怀里这个女生早晚都是他未来的妻子,他只是特别合法地跟他的未来妻子小小地腻歪一会儿,而且也没有人打扰,此时正是天时地利,他如果不把握都会觉得自己放过了一个好机会。      其实最后事实是想要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的幸村最后发现他——停不下来了……如果他能预料到的话肯定会选个其他的合适的地方而不是在一条昏暗幽深的小巷里!      幸村放松了拥抱的力度,微微放开了夏木,夏木抬头看他,一双眼眸因为刚刚的亲密接触而笼上了一层迷蒙。她没注意到幸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以为幸村决定要走了,于是说,“现在挺晚了,我们……”      还没说完,话的余音就消失在两人紧紧相贴的唇间。夏木一口气没有缓过来,正在想幸村这喝酒的后遗症什么时候能消失,幸村的舌就已经探进了她没有防备的口腔,在里面肆意扫荡着,搂着她的腰越收越紧。夏木这时是真的有点喘不过气来了,在幸村留给她呼吸的间隙,轻轻地推了推他,“精市……”      带着点轻喘的柔和嗓音在幸村耳边轻轻柔柔地响着,温热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幸村定定地看着满脸通红的夏木,眼眸渐转深沉。      “夏木……我突然发现,我的耐性和自制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夏木怔怔地看着他,他眼里的清明哪里是喝醉酒的人会有的?还没等她好好反应他说的话的时候,幸村的唇又低低地压了下来。他温热的唇落在她的额头上,夏木蓦然轻轻一颤,正愣愣地站着的时候,幸村的唇已经一路流连着吻过她的额头,脸颊,唇角。有一种说不定的心悸,缓缓在身体内膨胀,夏木动了动手指,才发现指尖有种酥麻感,这种感觉虽然陌生,但是却不讨厌……      【此处省略】      巷子深处出现一个人影,幸村虽然此刻全副身心都放在夏木身上,还是在那人接近的时候听到了脚步声,并且动作灵敏地把夏木压到墙上,双手从她衣服里抽出来改为紧紧地抱着她。路过的是个中年人,他只是瞥了眼看似在深情相拥的情侣,飞快地就离开了。      被打断了……幸村心里有点遗憾,但是犹存的理智还是告诉他,这里并不是个合适的地方,而且夏木看起来好像没有心里准备,他还是再等等吧。      幸村细心地帮夏木扣好扣子,理好衣服,除了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喑哑,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还是和平常一样温浅地笑着,“夏木,我们来日方长。”      夏木:“……”      ×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近期末。圣诞节的前一天,纷纷扬扬的大雪从天上缓缓飘落下来,地面裹上一层银白,从教室向窗外看,落入眼帘的纯洁的白色令人心旷神怡。      夏木朝手心呵了口气,然后继续拿着笔答卷。      考试的时候位置都分散开了,周围基本上都是不认识的人,教室里只有钟表滴滴答答走动的声音还有笔尖在纸上写划的细微簌簌声。      这场考试过后,就可以放寒假了呢。明天是圣诞节,再过几天有班级的修学旅行……夏木写完卷子之后就一直在想着寒假的安排,心里有几分期待。      刺耳的铃声持久不断地响着,最后一场考试也结束了,同学们像离了牢的囚鸟一样吵吵闹闹地涌出教室。夏木理好文具走出去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看到幸村,他一看到她就缓缓地弯起了唇角,一双鸢紫色的眼眸似乎不受这寒冬影响,盛着跟以往一样的温情。夏木只觉得内心在慢慢地发热,那种灼热的温度足以把寒冷全都驱散。      她走到幸村身边,两人并肩走着,幸村说,“夏木,今晚是平安夜,你有空吗?”      夏木点点头,“有的。”      “那好,吃完晚饭之后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夏木微微一笑,“好。”      因为第二天就是圣诞节,平安夜这晚,处处可见的耀眼霓虹照亮了喧闹的街道,人们来来往往,充满了节日的喜气。再加上新年在即,寒冷的冬夜似乎也遮掩不住人们的热情和喜悦。路边很多地方都竖起了大大小小的圣诞树,上面挂了许多彩色小灯泡,还有很多小脸红红的小孩子们绕着圣诞树转来转去欢声笑语。      夏木走到事先跟幸村约好的地方,看到知遥也在,她笑了笑快步走近。知遥一看到她就咧开嘴飞快地朝她扑过来,然后一把抱住夏木的大腿,“夏木姐姐,平安夜快乐!”      夏木笑着摸了摸知遥的头,“知遥也是。”      幸村面带浅浅淡淡的微笑朝她们走来,“听说我们晚上会出来玩,知遥吃饭的时候就一直在求我带她出来呢。”      知遥笑嘻嘻地拉着夏木的手,“夏木姐姐才不会嫌弃我当电灯泡,只有哥哥你小心眼。”      幸村从从容容地弯了弯唇角,柔声问,“知遥,你说什么?”      “……”知遥沉默了片刻,默默地躲到了夏木的背后,“……哥哥最好了。”      夏木忍不住笑了出来。       温泉。   知遥走在中间,充分体现了她作为电灯泡的价值,硬生生分开了两人,虽然幸村充满寒意的目光让她忍不住打个哆嗦,不过她还是相信在夏木姐姐面前哥哥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回家的话……她就马上躲回房间!知遥乐滋滋地想着,一手牵着夏木的手,另外一只手拉着幸村的衣角,“听说中心公园有一颗神奈川最大的圣诞树,花了好几个星期才完工的,哥哥我们去那边玩吧?”      幸村笑了笑,“真田家好像就在中心公园那边,遥遥是想去找佐助君玩吗?”      知遥抖了抖,立马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哥哥……遥遥最怕真田哥哥了……”      夏木忍不住笑了出来,知遥再怎么古灵精怪,始终还是玩不过她那强大的哥啊。      知遥看幸村一脸的不为所动,一咬牙,下猛料,“哥哥,据说中心公园那边今天会有很多情侣去喔,在那棵圣诞树下为他们的恋情祈愿喔!据说很灵喔!”      事实其实是今天有家新的甜品店在中心公园附近开业,知遥小妹妹特别嘴馋地想在开业头天打折优惠期间去大吃特吃一通。但是如果她说实话,一向克制她饮食过量的哥哥绝对不会同意的,所以她只能想这个办法……嗯,她很了解她哥,她哥肯定不相信她说的,但是就算是骗骗的,估计她哥还是会过去的。所以说谈恋爱的时候就算聪明淡然如幸村,也会有愿意受骗的一天啊。      正当知遥为自己的机智点头的时候,幸村只是淡淡一笑,“遥遥,只有对自己不自信的人才会祈求爱情圆满,”他笑着看向夏木,“我不需要。”      知遥一阵泄气,然后听到幸村接下去的话,“不过,去看看还是可以的。”      夏木看着站在霓虹五彩灯光下的幸村,尽管几乎每天都能见面,但是他的一些细微改变她还是能看出来。从她重生到现在,已经快要一整年了,从回到十五岁初见他,到现在,他似乎身姿更颀长挺拔了一些。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      到了中心公园,公园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平安夜一般是情侣一起出来约会的好时候,不管是商场还是休闲场地都慢慢充盈着温馨平和的气息。在身边走过了不知道多少对恩恩爱爱你侬我侬的情侣之后,幸村的眼眸逐渐沉了下来,唇角的笑意却越扬越高,一时心软没拒绝知遥的软磨硬泡把她带了出来明显是个错误,还让她走在了中间更是个错误了。      知遥觉得自家哥哥的气场不对,她咽了咽口水,朝夏木那边靠了靠。      她只是想出来吃点甜品啊……看来是挑错人了,今天幸村父母也出来游玩,早知道就跟着爸爸妈妈了……      从这里可以看出来知遥妹妹的觉悟绝对没有海带头切原赤也高,论聪明程度切原可能比不上知遥,但是在关于幸村和夏木的问题上,切原可以说出“我死也不会去阻挡部长的恋爱之路”,而知遥却只会说出“哥哥你带我一起去吧”……      中心公园边有很多娱乐设施,三人看过了圣诞树,又在知遥的各种“不吃你们会后悔的”之类的毫无威胁力的言语中去吃了甜品,吃饱喝足之后知遥懒得动了,失去了逛街的兴趣。幸村无奈地轻拍着她的头,然后把她送到了真田家,让真田代为照顾一下。      幸村终于能没有障碍地牵起夏木的手,他扬起唇笑了笑,低头跟夏木说,“夏木,我觉得我们以后晚点再生孩子比较好。”      “……!!”夏木每次都要花很长时间去消化幸村的话,“……我们现在讲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我们很快就要大学了,商量这个不早了。”      “……”      幸村看出夏木的窘迫,淡淡笑着牵开了话题,嗯,反正以后时间多的是,总会找到合适的机会聊这个问题的。      他们走到了摩天轮边上,看到排队的大多是情侣,夏木想着,估计是冲着那个“到顶端的时候接吻情侣会一直在一起”的传言去的。虽然这传言不靠谱,但是也是蛮浪漫的,所以在幸村提出去坐摩天轮的时候,夏木答应了。本来夏木以为他会说那个传言的,毕竟……咳咳,幸村说过他一般在约会前回去查下资料什么的,看到那个传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事情好像不是她想的那样,快到达顶端的时候,幸村微笑着说,“每次坐摩天轮的时候我都特别喜欢在最高的地方看神奈川,很漂亮。”      夏木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幸村也许根本就不相信那种传言。到顶端的时候,正好夏木妈妈打电话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家,跟妈妈聊了一会儿之后,他们早就已经过了最高点了。      下了摩天轮,走了没几步,幸村就轻轻地拉住她,然后微微笑着说,“夏木,我们再去坐一遍摩天轮吧。”      夏木不解地问,“怎么了吗?”      “刚刚到最高点的时候你在打电话。”      夏木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了,微微一囧,“精市……你不是只有对自己不自信的人才相信这种东西吗……”      幸村笑得从容淡定,“依情况而定。”      “……”      温馨的平安夜,沉浸在霓虹灯光里的神奈川,还有夜空忽隐忽现的星点,共同组成了温暖的一幕定格在记忆最深处。      “夏木,以后的每一个平安夜,都一起过吧。”   “好啊。”      “带着孩子。”   “……”      ××××××××××      新年过后,又下起了小雪。      今年的寒假的修学旅行定在了京都那个古老而不朽的城市。冬天的京都偏寒冷,他们坐着新干线到达京都,出了车站后就被冷风吹得抖了抖。      京都的人虽然多,但是给人的感觉并没有像东京涩谷那样的拥挤喧闹。神奈川温和,而京都温婉,各种名胜古迹之间常见老式的公车慢悠悠地驶过,古街上偶尔也能看到穿着和服的大气女子三三两两地谈笑走过,让人感觉很舒服。      他们先到了歇脚的地方放下背包才开始游览景点,住的地方是个不好不坏的宾馆,四周环境很好,最主要的临近温泉,冬日夜里去泡泡温泉是一大享受,尤其是玩了一整天累瘫了之后。      泡温泉的时候,男女浴池用竹栏隔开,听得到声音但是看不见另外一边的情况。这种情况下,女生莫名特别地兴奋,千叶真树围着浴巾趴在温泉边的石头上,一脸享受地闭着眼,一张脸被氤氲的热气笼罩着,她用懒懒的语气对夏木说,“信不信她们在幻想你男朋友的裸、体?”      夏木懒得睁眼看她,下巴放着交叠的双手上,“你说话就不能含蓄点?如果你是搞错你的性别的话你可以去男生那边去了。”      “啧啧啧,我也想去啊。”千叶真树嘿嘿笑着,然后用手肘推了推夏木,一脸的促狭,“夏木,你有没有看到过啊~”      “看到什么?”      “男神的……”接下来的词真树用嘴型说了,是“裸、体”,夏木嘴角不停地抽搐,脑海里竟然跳出那次小巷子里的……她飞快地掐断自己的回忆,把自己的头往两壁之间埋,瓮瓮地说,“没、没看过……”      “你这反应,你绝对是在骗我!”   “没有!”      “你看你脸,别告诉我这么红是热得!”   “……”      夏木知道自己吵不过真树,放弃跟她争论,在水里走了几步想往安藤由纪的方向过去。温泉下都是大圆石,夏木的心思也早往不该想的地方飘去,一个没注意,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到水里,一下子喝下了好几口水,呛得直咳嗽。      安藤由纪惊叫了一声,“夏木!你没事吧?”      夏木湿淋淋地从水里站起来,抹掉脸上的水,不停地咳嗽着,朝安藤由纪摆了摆手示意没什么大事。      千叶真树走过来帮夏木拍背,突然栅栏那边就传来幸村的声音,“安藤桑,夏木怎么了?”      女生们一瞬间噤声了,这种场景莫名的……让人好紧张啊……      安藤由纪很快反应过来,忙扯着嗓子喊,“没事,就是喝了点水咳几下就好了,幸村你别过来啊!”      千叶真树啪的一下拍到安藤由纪的头上,笑骂,“你说什么呢?当男神是流氓?活腻了你?”      接着男生那边又传来一句话,“噗哩,千叶桑要是把我女友打傻了,我可是会要求赔偿的。”      千叶真树摊手,“得,我又是被迫夹在秀恩爱的情侣中间的那个悲催人。”      夏木终于缓口气过来了,嘴巴里泉水的味道还很重,听到幸村又问了一句,于是连忙回,“没事,好多了,你不用担心。”      幸村似是松了口气,“小心点。”      “喔,好的。”       宾馆。   泡完温泉出来后,同学们很少有直接回宾馆睡觉的,大多都三两成群去各处游玩。班主任再三确认每个人的手机在能联系的状态且身上带了钱才放行。千叶真树很明智地选择了待在宾馆里不出去当电灯泡,然后还语重心长地拍着夏木的肩膀,一脸正色,“晚上记得要回来,就算不回来,也别太累着自己。嗯。就是这样。”      夏木不看她也能猜到她眼里的戏谑,假装不知道,转身朝幸村那边走过去。      夜晚的京都沉浸在自然的静谧之中,丝毫不见白日里熙熙攘攘的喧闹,两人牵着手静静地走在大街小巷之中,有时停下来到某家装修简洁大气的咖啡店里坐坐,听听古典音乐,别有一番风味。   走到街角的时候,夏木感觉有水滴滴到了脸上,凉凉的。她蓦然想起来京都前妈妈说过今晚会下大雨,让她小心点别感冒来着,于是夏木对幸村说,“待会雨可能会下大,我们现在就回宾馆吧?”      “嗯。”      没等他们走到公交车站,大雨就倾盆而下。京都的冬日少见这样的大雨,两人都毫无准备,无奈之下幸村拉开外套的拉链然后把夏木拥在怀里,一手抓着外套的一边拉到她的肩膀处,把她跟滂沱的大雨隔开。急急忙忙走到了公交车站后,有了遮雨的地方两人才停下了脚步,夏木从背包里拿出纸巾,抽了几张给幸村,“快点擦擦吧,你头发都湿透了,会感冒的。”      幸村接过了纸巾擦拭了一下淌着水的额头,看着水雾迷蒙的大雨,想了想,转过头对夏木说,“这雨可能一时半会停不了,被困在外面的同学很多老师不一定顾得到我们,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等雨停了再回去?”      夏木想了想,然后点头,“那跟班主任说一下吧,免得她担心。”      “嗯。”      幸村给班主任打了电话说明情况之后,两人用衣服来遮雨跑进了临近的一家甜品店。夏木头发已经半湿,冷得直打哆嗦,甜品店的老板娘看两个小情侣被雨困住了,非常热情地带他们进店面后面,借他们吹风机吹干头发。幸村的处境并没有比她好多少,甚至他在用外套挡雨的时候把夏木护的好好地,自己却大半个身子露在大雨下,夏木看他湿了大半的衣服,咬了咬唇,“这样会生病的,天气这么冷,我们去找家宾馆先安顿下来,洗个热水澡。如果雨一直不停就先在宾馆里睡一晚,明早再回去。”      幸村的脸色有些发白,但是常年锻炼出的良好体质让他并没有像夏木那样不停地抖啊抖,甚至连声音都跟平时没什么差别,平平和和的,“好。”      老板娘给他们一人一杯热水,还借了他们一把伞。夏木对老板娘的热情有些招架不住,幸村从从容容地接过伞道谢并表示第二天会还到店里。离开了甜品店后,夏木问,“难道京都的人都这么热情?”      “也许是听口音有些差别知道我们是外来的吧。”      两人找到了一家不好不坏的宾馆后就办理了入住手续,幸好该带的都带在身边,幸村去开房的时候夏木正凑在大厅里的空调边吹着热风,所以直到上了楼站到房间门前时才知道幸村只开了一个房间。      幸村开门进去,跟夏木变幻莫测的表情相比他显得特别淡定,“快进来吧,你先去洗澡。”      “……”夏木看到房间里摆了两张床才默默地松了口气,幸村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微笑着解释,“我担心你一个人睡一个房间不安全,而且你放心,你不同意我就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夏木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急急忙忙地跑进浴室。幸村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把房间里的暖气开了起来,脱掉了已经湿透的外套,然后用衣架挂了起来。      夏木洗好了澡之后才发现干毛巾和浴巾都放在外面……她深深地纠结了。刚刚一时窘迫完全没有想到就直接冲到浴室里了,现在才发现连毛巾都没拿进来。换下来的衣服都湿了,而且身上还湿漉漉的根本没办法换上衣服啊……夏木纠结了一会儿,把浴室门开了条缝,幸村本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声响就转过头来,看到夏木半个头探出浴室门的样子不由一愣,然后眸间染上点笑意,“你在干吗?”      夏木脸红了红,“那个,我忘记拿毛巾和浴巾了……你帮我拿一下好吗?”      幸村微微一怔,拿毛巾和浴巾……也就是说现在的夏木没有……穿衣服……幸村飞快把掩饰过自己一瞬间的不自然,但是故作镇定地起身时手碰倒了桌上的杯子,去拣玻璃碎片的时候抬头又险险擦过桌角。夏木自然不知道此刻幸村脑海里旖旎的想法,她关好浴室门后就靠在门上等幸村拿毛巾过来,过了一会儿,幸村敲了敲门,夏木把门拉开条缝,把手伸出去抓住了幸村手里的毛巾。      幸村微微愣着看夏木伸出来的手,白皙纤细的手臂上还有透亮的水珠缓缓划下,他不能控制地想入非非,突然感觉心跳有点加速,幸村勉强维持镇定地把东西给了夏木之后走到沙发边坐下,想要摒除掉脑海里的想象图,努力数次未果后,幸村放弃了,他看似在看着电视,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撇着浴室门。      夏木裹好了浴巾之后才走了出来,没有干透的头发披散下来,刘海下的脸蛋还带着一点绯红,可能因为刚洗过澡的原因她的双眸似乎都带点水光。浴巾并不长,只勉强遮住了大腿根部以下,幸村只看了她一眼就很快地淡定地移开了目光,再也没有去看她,声音里却莫名变得有点哑哑的,“我去洗了,你看会电视吧。”      “哦,好。”      夏木躲到了被子里面享受地呼出口气,果然冬天洗热水澡最舒服了。可是她却不知道因为某种原因,本来淋了雨最该小心感冒的人偏偏没有洗热水澡,而是调了微凉的水……至于原因嘛,只有幸村知道了。       无题。   夏木吹干了头发后换上了宾馆提供的一次性睡衣,然后看了会儿电视,没看几分钟就困到不行,干脆一拉被子睡觉了。      等幸村终于平静下来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见靠窗的那张床上厚被子高高地隆起,他走近之后才发现夏木已经安稳地入睡了。幸村转身关掉了在放着低俗喜剧的电视,房间内安静了很多。他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坐在了床边,看她几乎把整张脸都埋进被子里,有些好笑地替她压了压被子,留出点自由呼吸的空间。      压好了遮住她脸的被子之后,感觉到她温热的鼻息有规律地轻轻地喷洒在他的指尖,幸村手的动作微微一顿。可能是又想起进浴室前看到的一幕,幸村的眼眸里除了无奈又多了一抹深沉。      手指慢慢地转移了阵地,缓慢而轻柔地把她还没彻底干透的头发理好,夏木似是有所察觉,迷迷蒙蒙地睁了睁眼,看清是幸村后她又慢慢闭上眼,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意,“精市……怎么还没睡?”      幸村低声说,“嗯,很快就睡了。”      “唔……别忘记关灯。”      “好。”      看着夏木毫无防备地又睡死过去了,幸村忍不住轻轻地扬了扬唇角。她这么信任他么?到底是她高估了他的自制力还是低估了自己对他的……嗯,吸引力?      幸村替她掖好被子,把暖气调到最适温度,这才上床就寝。      两张床之间隔着一个床头柜,灯灭了之后房间内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幸村虽然阖着眼却没有什么睡意。窗外的大雨还没停歇,豆大的雨滴斜落下来砸在玻璃窗上发出短促却强烈的声音。不过这么大的声音好似也吵不醒睡熟的夏木,她睡得很安稳,相比之下,幸村觉得只有自己在忍受煎熬。      有什么是比看得到摸得到,也很想去触碰,却要一直克制自己不要去动因为怕一动就一发不可收拾更难熬的事情?      到半夜,雨声小了很多。      幸村睡得比较浅,模模糊糊间似乎听到另外一张床上夏木的低喃声,他没听清楚,一开始还以为她在说梦话。因为好奇夏木会说些什么梦话,幸村清醒了点,去仔细听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声音有些抖,幸村觉得有点不对劲,摸索着开房间灯的时候才发现是停电了,空调已经停止运作了。      幸村摸到自己的手机,利用手机屏幕的亮光,走到了夏木的床前,看清了她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幸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点烫,可能是淋了雨发低烧了,而且这寒冬晚上又没有了暖气,难怪她会声音发颤了。      宾馆会停电很少见,幸村微微皱着眉头眸中流露出一丝担忧。只想了一会儿,幸村就套上还半湿的外套,走到了楼下,前台有几个人正开着临时用的灯说着什么,看到幸村后连忙站起来道歉,“供电系统出现了一点故障,工作人员已经在尽力修复,给你带来了麻烦实在是抱歉。”      幸村微微笑了笑示意没事,“对了,请问附近有药店吗?”      前台服务员忙说,“我们有提供药物,请问您需要什么药?”      “退烧药。”      “好的,请稍等。”      幸村拿到了药之后就返回楼上,到房间里之后走到夏木的床边,轻轻地摇了摇她的肩膀,“夏木,醒醒,你发烧了,先吃点药再睡吧。”      夏木紧紧地皱着眉头,幸村耐心地再重复了一遍,她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幸村倒好温水,让夏木就着温水咽下了药,夏木还迷迷糊糊的,觉得头重重的,吃了药之后就倒头睡觉。幸村慢慢地呼出口气,放好玻璃杯,替她掖好被角,忽的听到她喃喃的低语,“有点冷……”      幸村的动作微微一顿,柔声说,“很快就有暖气了。”他说完后发现夏木的眉头锁地更紧,整个人也下意识地蜷缩了起来,幸村想了想,声音放的更加轻柔,带了一□□哄的意味,“夏木,不然我们一起睡好了,这样暖和一点。”      夏木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过了很久才迟迟地点点头。幸村本想把自己的被子搬过来,后来想到了什么就放弃了,他脱掉鞋子在床上躺下来,夏木往边上挪了点,然后把被子往幸村那边扯。幸村刚进被窝就浑身一僵,因为夏木感觉到他身体的温暖,整个人都往他身上贴,幸村知道现在的夏木脑子不太清楚,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但是感觉到她环住他的手臂和隐隐抵着他胸膛的柔软,幸村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他第一个想法是:如果夏木平时也这么主动就好了……      第二个想法是:他今晚估计是睡不着了。      夏木哪里知道幸村心里的想法,早就睡得昏天暗地。幸村终于煎熬良久,低叹了口气,伸出手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怀里柔软的身体完全让幸村没有半点睡意,最重要的是那无法忽略的紧紧低着他胸膛的柔软……哪个男人在这样抱着心上人的情况下还能安安稳稳地睡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空调开始运作了,房间里逐渐回暖。夏木慢慢放开了幸村,等那柔软的身体离开之后幸村松了口气,虽说心里不是没有遗憾和可惜,但是总算是庆幸能睡觉了。      睡觉前他伸出手摸了摸夏木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了下来。幸村放心了,没过多久就慢慢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夏木睁着惺忪的眼想自由地伸个懒腰,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床位变小了。她侧过头一看,差点吓呆,因为幸村正满眼笑意地看着她。夏木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一大早看到这么……这么有诱惑力的男神……她表示有点淡定不能啊。她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做美梦,幸村则因为夏木一脸的呆样而被取悦了,他的声音里充盈着满满的笑意也带着一丝晨起时的喑哑,“在想什么?”      夏木怔怔地回,“精、精市,我怎么……会在你床上?”      “……”幸村一愣,然后克制不住地笑了出来,最后他稍稍平复了一下,对还一脸云里雾里的夏木说,“不是你在我床上,是我在你床上。”      “……没有,重点是,我们怎么……”      幸村伸手揽过她的腰,让她贴近自己,然后顺势在她脸上轻轻一吻,“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夏木,早安。”      夏木一瞬间就把所有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幸村对她说过很多次的早安,但是都没有这一次来的让她心动。      能有一个人,微笑着看你醒来,看你伸着没有形象的懒腰,然后轻轻地吻你一下,说声早安,是一件多么简单而又幸福的事。      被感动到的夏木完全被幸村的早安带的忘记了“他们是怎么睡到一起去的”这个其实很重要的问题。      然后要起床的时候夏木发现自己没有穿胸衣。      ……这是件多么尴尬悲催无语的事情!      夏木不自然地缩在被窝里,“……精市,你先穿好衣服去洗漱吧……我还想懒一会儿。”      昨天晚上那抵着他胸膛的触感很明显,幸村其实早就知道夏木没有穿那啥,他很快掩饰掉自己的不自然,故作不知,“好。”      等幸村进洗手间了,夏木才飞快地换好衣服,等幸村出来的时候,夏木已经完全穿戴整齐了。幸村心里觉得好笑,但是面上没有流露出半分,“你去洗吧。”      “嗯。”      两人收拾好东西下了楼,退房的时候,大厅前台的服务员认出幸村,于是再次道歉,“昨晚给您造成的麻烦真的十分抱歉。”      幸村笑了笑,“不算麻烦。”      夏木一脸不解地看着幸村,直到出了宾馆还在问他,“昨晚什么事?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幸村微笑着说,“没什么事情,估计那服务员认错人了。”      “……”夏木满脸不信,但是看幸村没有解释清楚的想法,也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他们回到昨天晚上借了伞的咖啡店把伞还给了老板娘并再三表达了谢意,才终于去了公交车站坐着公车回到了他们班里人住的地方。      昨晚上被困在外面的同学还蛮多的,但是大多一早就回来了,夏木和幸村回来地最晚,为此夏木没少被安藤由纪和千叶真树调侃。夏木已经习惯性忽略她们的挤眉弄眼,但是想到早上猛地入眼的枕头边幸村的微笑,她还是感到了莫名的心虚。      修学旅行为期四天,接下来的两天他们班的同学都一起游览名胜古迹,一起逛美食街,甚至在最后一个晚上大家都穿上和服留照纪念。      从京都回到了神奈川之后,离开学已经不远了。   渐渐地天气转暖,绿树抽芽。    情人。   开学幸村和夏木就升上了高三,听起来似乎是个压力蛮大的词,但是实际上班上的同学还是像平时一样闹腾,没有什么毕业班的觉悟。这主要是因为开学不久之后就有个对他们来说蛮重要的节日——情人节。      对于情侣这是个秀恩爱的好时机,对于单身的人这是个集合所有同样命苦的人吐苦水的好机会。   夏木以往的每个情人节都是平平淡淡地过的,但是显然这次不一样了。就算她没有那么那么看重这个节日,但是幸村数次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提起情人节,夏木就算是呆子也差不多知道幸村的潜意思了。      情人节么……送巧克力总没错吧?      夏木对自己的厨艺还蛮有信心,就是不知道做甜点的功力如何了。      千叶真树虽然是个单身女,但是做甜点却非常在行,她做的甜点都是给朋友同学分的不是给暗恋的人的。安藤由纪和夏木一起去向她讨教做巧克力的方法,情人节前的周末,三个女生一起在千叶真树家里做巧克力。      千叶真树一边摆动着模具一边对夏木说,“夏木啊,依以前的情人节来看,给幸村送巧克力的女生那是一波接着一波,我觉得吧以你的小身板也挡不住那么多人,不如就让自己豁达点,否则你的情人节就要在吃醋和吃醋中反复轮回了。”      夏木不是没见到过情人节女生们给幸村送巧克力的盛景,她想了想,“我一直放的蛮开的。”      安藤由纪笑着说,“有时候啊,男生和女生的想法不一样,你觉得你不计较这些幸村就不必担心你介意跟你解释什么的,但是幸村可能就觉得你不是很在意他啦之类的……有时候男生比女生还要敏感!”      “……”夏木想了想,“可是我觉得他不是那么敏感的人。”      “男人心海底针,而且你那位,是海底两万里啊!”      “……”   三人沉默了一秒,然后不约而同地捂着肚子笑起来。      事实证明做巧克力的能力不是一天练成的,火候掌握不好做出来的巧克力口感就完全变了。夏木试了好几天,终于赶在情人节前做好了她的巧克力。虽然味道不是特别好,但是卖相还是拿得出手的,夏木满意地点点头,找来事先买好的包装盒将巧克力包装了起来。      到情人节那天,不知道是不是夏木的错觉,总感觉教室里一股子巧克力甜腻的味道……从早上到教室开始,夏木就发现幸村的桌子里已经塞了好几盒巧克力了,他本人还在网球场晨练,估计在网球场也会收到不少。      情人节嘛,除了给暗恋的人送巧克力,在这天表白也是个很好的机会。学校内总有一些不成文的规矩,例如什么情人节收到女生的巧克力并被她表白,不能立马拒绝要安慰几句什么的。最奇怪的是,这种无厘头的规矩却被很多男生贯彻,在情人节被表白,大多男生都会给出合理的回答,拒绝时也是和颜悦色的。      所以从第一节课下课开始,幸村就不停地被别班的女生叫出去。      对于幸村来讲这无关那个无厘头的规矩,只是他良好的家教使然,他对那些跟他表白的女生都是温和有礼的,不会去无视。每次有靠门的同学扯着嗓子喊“幸村外找”时,幸村都会转过头来微笑着问夏木,“夏木,你介意吗?”      夏木:“……别忘记回来就好。”然后幸村的微笑就会更深一点,过两三分钟就又会带着那种让人有点不寒而栗的微笑深深地看她一眼。      夏木觉得幸村在暗示什么,忽然想起前几天跟千叶真树和安藤由纪聊天时说到的“男生有时比女生还敏感”以及“你那位男人心是海底两万里的针啊”……所以幸村难道是希望她介意的……?      午休的时候,夏木和幸村一起在教室里吃便当,幸村坐在千叶真树的位子上,夏木正在犹豫该怎么自然地拿出巧克力给他时,有两个女生在他们班门口畏畏缩缩地小声讲着什么。      夏木跟幸村对视了一眼,夏木只停顿了一秒,然后边用筷子戳着饭边说,“精市,其实我蛮不希望看到别的女生送你巧克力的。”      幸村脸上的笑意仿佛真实了一点,验证了那句“有时男生比女生更敏感”,夏木接着说,“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换个没人的地方吃中饭?”      幸村欣然应允。两人拿起饭盒从班级后门出去找安静的地方坐了,在学校里走了一圈,最后还是到天台上去了,至少天台上都是网球部的热血少年,应该没有人会在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拿出巧克力跟幸村表白……吧?      结果一直到下午放学,夏木也没想到最合适的方式送出她的巧克力,上一世她绝对不会想到自己还有这么有少女情怀的一天。      今天的网球场外女生分外多,夏木本来想站在场边看幸村打网球的,但是看见这么多了也只能放弃,坐到了场外的长椅上。网球部部活结束后,女生们更加躁动了,夏木想到自己书包里的那盒巧克力,低低地叹了口气,有时候距离越近越不知道如何自然地送出呢……      在长椅上等了有一会儿了,还不见幸村出来,夏木给他发了条短信,他没有回。夏木起身朝网球场走去,在网球场边的绿化带那里看到了幸村,她正想叫他时,发现幸村面前还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她一下子就知道了现在的情况,幸村背对着她,她看不清幸村的表情,但是那女生面带绯红的样子就很好地说明了一切。      心里生出那种酸意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说什么不介意其实也是骗骗自己的吧?      幸村等女生说完之后再用温和轻缓的语气表达了自己不能接受的歉意,女生也没多加纠缠,朝幸村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后就转身跑开了。幸村转过身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夏木,她背对着夕阳,而在幸村的视角里,夕阳的暖光都成了她的背景,他一时间看不清她的表情。      幸村露出一抹笑意快步朝夏木走过去,“让你等了吗?”      “还好……”      幸村顿了顿,“怎么了?”      夏木摇摇头,两人并肩走着,气氛跟平时没什么差别。      到了校门口的时候,一个女生从树后走出来拦住他们的脚步,然后一盒包装漂亮的巧克力被递到幸村的眼前。      情人节嘛,本来就该送给喜欢的人巧克力的,女生们的行为没有不对的地方——夏木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最后还是被那不能忽略的酸意冲淡了所有的理性,她站到幸村前面,对那个女生说,“不好意思,这是我的男友,我想我有充分的理由拒绝你的表白,如果你觉得我冒犯了你,那我先道歉。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夏木就拉着幸村的手飞快地离开了校门口。快走了几步后,两人不知不觉开始小跑起来,身后传来幸村不可抑制的轻笑,夏木这才回味过自己刚刚讲的话,脸一红,就拼了力拉着幸村往前跑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窘样。      跑了不知多久,他们才慢慢地停下来。夏木早已喘到不行,幸村看起来还是一副悠然从容的样子,夏木偷偷地瞥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眼里都是满满的笑意,刚刚褪下绯红的脸又慢慢地红了起来,“你……笑什么……”      幸村笑着说,“夏木,我一直等着你说刚刚的那番话呢,但是你让我白白失望低落了一整天。”      失望低落……!?幸村明明一整天都微笑的样子哪里看得出失望低落啊……好吧,这回验证了“幸村的心是海底两万里的针”……      夏木抹了抹汗,想起自己书包的那盒巧克力,此时不拿出来情人节都要过了!她也不管自己有没有想好说辞,把巧克力拿出来就塞到幸村手里,“那个……不好吃不要怪我啊,这个不是我擅长的。”      幸村看着手里的巧克力,唇角扬得越发高了,夏木听见他用他清冽的声线慢慢地认真地说,“这才是我最想收到的情人节巧克力,夏木,你送的好晚。”      夏木低声说,“精市……嗯,情人节快乐!”      ——我们说好会一起过圣诞节,一起过新年,一起过情人节,接下去的每年,我们也会在一起的吧?      ——当然,除非你不想跟我一起的,不过你不用想这个可能性,因为我是不会让这个可能性存在的。    幸福。   眼前的一切仿佛在数年前有过一模一样的一幕,偌大的体育场中所有人充满热情的目光全都聚集在绿色的网球场上。球场上两人自由地追逐地橙黄色的小球,奔跑,挥拍,汗珠从额头滑下自下巴滴落,他们沉浸在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他们自己的世界里。      夏木握着水瓶的手紧了紧,她的目光瞥向比分,四比四,周围到处都能听到人们的欢呼声和加油呐喊。即使她知道结局,心却也悬的高高地。      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相似,她似乎回到了上一世,夏木抿了抿唇角,转过头看向妈妈。早川妈妈的脸上没有上一世的痛苦阴霾,她此刻正激动紧张地看着比赛,夏木缓缓地呼出口气。      橙黄色的小球跃过网后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最后静止。      大体育馆内沉静一秒,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站在场内带着绿色头带的幸村喘着气,目光准确无误地转移到夏木的方向。体育馆内可坐下两万人,夏木不知道幸村是怎么一眼就看到她的位置,就算事先知道她在哪里,能在如此耗费体力的比赛过后还精确地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看到她也是很不容易的。夏木不知道幸村能不能看见她的表情,她还是缓缓地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何其有幸,她经历的不幸能够全部都被重来的时光抹去,最后给了她一个完美幸福的结局。      记者们疯狂地把话筒凑在幸村精市的嘴边,幸村即使处于这样的处境也只是温和浅淡地笑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幸村君,作为一个在如此年轻的时候拿到大满贯的优秀选手,您有什么感想呢?”      “幸村君,您有想要感谢的人吗,是什么让你拥有如此超群的网球技巧?”      “在比赛结束后,有什么话要跟您的家人或恋人说的呢?”      面对记者们的连环炮轰,幸村从容自若地依次回答,脸部线条少了少年时的清秀多了分成年男子的成熟和魅力,他唇角微翘,声线也略略低沉了些,“有些话我已经在心里重复了好几遍,想对我唯一的恋人说。”      记者们瞬间躁动起来,话筒往幸村那边凑得更近了些。      夏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微微愣怔地看着幸村,幸村的目光也恰在这时看向她。      隔着遥远的距离,却知道对方在看着自己,各自都能想象到对方脸上的神情。      “夏木,我除了你再也不会牵起其他人的手,如果你不忍心我孤独一生的话,和我结婚吧。”      那一刻,好像全世界都屏息听着他温柔的表白。那温和的微笑,清冽又带着磁性的声音像是一瞬间把夏木带回了多年前他们初遇的那一刻,那么那么久过去了,仿佛他还是当初对她说“我不会对你放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那个清秀少年,她也还是那个想着能够遇到幸村君真是太好了的青涩女生。      ——早川桑,早安。   ——夏木,我不会为难是因为我喜欢你。   ——幸好我没有失去你。   ——如果你不忍心我孤独一生的话,和我结婚吧。      曾经的一幕幕飞快地从眼前掠过,或悲伤或喜悦,不变的是他始终坚定地握着她的手,陪她一起走过所有的悲伤喜悦。      一万句的我爱你都比不上此刻幸村微笑地说着,我除了你不会再牵起其他人的手。      夏木的眼眶慢慢地泛红,鼻子涩涩的,她远远地看着幸村,明知他听不到,依然张口低声说着,“好。”      ×××××××××××××××××××××      “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日本网球的骄傲幸村精市先生做体育访谈,大家欢迎幸村先生。”主持人的声音有几分激动,坐在台下的观众也很配合地鼓着掌。      夏木从冰箱里里拿了瓶果汁,然后舒舒服服地窝到沙发里,边喝果汁边看着电视里的访谈节目。      幸村走出来的时候,台下一片惊叹声,主持人笑得眼睛都快找不到了。幸村唇角边带着浅浅的微笑,他鞠了一躬之后在沙发上坐下,主持人先是为了活跃气氛对幸村的完美的外表和到位的礼仪赞扬了一番,赢得台下一众应和声。幸村始终是不温不火,笑容浅浅,夏木看着电视里的男人,唇角也忍不住微微扬起。      虽说是体育访谈节目,但是主持人在扯了一堆关于幸村网球上的问题后,还是牵扯到了感情生活问题,无疑观众们也对这个话题更感兴趣。      “请问幸村先生,您跟您的妻子是怎么认识的呢?”      幸村微微笑了笑,“我们是高中同学,那时还是前后桌。”      “哦——”主持人拖长了声音,笑眯眯地说,“前后桌的爱情啊,感觉有点像纯情的电影呢。”   幸村轻声笑了笑,像是回忆着什么,眸中流露出一丝柔软。      主持人接着问,“接下去的问题应该是很多幸村君的球迷好奇的了,幸村君,”主持人顿了顿,用一副告诉我你的秘密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表情看着幸村,“你和你的妻子是什么时候交往的?谁先表白?”      观众们屏息,竖起耳朵,生怕漏过一个词。      夏木喝了口果汁,看着电视里的幸村不动声色脸上丝毫没有不自然的表情,该怎么笑还是怎么笑,但是他鸢紫色的眸中却有了一抹真切的陷入回忆中的静好,“嗯……是我妻子先暗恋我,然后我先对她表白。”      主持人好奇了,“这是为什么?”      幸村的目光移向镜头,正在喝果汁的夏木动作一滞,那种感觉就好像幸村在跟她对视一样,“如果我不先表白,也许现在我们会在不同的地方,过着跟对方全然无关的生活。”      主持人也蛮圆滑知道幸村不愿意把这事儿全部说出来,于是转了个话题,“今后幸村君的主要安排是怎么样的呢?会继续四处征战吗?”      “我想我会减少外出的时间,至少不会像前几年这样频繁。”      “咦?幸村君不打算争取第二个大满贯吗?”      “我还没有决定好。”      “那我们还是希望着在四大球赛的场上能看见幸村君的身影。”   “谢谢。”      幸村回到家的时候,夏木已经做好了晚饭,她解下围裙,微微一笑,“你回来啦。”      “嗯。”幸村走到她身后,然后伸出手从后面抱住夏木,下巴轻轻地抵在她的肩膀上。幸村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处,夏木觉得有些痒痒的,她笑着说,“精市,你怎么了?”      “嗯,突然想要小小地调情一下。”      “……”夏木扼腕叹息,幸村过了这么多年说的话还是有那种让她无法回话的能力,她把手搭在幸村环在她腰的手上,“对了,精市,你今天在访谈的时候,说的以后不一定经常出去比赛是真的吗?”      幸村笑了笑,“你想我出去比赛吗?”      夏木纠结着说,“……说实话是不太想,但是我知道网球对你来说很重要,所以你也不用太顾及我的想法。”      幸村顿了顿,环着她的手慢慢地收紧了点,“夏木,我曾经和你说过我国三时得病的时候吧。”      “嗯。”      “那时我差点就不能再拿起网球拍,有一天我跟真田说,网球就是我自己,我不会有舍弃它一天。”说着,幸村就握着夏木的肩让她转了个身,目光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眸,“但是你,是另一个我,我不可能不顾及你的想法。”      夏木怔怔地看着他,“精市……”      幸村轻笑着说,“被我感动了?”      “……”      幸村看着夏木的脸上霎时换上一副五味杂陈的表情,不由弯起了眼眸,笑出了声。      不得不说,相处模式这种东西无论他们是情侣还是夫妻,都不会变了啊。      晚饭过后。      “对了精市,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我好像怀孕了。”      ————全文完———— 番外:怀孕   [两个月]      夏木目光直直地看着茶几上的遥控器,然后再慢慢地转移到同样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最后再瞥向坐在一旁的幸村精市,后者对她展开一个温和无害的微笑,“夏木,想看电视吗?或者是玩电脑?”      夏木忙点头,“想!”她已经很多天没看电视没玩电脑了,甚至手机都不经常放在身边,原因就是幸村说孕妇不能接受太多的辐射什么的,她的日子都淡的跟水一样了。      幸村笑容越发深了,一字一顿地说,“不、可、以。”      “……”夏木QAQ      一想到这种生活还要过好几个月,夏木整个人都不好了。      幸村起身走到房间里拿出一摞杂志和书,“看书比较好,不过要到光线好点的地方,不然对眼睛视力有影响。”      夏木像是一瞬间看到了高二时期的幸村,那时的他以为她的病所以对食物方面了解甚深,现在的他对如何照顾孕妇了解也很深……      [三个月]      夏木终于对只能看书的日子产生了无比的厌倦,她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用手指甲划着靠枕上的花纹,幸村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端了一碗暑期最好解渴的酸梅汤。夏木坐了起来,接过酸梅汤,摸着碗壁,她微微皱着眉头,“怎么是常温的……酸梅汤当然要冰的才好喝啊!”      “你胃不好就不要常想着喝冰的了,难得忘记以前有一次你偷偷喝冰水然后胃疼了一晚上?”      “……”   夏木噤声了,低头喝着酸梅汤。      幸村在沙发上坐下来,拿起夏木放在茶几上的书随意翻了几页,“不喜欢看这本书吗?”      夏木闷闷地说,“看书太累了,眼睛有点酸。”      幸村点了点头,“那就不要看了,我念给你听。”      “……”夏木一脸的受宠若惊,幸村笑着捏了捏她的侧脸,“我难道不是个体贴的好丈夫?”      “没……我觉得你有时……体贴过头了。”      美好的下午,微热的阳光从窗户外头射进来,空气中隐约可见点点浮尘。夏木头枕在幸村的腿上,闭着眼睛,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听着幸村念书上的内容。他的声音很轻和清冽,听着很舒服。      [四个月]      夏木的胃口开始好起来了,幸村每天都在钻研菜谱,变着花样做菜,整一个名副其实的家庭煮夫。估计让他的球迷看到在球场上霸气侧漏的幸村精市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围着围裙钻研食谱的家居好男人,会大跌眼镜吧……夏木臆想着,然后一个人乐得不行。      “夏木,我出去买菜,你在家小心点。”      夏木汗,“精市,应该说你在外面才要小心点,别被球迷堵着回不了家了……”而且买菜的神之子……卧槽有点难以想象啊!      幸村弯唇笑了笑,“我很快就回来。”      夏木看幸村离开了家门,飞快地拿起遥控器准备开电视,然后发现电视打不开了。她郁闷地想着,难道是停电了?不会啊,他们住的地方属于比较高级的地段了,停电什么的这么多年从来没发生过。夏木再去开灯,发现灯也开不了,她打开门去外面检查才发现,幸村出去的时候顺手把电闸给关了……      夏木:QAQ!      如果自己开了电闸待会肯定不能及时关掉,会被幸村发现的……幸好笔记本电脑应该还有电。夏木回去准备开笔记本,然后悲催地发现电池被幸村拆掉了……      夏木:……这简直不知道怎么过日子了。      [五个月]      夏木的肚子已经很明显有凸出来的曲线了,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很严重的孕吐之类的不适情况,所以还是活的蛮滋润的。滋润滋润着,就胖了……      幸村妈妈和早川妈妈经常会过来陪她聊聊天,还会买些婴儿用品带过来,夏木真的很想说离这个孩子出世还有很长时间呢……      某天,早川妈妈捏了捏夏木腰上的肉肉,说,“夏木啊,你胖了好多。”      “……!”夏木有点欲哭无泪,她除了在幸村的陪同下到楼下公园里去散步,或者去临近的超市买点东西,基本上没有其他什么可以消耗卡路里的方法,偏偏幸村最近烧菜越来越好吃越来越丰盛,她真的……停不下来。      夏木捂着脸,“妈,有什么方法可以坐着减肥?”      早川妈妈白了她一眼,“做梦!对了,生了孩子之后,女人还会胖八到二十五斤,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夏木绝望地不想再看这世界。      晚上,幸村把饭菜都放到桌上。夏木嘴馋地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尽管理智告诉她多吃会胖,但是感情还是促使她拿起了筷子像往常一样大快朵颐。      幸村笑了笑,“慢点吃,还有甜点。”      夏木:QAQ……完了。      [六个月]      夏木发现晚上幸村很晚睡觉,她有时因为宝宝踢蹬而醒过来时,会注意到幸村到深夜了还清醒着。      某一天晚上,夏木醒过来的时候,幸村还坐在床头就着台灯光看书。夏木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说,“精市,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看会儿书。”幸村说着调暗了灯光,“灯光太亮了吗?”      “没有。你也早点睡吧。”      夏木翻了个身面朝着幸村睡,没过几分钟,幸村就关了灯,躺了下来。他把手轻轻地搭在夏木的腰上,抱着她睡。      很快夏木就知道了幸村为什么经常睡不着的原因了……她脸上微红,努力忽略那顶在大腿处的坚硬,她纠结地开口,“精市……那个,你……”      幸村眉间掠过一丝隐忍,他很快就掩藏好自己的情绪,缓声说,“你先睡吧。”然后就起来了。      夏木看着幸村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心里想着,按照她没怀孕幸村也没去打四大球赛的时候来算,他们最长是隔了一周没有……咳咳,现在都已经六个月了,他……忍耐力好像变强了。      夏木从床头柜上把幸村看的书拿过来瞧了瞧,这才发现幸村每晚看的都是《孕妇手册》,而他刚刚在看的那一页正好讲到夫妻之事,上面写着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最好不要冲动……      夏木囧了。      [七个月]      夏木觉得自己的身体笨重了好多,每天晚上出去散步没走多远就会有点累了。      这天他们在公园里慢慢走着,在一处长椅上坐了下来。      一个小男孩追着他滚到幸村脚下的皮球跑过来,幸村弯腰捡起皮球,微微笑着放到小男孩的手里。小男孩没有立马走开,他好奇地看着夏木的肚子,然后一脸天真地问,“阿姨,你是不是要有小宝宝了?”      夏木一听别人提到宝宝,就连小男孩叫她阿姨都没有注意到,她弯起唇角笑得甜蜜,“是呀。”      “是弟弟还是妹妹呢?”   “医院检查出来是小妹妹哦。”      “阿姨叔叔都长得这么好看,小妹妹一定也很漂亮!”      “谢谢。”夏木看了幸村一眼,觉得要是女儿长得像幸村,那肯定是绝世大美女。幸村可是察觉到夏木在想什么,他浅笑着低声对她说,“那下次就生个长得跟他爸爸一样帅气的男孩吧。”      夏木撇了撇嘴角,“男孩女孩都像你,让我怎么办,他们要是问我他们是不是我生的,我怎么回答?”      “放心,我会告诉他们,他们的外表继承了爸爸,内在继承了妈妈。”      “……”      [八个月]      这天幸村知遥来家里玩,她已经是个高三的学生了,长得亭亭玉立漂亮得不像话,如果不说话就是个活脱脱的女版幸村精市。一说话就把那种气质毁尽了……      “嫂嫂,”知遥双眼放光地看着夏木,“我的小侄女有动吗?是什么感觉?”      夏木微微笑了笑,“经常动,很活泼,感觉……就像是有个锤子在锤肚皮。”      知遥愣了,然后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以后结婚生孩子一定要好好地感受一下什么叫锤子锤肚皮!”      夏木真想把现在笑得在沙发上打滚毫无形象的知遥拍下来,让他们学校的男生看看他们的女神在家里是什么样子的,肯定立马就幻灭了。      幸村坐在夏木边上,手轻轻地放在夏木的肚子上,两人相视一笑。      知遥笑够了,看着她的哥哥和嫂嫂,那样的美好让人不忍心破坏。      如果能够有个人也像哥哥对嫂嫂那样对她,长得没有哥哥好看,家里没有车房,她想,她也跟定他了。      只是可惜,世界上只有一个完美的幸村精市。      [九个月]      幸村梨乃出生了。       番外:仁王   “雅治——”      妈妈重复叫了两次,我才放下了手中的缝纫工作。其实缝纫这样需要专心致志的事情,我不喜欢被人打断,但是妈妈有重要的事情也说不定。      “去你早川阿姨家接包盐!昨天我忘记买了!记得快点!”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好的——”我懒洋洋地拖长了音,然后走向玄关处换鞋。      最近的便利店还没有早川家近,所以家里急用什么东西一般都向早川家借,毕竟两家都是经常来往的,借来借去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走到早川家,隔着门我就听到了早川阿姨的喊叫声,“夏木!你在厨房干什么!?一股焦味!”      我立即就猜到了早川夏木肯定是又在钻研食谱了,她似乎总是对超出她能力范围的东西特别有兴趣,除了学习。      按了门铃等了一会儿,夏木来开门了,我一下子就闻到了一股呛人的气味,于是退了一步,挑着唇角调侃她,“噗哩,你是在学习破坏厨房的一百种方法吗?”      她讪讪地扯了扯嘴角,“我在学做天妇罗,可是好奇怪啊,明明是按食谱上的来,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错了啊……”      我继续笑着说,“环节没错,食谱也没欺骗你,如果换个人来做说不定就能成功了。”      她气闷地瞪了我一眼。      早川夏木很喜欢做食物,每次我都是被迫第一个品尝的人。说实话她的水平让人汗颜,但是一对上她满怀希望和期待的眼眸,我就说不出真实评价,只是默默地咽下食物,然后说,还有进步空间。她很好骗,听到我说的话,眼睛会亮一下,语气里都带上兴奋,“真的吗?那我离成为一个贤妻良母更进一步了。”      我只笑笑,“为什么想成为一个完全不符合你气质的贤妻良母?”      本来以为她会争辩几句,但是她却突然安静了下来,目光不知道放在何处,眼神有些涣散。我并没有出声,那是我第一次在早川夏木的眼里看到那样的情绪。      像是带着一点淡淡的惆怅,但是又完全遮掩不住满溢的美好与向往。      我似乎隐约知道这样的神情代表着什么。      我向来不喜欢被束缚,身边有很多因为谈恋爱了而失去了大部分自由空间的事例,所以我早就下定决心在我还热爱着网球的时候,不跟女生交往。      早川夏木是我难得的一个可以随性地聊天说笑的女性朋友,在我的认知里,也止于朋友。但是我却无法找到理由去解释在我知道她的心里有着一个人时,那种脑子仿佛遭到重击的晕眩。      我没有任何资格去窥视去了解她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尽管我介意。      知道那个人是谁并没有花了我太久的时间,夏木的小女儿家心思表现地实在太明显,而且她掩饰的技巧拙劣得可以,我很快就知道了她放在心里小心翼翼却又满怀愉悦地喜欢着的人——幸村精市。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跟她慢慢地疏远了,关系止于见面打个招呼。      那时是高一。      我不是没有冷静下来真正地了解自己真实的想法,我知道我可以去选择打动她,追求她,但是我了解她,她虽然平时爱笑又温和,但是对于自己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动摇。最终,我没有选择放弃自己在网球场上的时间去换来一场很有可能没有结果的追求。      放弃,是我做的选择,所以我没有任何借口去后悔。      是的,如果我愿意,我可以欺骗自己的心,就这样蒙蔽着心过一辈子。      高二一年都平淡如水,我的生活重点依旧放在学习和网球,我和她虽然在一个班,但是聊天的频率远没有高一多。她有了自己的心事,而我,收敛起了自己的心事。      安藤由纪开始追求我的时候是高三,她很有毅力,被我拒绝了很多次之后依然元气满满。我没有打算交女友过,所以即使我蛮欣赏安藤这样有毅力的女生,也始终没有给过她一点希望。      直到某一天,夏木来找我。她目光躲躲闪闪,绕着话题扯了很多有的没的,我挑着嘴角,心却缓缓地沉了下去,最后我作出漫不经心般的语气,“噗哩,你是来替安藤做说客的?”她跟安藤由纪的关系不错,被安藤拜托来说几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心虚地目光往边上撇了撇,“你猜到了啊……”      我继续维持着脸上那没什么感□□彩的笑容,“你刚刚一番话几乎没有离开过‘安藤很好’这个主题,我怎么会猜不出来?”      “……”      我不再看她,越过她离开,然后举起手挥了挥,“你还真是没有当说客的潜质呢,噗哩。”      安藤由纪以非常高的频率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承认,她的确如夏木所说,很开朗很好,跟她在一起会让人觉得很舒适。我在某次余光里瞥见她的笑容很明媚,一瞬间我像是看到了夏木高一时举着一盒天妇罗对我笑的样子。然后没有意外地,我逐渐接受她频繁地出现在我的身边,跟她聊天的话题多了之后,我发现她也能给我一种很放松的感觉,就像是夏木一样,说话时不需顾虑什么,也不需收敛什么。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我接受了安藤由纪。   但是我却自始至终没有跟夏木再像高一时那样要好过。      时间过得很快,当我和安藤由纪都大学毕业了,我向她求了婚。这么多年没有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出现裂痕,我想,可能安藤由纪是最适合我的人了。      婚宴上,我再次见到久别的夏木。早川一家在期间搬家过,从那时起我就再没见过她,算算也有个四五年了。她变化不大,就是脸色苍白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强撑着精神,这不像是我记忆中那个生动温柔的女生。      没过几天我就知道了原因。      胃癌晚期。      “雅治?雅治!”      耳旁安藤由纪的声音重复了好几遍,我却依旧怔怔地举着早已挂断的电话。      在夏木家里看到躺在床上的她时,我站在原地僵硬了很久才迈动步子走到她床边,然后坐下来。她的脸色苍白,却努力地笑着,“仁王,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聊天过了吧?”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她的话。我努力了很久才终于张开手掌,握住她温热的手,那温度像是在提醒我她还在,一瞬间的安心过后涌来的是如海涛般汹涌的悲哀。      想说的话在嘴边绕了好久,最后,我换上一副轻松的神情,“夏木,我听你妈说你的病在逐渐好转,等你好了,我们就一起去吃顿好的,老规矩,AA,怎么样?”      夏木不满地撇了撇嘴角,“仁王,你太小气了,庆祝我病愈,当然应该你请客啊!”      “好。”我应下后,在心里接着没有说话的话:如果你能好起来,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请客,你想做什么难以下咽的食物我都能告诉你不错……只要你能好起来。      可惜,她好不起来了。      这简直是上天跟他们所有人开的一个玩笑,把所有人都绕在其中,看着他们有的享受幸福,有的遭受悲哀。      我想起了不久前昔日的网球部正选的相聚,筱原名嘉依偎在幸村精市的身旁笑得一脸甜蜜。      我没有告诉夏木过,她是上天安排的玩笑里最痛苦的那个人,我怎么可能会用其他人的幸福去加剧她的痛苦。      我有点坐不下去了。      终于站起身,离开前,我问她,“夏木……你后悔吗?十年了。”      她微微一怔。   我知道她肯定清楚我在说什么。      沉默良久,她讷讷地回,“后悔……有用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我真想狠狠地抓住她的肩膀告诉她,她小心翼翼又满怀欢喜地爱恋着的那个人,早就已经在其他人的身边了。      ……真想告诉她,我没有一刻真正地放弃过她。      离开了早川家,我缓慢地走在街上,倏然停止了脚步。      街头仿佛有个十五岁上下的少女,她在频频地看表,偶然的一个转头看到我,然后用带点埋怨和愉悦的语气说,“仁王,你也迟到太久了吧,说好今天你请客的。”      然后,消失了。什么都不剩下。      是的,我迟到太久了。      如果时光不老,我一定会坚持爱着你,不让自己有任何理由放弃你。      可惜,我们都会老,甚至,会死去。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aoyukimura】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有